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姜心

　　“他哪里不行？”姜亦杰总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当然，要是有瓜吃就更好了。

　　他思想好像有点阴暗了，可能是天太黑的缘故。

　　“不是你想的那。”张柏青有点犯难，不知道该咋解释。

　　他抓了抓头发，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就是个渣男。”

　　“嗯？”姜亦杰挑起眉头。

　　张柏青既然说的笃定，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前天去取快递的时候。”张柏青说着凑得更近了一些，声音也放低，“他牵着章子怡一起逛街。”

　　也不是单纯牵着手，俩人眼神对视跟抹了胶水似的。

　　“他女朋友吧。”姜亦杰眸光暗了暗，毕竟他也没有跟方一鸣告白且确定关系，人家谈女朋友也无可厚非。

　　“然后在那之前我还碰到他和章明，章明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表情相处啥的都不像正常朋友。”

　　“军训一个班的其他兄弟也碰到过几次。”

　　听着像是男女通吃，脚踏两条船，这下轮到姜亦杰挠头了。

　　虽然能感觉到方一鸣是中央空调，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的离谱。

　　先不论方一鸣有没有跟这俩人谈，单是这些粘腻的举动，暧昧不明的态度就足够让人抵触了。毕竟他有时候对待姜亦杰也是那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渣男可以说是姜亦杰的底线，任谁踩到这个雷区，他都不会考虑和对方发展感情，而辗转于多个人之间，暧昧不明的，更让他感到恶心。

　　不管怎么说，姜亦杰对张柏青说的话是绝对相信的，张柏青从来不跟他玩虚的，也不会说一些空穴来风的话。

　　他现在心里明显是膈应多于难过。

　　怀疑是埋入心底的一根针，而由此引出的真相却是刺破心房的最后一击。

　　而在感情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极短的时间里生根发芽，难以拔除。

　　姜亦杰其实早就在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了，他对感情方面的感知异常敏锐，与其说是等待失望的结局，倒不如说是等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的契机。

　　中央空调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词，现今的事实也早在意料之中。

　　可明知道结局多么的惨烈，仍旧想要去碰上一碰，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怀侥幸，总想着或许没那么坏，直到满心失望酿成苦酒的那一天。

　　姜亦杰做了几次深呼吸，压下胸腔中的烦闷，看着凑得近的张柏青，鬼使神差的想逗逗他。

　　“那又怎么了，我就喜欢渣男，越渣越好。”姜亦杰开始大放厥词，“你以为各个都跟你一样啊，贞洁烈男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张柏青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再配上一声水牛一般的重重叹息，他握起拳头又松开，舍不得下手。

　　“咋了，你要凑我是吗？”姜亦杰在遭逢破烂缘分之后，有点破罐子破摔了，甚至心里也想找个人打一架，哪怕多半是挨揍，只要能缓解一下心里的郁闷就行。

　　张柏青也没揍姜亦杰，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瓮声瓮气道：“随你。”

　　姜亦杰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冲破了心底的阴霾，慢慢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

　　他在张柏青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同时，整个人压到张柏青背上，两只手各自搓着张柏青一只耳朵，“开玩笑，逗你的，我怎么可能喜欢渣男。”

　　“行吧，我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姜亦杰说到这还是不过瘾，又补一句，“你怎么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上心？”

　　“咳，我可是你柏青哥，我不上点心，哪天你被人拐跑了怎么办。”张柏青纵使不能言明自己的感情，但也无法完全压抑。

　　腻歪过后，姜亦杰赖在张柏青的背上不想离开，他小臂交叉从背后环着张柏青，胸口贴在他背上，下巴磕在颈肩。十分贪恋两人贴在一起的温度。

　　原本普普通通的打闹慢慢变了味道，异样的情愫萦绕两人周边。

　　直到有人经过他们旁边，姜亦杰才后知后觉，赶紧松开坐到一边。

　　他不敢去看张柏青此刻的表情，深怕从张柏青的眼神中读到厌恶和抵触。

　　昏暗的环境顿时成了很好的保护色，把两人的情绪完美掩藏。

　　张柏青缓了缓，叫上姜亦杰回宿舍了，再待下去，他真的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彼此的感情再一次心照不宣，被各自埋在心底深处。

　　“等下，先陪我去下超市。”姜亦杰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咬了一下下唇，拍拍屁股起身，“走，买酒去。”

　　“咋的，还借酒浇愁啊？”张柏青舒展了一下四肢，跟上姜亦杰。

　　姜亦杰买了两罐子啤酒，揪着张柏青回宿舍，坐在自己旁边，打开笔记本，在浏览器搜索“失恋的时候最适合看的电影”。

　　“咳咳……”张柏青清了清嗓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亦杰把一罐啤酒递给他，“陪我通宵。”

　　“敬我那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感情！”不知道是敬的方一鸣，还是眼前人。

　　“行。”张柏青和他碰了一下杯，掰开拉环就猛灌了一口。

　　唉。

　　啥时候姜亦杰也能为了他来这么神伤通宵一把，他心里不得美死。

　　还是算了，他见不得姜亦杰难过。

　　选定了电影，姜亦杰边看边小口啜着啤酒。

　　故事讲的是女主遭到男友的抛弃，甚至还邀请她参加自己的婚礼。她长期一蹶不振，生活萎靡。新来的同事的帮了她，在婚宴上狠狠打了渣男的脸。紧接着又收到同事的告白，和同事一路陪伴携手，最终和谐美满。

　　张柏青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操”，他下意识把女主带入了他老姐。如果换成他老姐，估计在被渣的瞬间，早几个巴掌扇上去了，然后拉着他去火锅店大吃大喝一顿，再痛痛快快睡一觉，一觉起来第二天就没事人了。

　　姜亦杰有些羡慕女主，在最颓丧无奈的时候还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不过张柏青突然出声之后，他这股子羡慕就消散了，他身边可不也有人陪着。

　　“怎么了？”姜亦杰忍不住问。

　　“没啥。”张柏青一口把剩下的啤酒喝完，瓶子捏扁后两端一压，压成个铁饼丢进垃圾桶。

　　等第二部电影看完，已经凌晨三四点了。第二部的剧情就远不如第一部，是个恋爱脑低声下气最终合家欢的故事，看得张柏青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你俩今晚是咋了，难不成一起看失恋小电影也是一种情趣？”张衡关了电脑准备上床躺着，宿舍其他人也陆续休息。

　　军训结束没几天大家就开始进入夜猫子模式了，差不多都熬到凌晨睡。

　　“没，劳资就是心塞。”姜亦杰声音低哑，才半罐子啤酒上去他脸颊就已经泛红，显然是有点醉了。

　　他没准备和张衡多解释，好在张衡也识趣没深究。

　　姜亦杰一手揽过张柏青的肩膀，凑在他耳边，淡淡的酒气萦绕，“去，把你的蓝牙耳机拿来，劳资要决战到天明。”

　　张柏青看着这样的姜亦杰，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才一步三回头去拿了耳机来。

　　姜亦杰插好耳机，本想着递一只给张柏青，恰好看到张柏青在打瞌睡，“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睡啥睡，我一点都不困。”张柏青揉了揉眼睛，拍拍脸颊，强提精神，拿上另一只耳机戴上。

　　熄灯后，宿舍逐渐变得寂静，只有隐约的呼噜声回响，窗外的漆黑也在两部电影之后逐渐褪色，由黑向灰，又从灰变白。

　　张柏青两人的观影姿势，也从刚开始的正襟危坐到姜亦杰靠在张柏青肩头，一脸的生无可恋，还时不时蹭两下脑袋，发泄一下心里的埋怨。

　　去了一趟厕所后，姜亦杰清醒了一些，酒气逐渐散了，没再用脑袋去钻张柏青的胸口。

　　张柏青觉得有点可惜。

　　几部电影下去，姜亦杰心里的郁闷消散了大半，幸好他还没有泥足深陷，幸好张柏青让他早早认清了方一鸣，也幸好没有把方一鸣当成张柏青的替代品。

　　不论是出于道德层面还是自我考量，他终究是没迈出错误的一步。

　　有多幸运，也就有多悲哀。

　　他始终，还是没能放下张柏青。这段隐秘的感情或许还将陪伴着他很久很久，久到无法预料的什么时候会结束。

　　身旁的张柏青早已熬不住闭上了眼睛，仍是伸出左手护着点姜亦杰，似乎怕他也睡着，滑下去。

　　这样的张柏青，他怎么能放下，怎么放得下。

　　倚靠在张柏青身上，那传递过来的体温让姜亦杰十分安心，暗自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冻结成永恒。这也许就是他心中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了。

　　姜亦杰轻轻挪开张柏青的手臂，又小心翼翼的跨过张柏青的大长腿，忍不住感慨这腿是真的长，直接把他出去的路堵死了。

　　他这一系列动作当然不是为了去厕所，而是准备去食堂买点早饭。

　　庆幸的是张柏青没被他弄醒，靠在椅子上睡的安然，只是额前有一缕头发翘了起来，姜亦杰看着那缕呆毛，笑了笑，出门了。

　　在很轻的关门声之后，张柏青睁开了眼睛。

　　姜亦杰摆弄他手臂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想看看姜亦杰会不会做些什么，可惜让他有些失望。

　　方一鸣有什么好的，狗屎。

　　他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等姜亦杰回来就看到张柏青一副便秘表情坐在那沉思，“谁惹你了？”

　　“你。”张柏青脱口而出。

　　姜亦杰把他们两人的早餐放在桌上，伸手搓弄着张柏青的鬓角，“陪我一晚上，幸苦了。我买了早饭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

　　张柏青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个，但他吃飞醋这事儿也没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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