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变成鬼了怎么办

作者:命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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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打凤牢龙(一)


      上界人妖各自独处,井水不犯河水。人族占五山四洲,已是上界绝大多数地界。而妖族数量稀少,便独居燃灯卷,龙族身为百妖之首,坐镇小山川。
      要说这燃灯卷,实则并不是一处确切的地名,而是远古大能锻造出的一方法宝,全卷共分为五段,每段均刻有奎章,据传全部展开可遮天蔽日,有无上威能。小山川则脱出五段之内,另有一方天地。

      陆藏春絮絮叨叨与宋逐云讲了许多本族的事情,说着说着一时竟有些怀念:“这么想来,我也有十几年未曾回过家了。”
      宋逐云讶异问道:“你不是来白石村才几年吗?那你之前在哪?”
      “天地之大,当时哪有我的去处?不过是四处逃难罢了。”她摆摆手,不愿多说,“不说这个了,李烛说等你醒了,晚上去找他。你现在身子可有不适?”
      宋逐云沉下心来,在自己身内各处都探查一番,除了丹田处的炁果不见了,而灵髓一片灿灿,宛若星子银河般,旁的再无什么分别。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陆藏春怀疑地看着她:“你可别逞强。我是知道你的,发生什么都觉得问题不大,死活懒得让别人麻烦。”
      宋逐云好笑道:“真没事。走吧?”

      这次不必再掩人耳目,她俩各有各的隐身法门,便俱都使了出来,出村就唤出纸马车,摇摇晃晃往“山上”去。
      李烛接到陆藏春的传讯,早早在洞口等她们了。只是他确实一步也出不得,只好站在边界上,整个人浸在阴影中。
      李烛李烛,可这人,遑论照亮别人了,连他自己都尚且困在黑暗中龋龋独行,一困二十载。

      宋逐云抛开无端念头,跟着李烛进了洞里。
      前两次来时,头一回跟着大部队,第二回却是朦胧不清的意识通道,她此刻才发现,这地下洞穴竟是四通八达,一眼望去,有数个入口。
      李烛熟稔地走进了一个,她和陆藏春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前行数十步,眼前便豁然光亮起来。抬眼望去,竟是一片广阔的空地,周围唯一的光亮来源是绕场点了一圈的蜡烛。而场地中央,则低头跪坐着许许多多的人,乍一看去,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脑袋。
      李烛负手前行,解释道:“现在还活着的采石人都在这了。”他站到众采石人前,侧头冲陆藏春和宋逐云笑了一下,复又深吸了口气,“今天,是来为他们送行的。”

      自宋逐云上次黑鼎一行之后,这些采石人与地府的气机已通,便可以投胎转生去了。宋逐云自己也不明白其中是个什么道理,但是想来是黑鼎另有玄机,否则李烛不曾给过她什么东西,她又要从哪牵引采石人的气机?
      她此时心情亦有些紧张,中还掺杂着许多难言的酸涩。
      在白石村生活三年了,她纵使再怎么是个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性子,几年相处下来,到底有些感情。更何况,白石村之人,个个都淳朴善良,平日亦多照拂她们两个。
      可那些妇人孩童,瞧着再怎么自在悠闲,暮间闲谈时,亦总有说不出的失落。

      幼童尚不知事,总爱缠着娘亲问“爹爹呢”。每到这时,那些婶婶便默契地略过不谈。

      她们知道自己的丈夫、父亲、兄弟,是被炼制成傀儡,才当上的采石人吗?
      若是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却还不得不受着山神赐下来的赏赐生活,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煎熬?她们或许还在等着亲人回家,与自己团聚。
      若是不知道,她们又是如何年复一年忍受着这样的寂寞,独自抚养孩子,度过本该团聚的佳节?

      每每思索到这里,宋逐云胸中便激起一阵气闷。
      这天杀的李迢,真真是半点人事不干,以折磨人为乐。
      这地方本就因白石的缘故,土地不丰,粮食也长不好。他却因一己私欲,生生借人命催长,使本快要衰竭的石脉硬是复又壮大了起来。白石村民本来见粮食收成一年好过一年,如今却全都被毁了!
      这么一来,村民种地不成,可不就只能指望着赐福吗?

      陆藏春早已察觉到此地石脉有问题,却一面要避着山神,一面探寻,倒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发现问题缘由,便俱都讲给了宋逐云听。
      不过好在,此事李烛也心知肚明,亦打算一锅端了石脉。反正自他们送采石人往生起,便已与李迢明摆着作对了。不妨在对方有所防备之前,一口气将该干的全都干了,再直接打上去。
      要做,就做的干脆点。

      宋逐云十分赞同这般做法。况他们也不是全凭一口意气。
      李烛乃是豢窍,是这下界数一数二的大能,对付一个资质普通的李迢更是绰绰有余。唯独对方身后的那批邪修难缠。而陆藏春来自于龙族本支,虽说不知为何被放逐了,身上好东西却不少,奇诡手段亦多,更擅符道。这么些年下来,宋逐云也学到了不少,与对方携手,困住邪修一二不是难事。
      等李烛收拾完李迢,这些邪修也无处可逃了。

      思忖间,李烛与陆藏春已经摆好了符阵。
      陆藏春轻轻拍了拍宋逐云,示意对方回神。而李烛已经轻声吟诵起往生的咒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他顿了顿,才吐出最后一句。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1]”

      刹那间,地上跪坐着的采石人身上浮起点点黑雾,旋升向上,在烛光中消弭。
      宋逐云看这黑雾眼熟,便转头看去,果然见李烛脸上的黑雾也在缕缕消散。
      察觉到宋逐云的目光,他愣了愣,才抚上自己的脸,目光颇有些悠长。
      很快,他又恢复过来,赶在自己的面目暴露完全之前,一把从袖中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戴在了自己脸上。
      ——是那副山神面具。

      宋逐云:“……”
      忒小气。

      待所有采石人俱都消散,此地烛光也随之灭掉了。陆藏春又招来灯笼,提在手上,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三人的面庞。
      李烛在沉默中开口:“去取石脉。”
      此地洞口实在太多,李烛左钻右钻很快就瞧不见了身影。陆藏春与宋逐云两人连忙跟上,好险才没跟丢。

      却是到了最初请赐的地方。

      李烛戴着面具,神色看不分明,声音亦有些沉闷。
      “你们退远些。”
      紧接着,他一把撩开自己的袖袍,竟是一副白色的镣铐。这锁链从他的手腕攀附而上,一路延伸到衣服里,李烛干脆将两手袖子震碎,便见这锁链一圈又一圈,缠在他胳膊上。

      不是说取石脉吗?
      难道这就是石脉?
      宋逐云心里暗自思索道。

      李烛不曾作解答,他脸上黑雾散去之后,浑身实力似乎又有长进,气势愈发蓬□□来。他双目下压,猛喝一声,双手握拳用力,一股恢弘庞大的灵气从他身体里荡出来,一股股震在锁链上。
      随着他的动作,头顶那些串着铜钱的红绳也开始剧烈摇晃,铜钱碰撞的声音响个不停。
      李烛又爆喝一声,加大了灵力输出的力道。
      锁链颤抖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就“嗤”地一声,碎成草根样的渣掉在地上。
      宋逐云恍然大悟——
      这石脉,亦是困住李烛的禁制。

      震碎石脉,李烛一身轻松,许多年不曾这般畅快,竟哈哈大笑着,一路出了洞穴,享受着难得一见的日光。
      等陆藏春和宋逐云出来,他便笑道:“李迢那老头,此刻想必已经感知到了此地采石人和石脉已无,咱们这就找上门去!”
      他一手提起一个,便倏尔腾空跃起。路过白石村上方时,又丢下一块布。
      这布上清清楚楚写了李迢所作所为,又讲采石人俱都往生去了,石脉已毁,此后自可安生种地,不必再寻求山神请赐了。
      妇人们只当这是山神显灵,各各痛哭流涕,一方面得知事情真相,想到自己无故丧命的家人,对那皇帝是又恨又怨;而另一方面,她们及被炼制成傀儡的家人此后却是解脱了,又不免有些松快。

      宋逐云只隐约听到些哭声,却是没空细看。
      被人提在手上的感觉着实不是很好,头重脚轻,她只觉得自己脑袋晕沉沉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在天上。
      陆藏春大概情况好点,还有余力挣扎扑腾着,嘴里骂骂咧咧地叫唤。
      李烛只一概当没听到。

      白石村离皇都确实很远,然而仙人手段自非常人可比。约莫不过一个时辰,李烛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落地,手上一松,宋逐云一下跌到地上,踉跄着站稳身体。
      她四周环顾,发觉这是个庭院样的地方,只是花草树木大多枯败,一看便没什么人打理。
      李烛幽幽道:“这是我的府邸。”
      他离京多年,这一番回来,府中连个熟悉的下人都不见了,显然是被李迢收拾走了。
      大概是李迢自以为他此生都无法脱困,也没在这府附近安插什么人看着,
      ——不过现在就说不定了。

      李迢知道他们毁了石脉,自然会来寻他,只不过没想到他们的速度这般快。
      李烛踱了两步,看向陆藏春:“李迢怕是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来了。但此人胆小怕事,断不会真身前来,等也无用。不若在这里布下陷阱,我先去与他一叙,再诱他过来。”
      陆藏春点了点头。

      布置符阵要花些功夫,此时也唯有这处不易打草惊蛇,方便他们布置。
      陆藏春立时便行动起来,喊了宋逐云给她打下手。
      李烛则算了算时间,见差不多了,便腾身一跃,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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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十三章打凤牢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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