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缺氧

　　等他们紧赶慢赶赶到校门口时晚自习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
　　余明轩眯了眯眼然后立刻回头，只剩下魏其彦一脸问号。
　　魏其彦：“不进去吗？”
　　余明轩：“要进你自己滚进去，王树根就站门口呢，现在进去周一你又可以站在主席台上了。”

　　魏其彦朝门那儿看了一眼。
　　王树根就站在保安室旁边，前面整整齐齐的站着五个男生，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估计都是迟到被训的。

　　魏其彦想说就算不被罚他周一也要站在主席台上发言，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那现在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男生就“嗖”地一下脚一蹬跳上了墙。

　　魏其彦看的目瞪口呆。
　　他以前也没这经验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无伤翻过这堵将近两米多高的墙。

　　见魏其彦没反应，余明轩只能大喊一声：“喂你快点啊，再不过来该被王树根发现了。”
　　他也想啊，但他翻不过来。
　　“墨迹什么？”余明轩说，“快翻！”
　　魏其彦深思了一会儿：“我不会翻墙。”
　　余明轩：“……”

　　余明轩侧头看了一眼那边训人的王树根，他现在心里也很想骂人，但当下却只能祈祷王树根不要突然回头看他。
　　“快手给我。”余明轩身体往前一靠，手垂下来伸到了魏其彦头顶。

　　魏其彦还没来得及细想，手腕就被人用力抓住，男生手心冰凉，使劲拉他。
　　他们现在的样子滑稽极了，魏其彦发誓，他以前绝对没有过发生这样的事。
　　余明轩力气不小，他也不完全是个爬墙废物，没用多久两个人就都爬到了墙上。

　　余明轩刚准备先跳下去然后拉魏其彦，就听到耳边一阵怒吼。
　　“余明轩！你干什么呢？”王树根刚准备放那些人走，一抬头就看见余明轩和另一个男的蹲在墙上，“等等魏其彦？”

　　“草！”余明轩无声的骂了一句，全白干了。
　　王树根指着他们大喊：“余明轩你给我滚下来！现在下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不下来的话明天你给我等着！”
　　下不下去一个结果。余明轩烦躁的看向魏其彦：“等会你什么话都别说，全当是我的问题就行了。”
　　魏其彦正准备反驳就被余明轩梗住了。
　　“别说了你听着就行。”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余明轩板着脸走到王树根面前，刚才离太远没看清，现在他才发现这群人里还有个熟人。
　　熟人叫顾宇泽，高一的时候是他的同桌。那时候余明轩就觉得这个人高冷的不行，讲话不理，请吃零食也不吃，往那一坐就像座冰山。
　　不过冰山旁边坐着赤道，顾宇泽不理那他就一直讲，这快冰山看起来还挺有耐心的，不管余明轩怎么烦他他也从来不告状。
　　坏处就是他只要一跟顾宇泽讲话文轩宇就跟他翻脸。
　　奇怪。

　　高二开学分班后顾宇泽就离开了，当时余明轩还觉得有点不舍，分开后也几乎没怎么讲过话，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了。
　　再见面时这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余明轩现在只想再套近乎：“喂同桌好久不见啊！”
　　对方没理，余明轩感到很忧郁，几个月没见都不认识他了呗。
　　刚想继续说就被王树根制止了。
　　“还聊呢？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一看到余明轩王树根就头疼的不行。
　　“上学期你给我惹得事已经不少了吧。”王树根按了按头，“今天又是迟到又是翻墙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啊？”

　　说完他就微笑着看向魏其彦：“魏同学啊你跟老师讲讲，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魏其彦回答，余明轩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跟他没关系你罚我就行。”
　　“闭嘴！”王树根纳闷了，“刚才问你没见你回答，现在没问你你倒是抢着回答。”
　　“我也有错，不能只怪余明轩。”魏其彦瞥了余明轩一眼，低声说。

　　王树根终于忍不住了：“我当然知道你们有错，重要的是错没错吗？重要的是你们能不能改。”
　　“余明轩我是不指望了，能少给我惹一点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那你们呢？”王树根揉了揉眉心，“顾宇泽你听到没有？跟你讲话也是一脸不耐烦，都说了少跟余明轩学。”
　　大冰山脸上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沉默了半天才终于说：“哦。”

　　王树根气的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因为有魏其彦在，他只能快点放他们去上晚自习。
　　剩下的四个人几乎全是问题学生，他们走在后面讨论着今天谁挨骂挨的更多，就好像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余明轩内心“草”了一声，心里那股子厌学劲又上来了。他回头看了眼那两个人，他们倒是没什么反应。
　　不过顾宇泽倒是加快了脚步。

　　文科班和理科班不在一个方向，顾宇泽却走在了远离文科班的方向，余明轩看着他这个架势只觉得奇怪。
　　余明轩问：“你走反了吧？这方向是去理科班的。”
　　“没…我去…找个人。”顾宇泽耳尖一红，含糊地说，“再见。”然后很快就跑了。
　　余明轩：“……”

　　送走顾宇泽，魏其彦就走到了他身边。
　　“你们认识？”
　　余明轩抬头道：“嗯，以前的同桌。”
　　魏其彦“哦”了一声。
　　“你们很熟吗？”魏其彦脱口道。
　　余明轩一脸问号地回答：“不算熟吧，顶多算认识。”
　　“嗯。”魏其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高兴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好不起来，这人太高冷了。“余明轩沉默了片刻，“但这不能只怪他。”
　　魏其彦问：“为什么这么说。”
　　余明轩皱眉：“什么为什么，我这人本来就不适合做朋友，你想跟我当朋友最好还是考虑考虑。”

　　余明轩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他干嘛在这跟他说这个。
　　他刚想跟魏其彦说让他别把这话当回事，魏其彦就拍了下他。
　　“快走吧，已经很晚了。”

　　-
　　他们到的很晚所以晚自习很快就结束了。
　　一下课余明轩就照例提着包跑了。

　　“余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急什么，每次放学都是第一个走的。”周伷拿起包，“魏哥一起走吗？”
　　“下次吧我有点事。”魏其彦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直接就拒绝了。
　　“哦…那拜拜。”周伷小声说。
　　没等到回应，因为魏其彦已经走了。

　　家里的也不远，余明轩坐地铁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
　　夜晚的街道寂静无声，远处的商业街却人潮拥挤，余明轩看着只觉得讽刺。
　　余建伟曾说的更好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房子依旧很暗，从外面看好像一点灯都没开，但余明轩已经习惯了，他像往常一样推开房门，刚准备上楼找猫，家里保姆突然打开了灯。
　　保姆问：“小余放学了吗？”
　　“啊？放了。”余明轩一脸不可思议，都这么晚了保姆竟然还在，“您还没走？”
　　保姆笑了笑：“我反省过了，每次等到你回来我做的饭都冷掉了，而且我走后你没有一次是好好吃饭的，所以以后我会等你吃饭再走的。”

　　“哦。”余明轩没话可讲。
　　他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好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坐这个椅子，这会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心里是希望保姆晚点走的，哪怕只是留下来吃个饭。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保姆站起身说：“那我先走喽，明天会来洗碗的。”
　　余明轩扯不出理由留人只能说：“好拜拜。”

　　余明轩刚走上二楼就看见车轮子躺在楼梯口，他笑了笑抱起它想放到沙发上，但猫不太领情，刚抱起来就挣扎跑了。
　　猫不愿意他也没辙。余明轩蹲在地上看着它说：“今天怎么没在花园？”
　　车轮子听不懂只会喵喵叫。
　　余明轩自顾自的对着车轮子讲话，也不管它听不听的懂。

　　“我上学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孤独？”
　　“是不是有的时候你也会想，当初抱你回家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过着幸福的生活，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陪你玩吧。”
　　“对不起。”
　　“但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两挺像的，你什么都不懂，可我觉得很孤独，没有人愿意陪我。”
　　“……”

　　巨大的恐惧冻结了血液，心跳的剧烈似乎要冲出胸口，家具摇摇晃晃，余明轩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嘴巴开开合合，说的什么自己也听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遇见我。”
　　他以前很少想这些，十几年想的事加起来都不如这几个月多。

　　车轮子安静的趴在他旁边，时不时地把脑袋贴上他的身体，嘴里一直喵喵的叫着。
　　这就是回答了吧。
　　应该。

　　-
　　另一边的魏其彦打开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把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拿起来擦了擦头发，然后点开手机。

　　-W：作业写完了吗？今天的英语作业会做吗？不会我教你。
　　-W：你在忙吗？
　　-W：？

　　对面一直没回，魏其彦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不安感。难道是下午的态度不太好让他觉得烦了？

　　-W：对不起。
　　-W：可以理我一下吗？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余明轩终于回了。

　　-太难懂：干嘛催命呢？
　　-太难懂：会做会做魏其彦你怎么这么烦？

　　魏其彦笑了下，打字速度不禁加快了些。

　　-W：没事你回了就好。

　　刚准备熄屏写作业，却没想到余明轩竟然直接弹了视频过来。
　　魏其彦没来得及细想就毫不犹豫的按了接听。

　　“卧槽！”男生的声音很快传来，“不小心按错了，挂了吧。”
　　魏其彦说：“等等先别挂。”
　　余明轩很快抬头，然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慌忙的把头低了下去，然后切换了摄像头的方向。

　　魏其彦看着余明轩，只觉得他脸色很差，但跟他生病时的苍白又不太一样。
　　仔细一看这人眼下还有点泪痕，就藏在那道疤痕下。
　　魏其彦皱了下眉，想问他发什么了什么，但又觉得这么直接问有点太冒昧。

　　大概是几分钟的时间，余明轩的脸色又变的和平时没区别了，脸上多了些平时的笑容和明媚。
　　真是个影帝。魏其彦心想。

　　“你让我别挂有什么事吗？”余明轩问。
　　魏其彦想了想说：“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有些话我觉得我必须跟你说了，我不想让你误会。”
　　余明轩一脸问号：“什么事？”
　　“你在学校说你不适合当朋友。”魏其彦小心地说，“但我是真心想跟你当朋友的，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愿意，朋友不就得互相理解吗？”

　　余明轩听得有些出神。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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