普女，也可以白月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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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卫军几乎都带着相同的面甲，身上的甲胄也很难将他们区分，虽然没有完全遮住脸，不熟悉的人也很难分辨谁是谁。

　　茯神的眼眸静静望着面前的他，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仿佛黑夜中的湖泊的眼眸里，无法捕捉到任何确切信息，却又像是可以读出任何。

　　他没有说话，没有向她行礼，只是弯腰伸手主动拎起了她的水桶走在前面。

　　茯神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慢半拍跟上来。

　　对方没有问茯神目的地，径直走到了一处帐篷前。

　　帐篷里一片漆黑，并没有点灯，似乎也没有侍女。

　　这让他意外了一下，但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水桶轻放在帐篷入口的位置。

　　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落后许多的茯神才走来。

　　她双臂垂在身侧，像是放松，像是轻微的无措。

　　望着迎面而来的年轻将领，说道：“可以再帮我打一桶热水吗？”

　　她并没有向他道谢，而是主动提了一个请求。

　　他垂眼望着她。

　　那双月光下泉水一般静谧的眼眸。

　　并不强硬，因为不是命令。

　　也不是求助，因为并不多么期待。

　　选择答应或者拒绝，都不会如何。

　　一个连自己的侍女都无法使唤的落魄公主，当然无法对一个护卫军的将领如何。

　　没有回答，他径直走了。

　　但并没有回到巡逻的队伍里，而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灶区烧热水的地方。

　　“有点奇怪……”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所以只能说奇怪。

　　就像不小心弄脏了自己的昂贵的猫咪，偶然在经过的人里选中了你，准许你可以帮她抚去绒毛上的泥土，送她回家。

　　被理所当然的委以了信任。

　　如果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你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但她只选中了你。

　　你越知道人的不可信，越深知这种信任的珍贵。

　　像是得到了一种特别的嘉奖，或奇遇。

　　明明自己是提供帮助的那个，却为此感到……高兴。

　　他为自己的心情竟然是高兴，感到惊诧。

　　目的地已经到了。

　　刚烧好的热水被人立刻殷勤送去了软宁公主豪华的营帐内，并没有人想到另一位公主。

　　但见他需要，负责的人立刻开始添水烧下一波，劳烦他稍等片刻。

　　晚饭时间已过，但灶区的火没有熄过，正在给软宁公主和她的宫人们做精致的宵夜和点心。

　　一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

　　护卫军的数量多，特别是里面有特别的贵人，每到一地都会花钱征召当地一些人做些杂活。

　　乡野之地说话不会太过顾忌。

　　他被动听到了些。

　　热议的话题中心，是这支精锐队伍护送归京的两位公主。

　　提到二公主软宁，当然是赞美她的高贵，以及皇帝又快马加鞭给她送来什么新的赏赐了，赏赐都有什么来头，多么稀罕价值连城的珍宝。

　　太监宣读圣旨时候，大家都好奇竖起耳朵，唯恐听漏一个字，日后回家做谈资的时候说得不清楚。

　　提到三公主茯神，便是小白菜地里黄，没有娘，说来长。

　　“……这皇帝家也偏心啊，这个三公主还不如我们那官老爷不受宠的庶女，要不是你们说我还以为是二公主的丫头呢，竟然也是公主？”

　　天高皇帝远，夜半时分，大家说起皇家八卦也不知道什么避讳。

　　“……皇帝也是人，当然也会偏心。当今天子后宫三千，光闺女听说就一百个，人家那一百个还是养在身边的，皇帝都不记得名字和脸，这个养在乡下的要不是沾了她姐姐的光，指不定老死都没人记起。”

　　“……好不容易投了个好胎，可惜了。”

　　“……这都算好了，听说前朝的公主才可怜，驸马犯了罪，皇帝居然杀自己闺女。驸马倒什么事都没有。”

　　“……每朝每代不受宠的公主都一样，听说有的还得巴结着宫女太监才能有口吃的。我看这位三公主以后惨咯。”

　　“……这男人啊，自己不生孩子就是不当一回事。”

　　“……要我说，不受宠的公主还不如宫女，宫女要是被皇帝看上了那就是娘娘了，说不定还能当太后，生的儿子那是皇帝。公主嫁了人，相公顶了天也就是个驸马，皇帝若是不管，还得看嫂子、姑婆的脸色过日子。”

　　“……是啊是啊，以水佩姑娘的品貌日后肯定前途无量。可惜了跟着一个没什么前途的三公主，要是二公主的人，那肯定被贵人看入眼里，说不定也是个娘娘了。”

　　他抬眼望去。

　　那群人中有一个嘴角噙着笑容，一下一下心不在焉撩着水洗果子的宫女。

　　对方听到这话笑了笑站起来：“我去给公主送些果子。”

　　她离开的方向，当然是二公主软宁豪华的营帐所在。

　　“……宫里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看起来比那位乡下的三公主还像大家小姐。”

　　“……你不知道，水佩姑娘这几日正讨好二公主身边的嬷嬷，指不定过几日就被要到二公主身边了……”

　　“……我刚刚还看到那位三公主自己来提水，营地往来那么多人，就是那些兵卒们也没有人帮她的，说不得是得罪了谁。”

　　“……她是长在乡下的，那些活是常干的，也是公主命丫鬟身。”

　　当他提着水桶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仍旧站在帐篷外，那桶冷水也放在原地。

　　茯神站在帐篷的阴影里，正仰头望着头顶的月亮，夜风吹过她的脸，她平静的神情里有一种淡淡的漫长的孤寂。

　　她明明才十六岁，却像是原野上一棵活了很久很久的树。

　　察觉到他走来的声音，她侧首望来，却只有宁静。

　　他望着她。

　　他提着的水桶没有放下，目的明确。

　　这么热的水，打得也很满，若是放在门口，她自己是搬不进去的，一不小心还会被溅出来的热水烫到。

　　他从未这样细心过。

　　茯神看了眼黑漆漆的帐篷，抿了抿唇，像是想要走进去的，却因为某种顾虑而迟疑无措。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放下水桶，他走进去，打开怀中的火折子，找到油灯点亮。

　　很简陋的帐篷，和二公主过分豪华的营帐一比，显得格外寒酸。

　　只有一张床，一个放油灯的小桌，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但当她掀开帘子走进来的一瞬，灯光照见她的眉眼，这里忽然就变得如同桃源仙境。

　　他一瞬微呆。

　　书上说的蓬荜生辉，一瞬间具体了。

　　他将两桶水一起提进来，显得很轻松的样子，桶面的水甚至没有泼洒出一点。

　　为此感到得意，但这得意隔着面甲也是沉默冷峻的。

　　应该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着她。

　　等待她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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