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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九)
裴青松一进屋,就瞧见纪玉漾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他唇角弯起,旁人看不出异常,他身为多年好友,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怎么,在这黯然神伤呢。”裴青松大步走了过去,眼神唏嘘,语气调侃。
闻言,纪玉漾侧眸,目光如有实质,盯着没个正形的裴青松。
裴青松走到桌案旁,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些水,实在是口渴,等他一口闷下,一个哆嗦,忍不住道:“我刚从皇宫出来,诶,你这里怎么连个热的茶水都没有。”
纪玉漾没有回答,而是问起另一件事,“她呢?”
“嗯?哪个她?纪玉漾你说清楚啊,我又不知道你说的谁。”裴青松贱兮兮道。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看着纪玉漾这幅样子,心里就一阵唉声叹气。
但在纪玉漾淡淡的一个眼风扫来时,他瞬间缴械投降,“得得得,明明担心人家,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该说不说你这个人就是别扭的很。”
“别扭知道吗,不讨喜很不讨喜,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人。”
“别废话,信不信以后王府的大门你连个门槛都进不去。”
裴青松一下子跳了起来,“诶,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贵妃这次不是意外,她是中毒了。”
闻言,纪玉漾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攥紧,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色,从窗边下来,他快步走到裴青松的面前。“果然是中毒。”
“那,那她现在如何。”
裴青松被吓了一跳,摸了摸耳朵,“放心放心,毒未伤及肺腑,这几日应该会一直昏睡。”
说完,又皱眉沉思。
纪玉漾见他这般模样,刚放下去的心便又猛的提了起来。“发现了什么。”
“有些奇怪,偏偏在宫宴时爆发。”
“宫宴上出现刺客,其中一个刺客的目标似乎就是应舒。”想起当时的场景,纪玉漾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只差一点,那锋利的剑芒就要...
裴青松的脸色反倒更加凝重,“这二者之间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系。”
纪玉漾想到什么,忽的道:“你可查出这毒是下在什么地方?”
“我去含章殿看过,仔细检查过贵妃平日里用的穿的,没有问题,不过,吃食方面太久的就无从下手了。”
“宫宴上,当时应舒饮了一杯酒。”
裴青松揶揄的看着自己这个好兄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宁王殿下,外人都觉得他淡漠疏离,哪知道他竟然在背后一直觊觎着自己的皇嫂。
等到逢七将那杯随栖眠用过的酒斟取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裴青松仔细端详着手中酒斟,壁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微微凸起。他又拿近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酒味,是果酒,没什么特殊之处。
忽的,手指摩挲间,感觉到异样,裴青松定睛一瞧,指尖沾着很少的粉末,这粉末颜色与酒斟本身的颜色极为相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纪玉漾在旁边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可有问题?”
“奇怪,这粉末不是中毒的来源,可是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裴青松又将粉末细细闻了闻,这就是很平常的一种药粉,用在病人...
“这药粉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被人伪装涂在这酒斟上,经过道道人手不被发现,说明其中定有人在背后操控,况且应舒就是在饮完这杯酒后,才出现不适。”
裴青松听到这话,像是猛的想起什么,“不对不对,这药粉有古怪,我想我知道放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了。”
他将酒斟上的药粉用毛刷都弄了下来,指着它对纪玉漾解释,“你看,这药粉单看与下毒看似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一下子点醒了我,当贵妃喝下沾有药粉的酒斟,那不可避免的药粉就会顺着酒水一起下肚。如果说,贵妃之前体内就有毒素,在药粉的催化下,便会立刻催动体内潜伏的毒。”
纪玉漾越听这脸色就越发沉上一分,下毒之人用心险恶,令人发指。
听裴青松之前所言,这毒应当不致命,下毒之人定是早有准备,趁着宫宴上利用刺客杀了她,就算不成,这长期的毒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侵蚀应舒的意识,直至疯癫。
想到这里,纪玉漾心里猛的突生悔意,当初放纵她进入宫,这件事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原以为就算自己离开不能在她身边,皇兄也定能用手中帝王的权利护好她。
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低头竟是笑出了声。
裴青松一惊,看见他这幅表情,心里有些担忧,他自小看着两人一路走来,原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结果世事无常,一个成了贵妃,而另一个竟然命不久矣。
裴青松也是在随栖眠入宫成为贵妃的那晚,夜闯宁王府,撞见他病发的样子,才知道他自出生就带走胎毒,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内的毒隐有不可控制的趋势,连赫赫有名的高僧慧玄都断定,如果再不能找到解决之法,纪玉漾活不过二十三。
今年一过,纪玉漾便到二十三岁的生辰。
想到这里,裴青松的心情也格外低沉,有可惜也有悲哀难过。
“你将这份线索递先交给皇兄,他会顺着这条线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那你呢?”裴青松不确定的道,这不是纪玉漾的作风,更何况还是关乎到他心上人的事情。
纪玉漾笑了笑,眼里划过冷意,“我,自然是派人在背后查,有皇兄做明面上的掩护,便可以引蛇出洞,守株待兔。”
裴青松听的心里寒毛直竖,眼神有些幽怨,果然他还是他,什么都没变。
“纪玉漾你是疯了吗?”裴青松连忙捉住他的胳膊,眉头紧锁,语气恶劣。
纪玉漾的右手之前一直藏在袖中,裴青松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手心已经血肉模糊,皮肉翻开,红褐色的血布满了整个手心,简直触目惊心。
纪玉漾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眼眸低垂,瞧着自己的右手,唇边掀起一抹嘲讽,“可能早就疯了不是吗?”
“哎,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自己把人推到你那好皇兄身边去,这心里却又时刻忍不住关注。”
“你做了这么多,她也无法明白你的苦心,只觉得你宁王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你这手怕就是为了她弄成这样的吧,真是惨不忍睹,你那好皇兄,我瞧着对贵妃怕是心思不简单,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长时间陪伴,这要我说啊,说不定二人就会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到时候哪还有你这个旧情人的事。”
裴青松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手中也没闲着,将那只受伤的右手撒上药粉,缠上白布。
结果一抬眼,就直直撞上纪玉漾那风雨欲来的眸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裴青松被他毫不留情的直接赶出了屋子,拍着身后的脚印,他满脸委屈的望着手搭在门边的男人。
“裴青松,我看你也不用来宁王府了,既然不喜欢从正门入,我瞧着后门旁的狗洞与你在合适不过。”话毕,纪玉漾啪的一下就将门关的严丝合缝。
徒留裴青松一个人在风中独自凌乱,见四下无人,他舒了口气,理了理衣襟,抚平上面的褶皱,双手扶正头顶的白玉冠。
正打算像个没事人一样迈步,忽的,耳边就传来一阵嗤笑。
嗤笑?
裴青松神情紧绷,眼神四处乱扫,突然,他瞧见一张格外欠揍还笑嘻嘻的脸。
“月影!好呀你!竟然敢笑本公子。”裴青松想要找一顺手的东西,无果,低眸一瞧,二话不说立刻脱掉脚上的鞋子,朝着树上的人的方向扔去。
月影抱头鼠窜,诶的一声,身影从树影中消失,裴青松还以为自己正中靶心,心里正得意。
就瞧见,月影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冒出头来,“别生气呀裴太医,气大伤身气大伤身。”
裴青松:“......”
裴青松那个气的啊,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是吗?我瞧月影你似乎挺闲,要不我去将逢七叫来如何?”
闻言,月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叉着腰格外有底气,“今儿,逢七出城办事,如今不在府中。”
结果,下一刻,不远处就传来男子熟悉的声音,“哦,是吗?”
一听这声音,月影不用听就知道是逢七那小人,连忙从树上翻下来,一落地就被裴青松嘲笑个不停,
“哎呦,笑死我了,月影治你的人来了。”
月影狠狠地瞪了一眼裴青松,趁着那人还没走进,脚下快速一闪跑的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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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太清殿内。
床榻上的女子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的就是明黄的帘账,意识有些昏沉,她抬起手揉了揉头,结果这一动静惊醒了旁边守着的景帝。
纪洵舟已经有几夜未曾好好休息,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脸上添了几分疲惫。
见是随栖眠醒了,他连忙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阿眠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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