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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回到公主府,沈云楹脱力地靠在矮榻上,银筝用美人锤轻轻地给沈云楹按摩敲打,疏散筋骨。
这一天真是累坏了。沈云楹这辈子最辛苦难熬的时候还是出嫁前被沈老夫人和大夫人温氏教导规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学会一堆东西。
现在嫁过来第一天,居然也这么累。
银筝摇着美人锤碰到沈云楹大腿上面,沈云楹一个惊呼,忙阻止银筝的动作。银筝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还连连说:“奴婢轻一点。”
沈云楹摆手,“别敲了,今天这么累,按摩不起作用。”
银筝安慰:“只有今日而已,明天回门,能回太师府见三夫人。夫人定不会觉得劳累了。”
想到能回去看蒋文笙,沈云楹脸上就浮起笑意,“谁还嫌回家累啊。这时候静远斋该做荷叶羹了,不知道明天回去能不能吃到。”
银筝跟着笑,“三夫人知道您爱吃,一准备着。”
“真希望眼睛一睁一闭就是明日一早。”沈云楹低声期盼。
银筝还没回话,外头就传来银屏的声音,“夫人,午膳来了。”她满脸堆笑地进屋,语气激动,“是老夫人专程嘱咐厨房多做些好意头的膳食,说老爷和夫人新婚燕尔,要吃些合适的。”
“刚刚厨房来问夫人的口味,奴婢说今日做些酸甜口,滋补的东西,给夫人开胃补气。”
银屏边说边笑,燕家祖父母的和善完全出乎意料,让银屏心安不少,想着明日回沈家跟三夫人禀明燕家的情况,三夫人也会开心夫人来到一处好人家。
沈云楹一听能用午膳,当即来了精神,“快传膳。”
喜滋滋来到饭厅,沈云楹脚步一顿,燕培风换了一身深蓝色的松鹤常服,坐在桌前,上半身依然挺拔如松,沈云楹嘴角勾起,客气道:“夫君,你也来用膳啊。”
燕培风轻轻嗯一声,侧头见沈云楹云鬓微松,自带一股慵懒风情,他立时回神,沉声道:“传膳。”
送食盒的下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摆桌。
沈云楹的心思一下就转到菜式上,径直走到燕培风对面坐下。
这顿午膳不愧是燕祖母指导出来的,老人家就是相信这些能给孩子们带来福气。
第一道是并蒂莲双色饮子,一壶装着两味水,寓意珠联璧合。里面分别是洛神山楂饮,杏花杏仁露。前者酸爽开胃,后者温润养颜,宁心安神。
接着是比翼连理鳕鱼,鱼肉被小火煎至金黄,配以金黄色的酱汁。送上来时还带着清甜的蜂蜜味。
梅子排骨,用小肋骨焯水后,与话梅、冰糖、陈醋慢火煨至骨酥肉烂,收汁亮红。
荷塘小炒,用百合、莲藕、鲜核桃、荷兰豆和彩椒混炒,摆盘成花与月,正是花好月圆之意。
翡翠虾仁,寓意夫妻琴瑟和鸣。这道菜白绿相间,清雅动人。一看就是清流人家喜爱的菜式。
最后一道是金玉满堂汤,也是花胶椰子鸡汤。根据银屏打听来的消息,这椰子还是琼州那边送来的贡品,宫里送来给燕培风尝鲜的,就连菜谱也是琼州送过来的。
燕培风和沈云楹都不习惯让人布菜。饭桌上的两人对桌而食,动作眉眼间却全无亲近之意。
沈云楹很饿,只想填饱肚子。燕培风则按照计划,和新婚妻子相敬如宾的相处着,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只有羹勺轻响的声音。
饭毕,燕培风站起身,立在窗前。
燕培风娶妻之前,还曾担心沈云楹满心欢喜嫁过来,承受不住被冷落,会惶恐哭泣,或是百般讨好自己。
现在沈云楹面色如常,就刚刚吃饭的利索样,不难猜沈云楹的心情。燕培风不着痕迹点头,这个沈云楹娶的没错。
他声音清冷,留话道:“我去书房,夫人自便即可。”
说完,人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云楹微笑着道:“夫君慢走。”
人都没起身,眼神还盯着翡翠虾仁。公主府的厨子手艺比静远斋的还好,那还是蒋文笙从酒楼挖来的大厨,没签卖身契的,只是签了雇佣约。
银屏暗自叹气,夫人你倒是起身送一送啊!虾仁什么时候都能吃!
沈云楹可不知道丫鬟的心思,夹起最后一块虾仁,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这顿饭是酸甜口为主,是银屏按照她的口味吩咐厨房做的,刚刚燕培风只夹了甜口的菜,汤倒是喝了不少。这顿应该不符合燕培风的胃口。
沈云楹看出来了,但她无所谓,这不是也能吃吗?这么多菜,她又吃不完,浪费可耻。燕培风分担一点,挺好。
吃饱饭困意就上来。
沈云楹吩咐:“银筝,去拿轻薄的寝衣,我要小睡一会儿。”
银屏跟在沈云楹身后,“夫人您忘了,银筝去花厅招待管事嬷嬷们了。”
沈云楹一怔,差点忘记还有这件事。这时,银筝刚好从外面进屋,催促道:“夫人,公主府有头有脸的下人都在花厅等着,您什么时候过去啊?”
沈云楹揉揉眼角,她已经困了,非常想睡午觉。但是,现在还得先见见公主府的下人。
当家主母的第一次亮相不能失了威严。沈云楹吸口气,本着辛苦一次,轻松后半辈子的念头,沈云楹喝口热茶,对银屏银筝挥挥手,“出去见见人吧。”
“是!”银屏和银筝抬头挺胸,要摆出太师府的架子,可不能给自家姑娘丢脸!
——
沈云楹从太师府带来的陪嫁丫鬟都是蒋文笙精心准备的。除了银屏银筝两个大丫鬟,还有铜字辈的四个二等丫鬟,她们各有长处,分别管着茶水房、厨房、书房和账房。
早上沈云楹就已经吩咐四个二等丫鬟帮着整理从太师府带来的嫁妆,等晚上她只需要看个总揽即可。
沈家的省心,但燕家,沈云楹还陌生的很。
花厅里,为首的是大管家,燕培风叫他燕伯,沈云楹便决定跟着燕培风喊。
大管家身边是两个二等管事,一个负责库房,一个负责账房。
而女仆这边,则以燕培风的奶嬷嬷杨嬷嬷为主,她主管前院的事务,兼理后宅。后面一群仆妇,沈云楹便分不清了。
还有一排四个丫鬟,是在前院书房伺候的,特意过来拜见主母。
一看这么个安排,沈云楹眉峰一动,是杨嬷嬷做的?特意叫前院书房的,红袖添香的丫鬟来给她看看?
沈云楹步履款款,带着银屏银筝两个丫鬟进入花厅,端坐在上首。
大管家领头,先说了公主府的基本情况,又为沈云楹介绍花厅中的众人以及他们负责的事务。
沈云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初次打交道,沈云楹本意就是认认人,摆出自己的态度,敲打几句下人好好做事。现在人认全了,沈云楹就要吩咐银筝打赏。
忽然站在杨嬷嬷身后的一位仆妇向前走出一步,笑眯眯地请教:“启禀夫人,奴婢这里就有一件要紧事。已经拖了许久,只等着您点头。”
沈云楹深深看她一眼,刚刚大管家介绍,她姓花,管着府里下人们的进出。沈云楹微微一笑,柔声问:“花嬷嬷有什么要紧事?”
花嬷嬷扬声道:“夫人,是这样的。先前伺候长公主和驸马爷的下人没了活计,老爷说要放人回乡。只是,有几家人就是赖着不肯走。”她双手一拍,苦恼道:“这府里主子少,也没别的活干。她们都是伺候过公主和驸马爷的老人了,奴婢实在是没法呀。”
听罢,沈云楹看也不看花嬷嬷,只转头去看大管家,“燕伯,花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大管家先是瞪花嬷嬷一眼,再恭敬回话,“回夫人,老爷是交代过,要厚待那些人,给他们一笔银子放归家中。”
沈云楹轻轻点头,“好,那便按照夫君说的办。”
“至于花嬷嬷,你是做不好夫君交代的事情吗?”沈云楹语气温和,仿佛只是单纯的疑惑,眼神更是清明。
花嬷嬷却忽然一僵,额额两声说不出别的话。
沈云楹居高临下扫了众人一眼,轻飘飘道:“夫君给府里立过规矩,府中不养无用之人。若是花嬷嬷在其位不能谋其政,不如就让给能做的人吧?”
这话一出,花嬷嬷如遭雷击,眼神频频往杨嬷嬷看去,想让亲家母帮自己说句话。杨嬷嬷可是燕培风的奶嬷嬷,地位比她重要。就是新夫人,也得给几分面子。
可惜,杨嬷嬷正低头看地,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或者说故意视而不见。
沈云楹很满意看到底下众人的神情多了几分恭敬,她继续道:“我想花嬷嬷花两天就能做好自己的本分。”
“好了,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有三个月赏钱。”沈云楹拐回正题,赏钱发下去,她微微抬眼,目光扫过众人,再次轻柔地开口,“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所有事都是做惯的,今后府里的事务一切照旧。我这里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遵守夫君的规矩,没其他事,都不用来寻我。”
众人应是。
沈云楹摆摆手,“诸位明白就好,那就都散了吧。”
沈云楹率先起身,在银屏银筝的簇拥下缓缓离开花厅。
一回到正屋,沈云楹便要换衣裳松快松快,她躺在美人榻里,难得还记得嘱咐:“晚膳要去荣茂堂和祖父祖母用,到了时辰叫我。”
银屏点头应下。
银筝还挂心刚刚花厅的事,直接不忿开口:“夫人,刚刚故意搞事的花嬷嬷,是杨嬷嬷的亲家。”
这两个人要是联合起来,对沈云楹可是大大的不利。
银屏也正担心这点呢,她皱起眉头,“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那个叫杨明月的丫鬟,是杨嬷嬷的孙女。刚刚在花厅里眼神就不老实,夫人一进门她就敢打量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知道杨嬷嬷和花嬷嬷是怎么教导的。”
沈云楹闭眼养神,轻声道:“没事,杨嬷嬷上来就主动交权,面上功夫一定会做好。至于杨明月,主仆有别,我不传召,她连后院都进不来。”
“可是她在前院不是更应该着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银筝着急道。
在太师府,二老爷就有几个红粉知己在前院书房伺候,没送到后院,二夫人插手不到前院,银牙都快咬碎了。
沈云楹轻松一笑,更不在意了,悠然道:“要看上,燕培风早看上了。还用等到现在?”
和沈云楹有同样想法的杨嬷嬷正在家里训孙女。
“夫人比你好不是多少倍,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瞎听你那不成器的爹娘胡扯,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是正经。”
杨明月不愿意,她自小跟着祖母伺候小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爷从前房里没人,现在娶妻了,总要纳妾,她自认知根知底。大鱼大肉吃多了,清粥小菜也能入眼吧?
杨嬷嬷见死丫头犟的跟头牛一样,站在那儿不说话,一看就是没改主意,气道:“少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敢露出半分,当心你的皮。我可没脸保你。”
杨明月跺脚,眼眶都红了,“你还是不是我亲生的祖母?”
“不是亲生的我才懒得说你!”杨嬷嬷抬手就要揪起小孙女的耳朵,“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到少爷身边伺候!”
杨明月往旁边一躲,冷哼道:“在你眼里,我连给少爷做妾都不配吗?你不帮我,我找姥姥去!”
说完,往外冲去,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杨嬷嬷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她得想个法子治住这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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