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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风
其木格看了看两人“小两口先别暧昧了,这还有人看着呢”
易爻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堇淮用力地掐了一把其木格“他这人就这样,说话直,不过脑子”
“那咋了”其木格一摊手
易爻看出其木格这个人虽然长得文质彬彬,但是骨子里还透露出强烈的热情好客,心直口快
巫暨和其木格两个人在一旁喝酒划拳,堇淮一直保持沉默吃着菜显然是融合不到一起
易爻也不太会找话题就随便的闲聊了几句,但是在谈话中易爻看出堇淮好像有点烦心事甚至有点焦虑
“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易爻问
“啊,有,有吧”堇淮有点手足无措,好像没想到易爻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你都焦虑了”易爻说
“哎,都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啥不能说了”堇淮用力扯出一抹笑容“我和其木格的事被我的父母知道了,我爸和我妈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和其木格见面,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其木格把堇淮搂在怀里轻轻安慰着
“他父母都比较传统,再加上家里只有堇淮一个男孩,所以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堇淮轻轻抽噎着“他们把我锁在屋子里,我把玻璃打碎才出来”
易爻仔细观察发现堇淮的左手用纱布仔细的包着
“我带你回草原,在那没人敢说我们如何”其木格为堇淮擦去眼泪,其木格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忽明忽暗,这是草原上“断指结盟”的变体,当初堇淮为他亲自带上戒指时他曾说“骨血融进白银,长生天作为见证”
易爻突然想到一句话“长时间接触土地的人都有神性”
堇淮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没有什么错吧!我只不过是喜欢男人!我也不是犯了什么滔天的大罪”
堇淮把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上的一块块青紫看的其木格十分心疼
巫暨凑过来说“假如我爸不同意,你能带我去哪”
“我能带你去哪?我要带你去青城山,我师父能弄死我”易爻苦笑
堇淮的情绪渐渐平复了“我父母现在已经用我的学生要挟我,刚才他们给我发了信息,假如我不立马回家,他们就把我喜欢男人这件事告诉我的学生”
“那你也不能回去,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你要是回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其木格拉住堇淮的手
“其木格其实我今天拼了命的跑出来,也是找你道别的,我不可能永远躲着我的父母,我也不能放弃我的学生,我想了很久,小狼王该回草原了,那里的星星...比城里亮。”堇淮站了起来,摘下其木格送的狼牙项链犹豫着想要递回最后还是揣在了衬衫口袋
其木格听完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站了起来“在你心里老子还他妈没有一帮小孩子重要,老子十九岁就他妈为了你千里迢迢从草原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现在你他妈说不要我就把我蹬到一边,这还有没有天理呀!”
“天理!还他妈要什么天理!现在这个世道,相爱的人爱而不得,不爱的人同床共枕,你他妈还让我怎么讲理,我他妈还讲得什么理”堇淮现在也不顾什么体面了
巫暨赶忙站起来拉住其木格“大哥,先别着急”
“我他妈咋能不着急,在草原上我能空手对付恶狼,现在我却连我心尖上的人都保护不了”其木格急得直跺脚
“其木格我爱你,我堇淮只爱你”堇淮的声音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我堇淮这辈子只有你其木格一个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其木格浑身颤抖眼底泛上一股潮气,他走近堇淮用力把他抱住“不行,你不能走”
“你他妈知道什么,就是上周我妈吞了安眠药,她说要用命换我回头”堇淮嘶吼到
“那我他妈算什么,那年在苏泊罕草原,你对长生天发过誓,你说要和我牧马到白首,你还说过除非肯特山沉入呼伦湖否则你不会和我分开,到如今这算什么?拿学生的前程当枷锁,拿父母的愚昧当镣铐”
“其木格,你别再胡闹了好不好,要是我再不回去,咱俩明天就都身败名裂了”堇淮说
“学生、前程、孝道...这些金贵词儿,怎么偏偏容不下个爱字?”其木格的嘶吼惊动了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撞碎了一窗月光
“我是来找你道别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也不想我们这样不欢而散”堇淮的声音早已染上了哭腔
“草原的狼即使没有道德约束,却始终遵守一夫一妻制,其中一只死去,另外一只会悲痛欲绝甚至殉情。你这饱读诗书的人,居然比畜生的心还硬”其木格的语调带着愤怒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觉得我辜负了你是不是,好!我把命给你”堇淮浑身颤抖在地上捡起一块刚刚被其木格摔碎的酒杯就朝脖子扎去
其木格握住他的手腕用蒙语迸出一串急促的喉音,又在半途生生拗成普通话:"当年你说要当拴在我腰刀上的银铃铛,现在倒成了扎进脖子的碎玻璃!" 蒙语特有的喉颤音残留在"碎玻璃"三字上,如同含着血沫的诅咒。
"堇老师既然要当圣人,何必来招惹草原上的野狼?" 其木格将堇淮手中的玻璃片抢下“你父母用命逼你离开我,你现在用命逼我离开你,好好好,你真不愧是你爸妈的好儿子”其木格说这句话时像要把牙咬碎了
“想走就走吧,精美的笼子只能困住金丝雀困不住羽翼丰满的雄鹰”其木格转过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能再为我唱一支歌吗?像我们刚认识那样”堇淮强忍着喉咙中的哽咽,用手轻轻地为其木格擦去眼泪
其木格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立在墙边的马头琴拉了起来,琴声悠扬像是疾驰在苏泊罕大草原上的风
易爻静静的听着,他自认为精通音乐但是在歌声中并没有听出情爱反而是壮阔的草原,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还有成群的牛羊
他想起自己刷视频的时候看到的一段话“蒙古族歌曲,很少有爱情的琐碎,他们歌颂大地,歌颂长生天,歌颂父爱母爱,歌颂辽阔的草原,辽阔的土地生不出狭窄的爱”
一曲终了,其木格对堇淮说“长生天会保佑每个孩子”
易爻突然觉得害怕,今天早上他刚刚见证了一段感情的开始,在同一天的晚上他就又见证了一段感情的结束
刚刚巫暨还问他是否恋爱,本来想肯定的他,现在竟然害怕今天的所见的一切是自己和巫暨未来要经历的
这顿饭吃的不算开心,后来其木格把堇淮送回了家,易爻和巫暨在街上溜达
“小宋吃上饭了吗?”巫暨问
“应该是吃上了,你还挺关心他的”易爻说
“他也挺困难的,兜里也没啥钱,现在又没有经济来源”巫暨摇摇头
“你和那个其木格是怎么认识的”易爻问
“当时就和他说的一样,他十九岁自己就来到这闯荡,最困难的时候就睡公园,桥洞。有一次他在青梧巷拉琴,我才认识了他”巫暨说
“那他还挺惨的”易爻说
“人家是正宗的蒙古贵族,后来家人知道他在首都,和他谈过,他直接和父母出柜了。他父母告诉他路都是自己走的,认同并且尊重他的做法,后来给他寄了钱,在这边也买了房虽说远点但是也算有个家”巫暨讲述
“今天所见的一切会不会是我们以后所要经历的”易爻问
“不会吧,叔叔阿姨那么开明,我父亲他也不会这样吧”巫暨的后半句明显顿了一下
“咱俩这么走别再被别人偷拍了”易爻说
“对了,我打听到那天偷拍咱俩的人是咱们学校美术学院的姜鸢”巫暨说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易爻说“姜鸢听起来像个女孩名,咱俩又没得罪她,为啥拍咱俩”
“听说她想当网红但是没素材,这一下她可算是火了一阵”巫暨说
“哎,她想当网红无非是为了名利,由她去吧”易爻淡淡的说着平静的,好像被造谣的不是他一样
易爻并不是不生气,而是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刚才其木格与堇淮所说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一帧一帧的重播
“有点走不动了”易爻拉住巫暨坐在马路牙子上
“先别坐,地上脏”巫暨拉住易爻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又细心地垫上纸巾
两个人紧挨着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到最后还是易爻先开了口“巫暨,我觉得你也应该更好的思考一下,我真的害怕,咱们俩以后也是这种结局”
远处响起救护车鸣笛的嗡嗡声,救护车蓝光扫过街道,将两人影子钉在墙上如同标本,从巷口传来流浪歌手的呼麦声,低频震颤像远古招魂的咒语
“你是怕我到最后也会成为懦夫吗”巫暨说话的语速很快
“在每一段同性感情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懦夫”易爻说“难道你认为其木格不爱堇淮吗?”
巫暨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太爱他了,所以才选择放弃,也是因为他太爱他了,世人为这样完美的爱而眼红,嫉妒,所以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易爻说的话不带有任何感情,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也许我们的家人和堇淮的父母不一样,但是在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易爻说
“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里”巫暨反问
“我们不可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易爻说
“我才十八岁,时间我有的是,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不是怕没有保障吗?我也想过了,你同意的那天,我们就去办意定监护”巫暨掌心的汗渍在纸巾上晕开,拓印出朦胧的同心圆
巫暨突然单膝跪下,微微俯身,他的身影在路灯的昏黄下被拉得修长。
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敬重,他轻轻握住易爻的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片脆弱的花瓣,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将其损坏。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恰到好处地贴合着易爻的手型,那力度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誓言。
接着,巫暨缓缓低下头,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蝴蝶轻扇的翅膀。
他的嘴唇慢慢靠近易爻的手背,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终于,他的唇轻轻落在易爻的手背上,那一瞬间,如同羽毛拂过,轻柔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炽热。
他的唇在易爻的手背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与倾慕毫无保留地传递出去。
巫暨抬头望向易爻像是朝圣者叩拜神山,又像造物主审视亲手捏塑的夏娃,虔诚中翻涌着创造的悸动,敬畏里流淌着宿命的温柔。
“今天晚上,影子替我吻你,此刻我们互为彼此的遗照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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