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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寒月山的晨雾还未散尽,五大山峰的弟子已如潮水般涌向中央广场。
遥川峰的青竹灯笼、月行峰的琉璃灯盏、德昌峰的玄铁兵器架,还有瑶月峰与芷兰峰弟子亲手绣制的云锦帷幔,正被众人有条不紊地往广场中央搬。
空气中弥漫着松脂与丝线的清香,夹杂着弟子们兴奋的交谈声,连山间的风都带着庆典前的雀跃。
庆典前一日的巳时,各派峰主已在广场边缘的观礼台落座。
楚寒玉指尖转着折扇,目光扫过忙得团团转的弟子们,突然顿在观礼台角落——晓镜吟正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瑶月峰弟子挂风铃,玄色常服上绣着的暗金龙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与周遭忙碌的身影格格不入。
“啪!”折扇精准敲在晓镜吟头顶,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寒玉收回扇子,挑眉道:“你一个当皇帝的不去管理朝政,在这里愣着干嘛?”
晓镜吟捂着额头回头,眼底瞬间泛起水光,像只被主人轻斥的大型犬。
他顺势往楚寒玉身边蹭了蹭,肩膀故意撞了撞对方胳膊:“师尊~”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撒娇的软糯,“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把国家管得天下太平啦。”
他伸手比了个“天下太平”的手势,拇指得意地蹭了蹭鼻尖,“粮仓堆得比遥川峰还高,边境的胡骑三年没敢来犯,连户部尚书都夸我是百年难遇的明君呢~”
楚寒玉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练剑进步时求夸奖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软,却故意板起脸。
晓镜吟见状,干脆往他腿边一蹲,双手扒着他的衣摆轻轻晃:“师尊你摸摸,我这十年都没偷懒哦。”
他掀起袖口露出手臂,“你看这茧子,都是批奏折磨出来的~”
“胡闹!”楚寒玉没忍住,抬脚轻轻踹在他膝弯。
晓镜吟顺势哎哟一声,却没起身,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靠:“师尊~”
“踹你一脚还敢撒娇?”楚寒玉不耐烦地又踹了他一下,这次用了些力气,“那你就帮你的师弟师妹们干活!别在这儿杵着碍事。”
晓镜吟委屈地抿起嘴,眼眶红得像兔子:“师尊对我好凶......”他慢吞吞站起身,却故意磨蹭着不走,手指卷着楚寒玉的衣袍穗子,“以前你都会夸我的......”
楚寒玉瞪他一眼,折扇“啪”地展开,挡住他可怜巴巴的视线:“看来是皇宫待久了,连最基本的眼色都不知道了。”
他合上扇子,用扇骨轻敲晓镜吟的额头,“也或许是为师平时带你太过于温柔了,让你恃宠而骄了。还愣着干嘛?去帮瑶月峰挂灯笼,挂歪一盏,今晚就去剑冢罚跪!”
晓镜吟被他敲得缩了缩脖子,却偷偷勾了勾唇角,转身时故意趔趄了一下,声音拖得长长的:“弟子遵命~”
楚寒玉又拿着扇子朝着晓镜吟的脑袋来了一下,“说话就认真说,老是拖长语气干嘛!”
他走到瑶月峰弟子身边,看着满筐的琉璃灯突然回头,冲楚寒玉眨了眨眼,才拿起一盏灯笼往廊柱上挂。
广场另一侧,月行峰峰主夜清薇正指挥弟子搭舞台,看见楚寒玉望过来,笑着扬声:“楚师兄可算舍得让你的皇帝徒弟干活了?”
她身边的芷兰峰峰主奚落槿放下手中的绣绷,素手轻点远处的云锦帷幔:“瑶月峰的丫头们把灯笼挂成了星象图,倒比去年的好看多了。”
德昌峰峰主萧奕凡扛着玄铁支架走过,粗声笑道:“还是楚师兄有福气,徒弟当了皇帝还天天黏着。不像我这几个孽徒,让他们搬个兵器架都磨磨蹭蹭!”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德昌峰弟子抱着支架摔了个屁股墩,引得众人哄笑。
楚寒玉望着晓镜吟笨拙却认真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折扇上的霜纹。
十年间,这个曾经在剑冢前哭鼻子的少年,不仅成了帝王,还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正怔忡间,突然被夜清薇用手肘撞了撞胳膊:“看什么呢?脸都笑僵了。”
庆典当日,天还未亮,寒月山就已人声鼎沸。
中央广场上,比武场的青石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舞台上铺着瑶月峰弟子织的七彩云锦,点心区的木架上摆满了桃花酥、桂花糕,正餐区飘来烤鹿肉与灵鱼汤的香气。
各派弟子穿着崭新的门派服饰,遥川峰的月白、月行峰的银灰、德昌峰的墨黑、瑶月峰的水蓝、芷兰峰的粉白,五色人流在广场上交织,像一幅流动的画卷。
辰时三刻,随着萧奕凡敲响青铜钟,庆典正式开始。
楚寒玉与四位峰主坐在观礼台主位,面前的矮桌上摆着热茶与蜜饯。
晓镜吟不知何时凑到楚寒玉身后,手里拿着一串刚烤好的灵鱼丸,小声道:“师尊尝尝,瑶月峰的师妹说放了清心草。”
楚寒玉没回头,却微微张开嘴,任由晓镜吟把鱼丸喂到嘴边。
灵鱼肉的鲜嫩混着草药的清香在舌尖化开,他听见身后传来满足的轻哼,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再赶他走。
舞台上,芷兰峰弟子正翩翩起舞。
水袖翻飞间洒下漫天花瓣,腰间的银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一曲《月中仙》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夜清薇突然拍着桌子笑起来,指着台上最灵动的那个舞者:“我都不知道她们从哪学的舞蹈!”
她捋着水蓝色的衣袖,语气又惊又喜,“我压根就没教过她们这套‘流云袖’!上次检查功课,这丫头还顺拐呢!”
奚落槿放下茶杯,目光转向舞台左侧的排练区。
瑶月峰弟子正排练剑舞,剑光与水袖交织成网,动作整齐划一。
她浅笑道:“还是我们峰上的弟子省心。”指尖轻点眉心,“昨天教的‘寒梅剑舞’,今天就练得有模有样了。”
萧奕凡啃着烤鹿腿,含糊不清地说:“舞刀弄剑才是正经事!楚师兄,我们峰上的弟子虽然力气大,但论剑法灵动,还是比不过你们遥川峰的。”
楚寒玉望着比武场边热身的遥川峰弟子,想起前几日测试时的乱象,没好气道:“就他们?在我不在的这十年,没几个还在坚持不懈地练习。”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前几天我抽查时你们是没有看见,他们练剑,一个比一个离谱!大弟子把‘破妄诀’练成了砍柴功,还有个丫头,剑穗缠在自己头发上解了半个时辰!”
众人正笑着,突然听见比武场传来惊呼。只见一个遥川峰小弟子与德昌峰弟子比剑,不知怎的脚下一滑,两人抱着滚作一团,长剑“哐当”落地,却互相挠起了痒痒,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晓镜吟突然凑到楚寒玉耳边:“师尊你看,那是我昨天教的‘巧借力’。”
他指尖点向比武场,“我让小师弟遇到强敌就打滚脱身,没想到他直接用在了挠痒痒上。”
楚寒玉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教的什么歪门邪道!”
却在看见晓镜吟委屈地揉着头时,嘴角悄悄勾起弧度。
午后的点心区突发小插曲。瑶月峰弟子端着刚出炉的芙蓉糕走过,被一只突然窜出的灵狐撞翻了托盘。
雪白的糕点滚了一地,灵狐叼起一块就往假山后跑,引得一群女弟子追着它喊:“小白!那是给峰主留的!”
楚寒玉看着那只熟悉的灵狐,突然想起十年前晓镜吟偷偷养在剑冢的小狐狸,也是这般雪白灵动。
他正出神,就见晓镜吟拎着灵狐的后颈走回来,狐狸嘴里还叼着半块芙蓉糕。“师尊你看,是小白的后代呢!”
晓镜吟把狐狸塞进楚寒玉怀里,“它跟我一样,都喜欢吃甜的。”
灵狐在楚寒玉怀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楚寒玉指尖划过狐狸柔软的皮毛,突然感觉手腕一暖——晓镜吟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温热,带着十年未变的执着。
夜幕降临时,广场上点燃了千盏灯笼。
比武场中央燃起篝火,弟子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萧奕凡拉着楚寒玉比试酒量,夜清薇与奚落槿在一旁猜拳,输了的人要吃一块极酸的青梅糕。
晓镜吟突然牵起楚寒玉的手,往舞台方向跑:“师尊,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两人穿过喧闹的人群,来到舞台后侧,瑶月峰与芷兰峰的弟子正合力放飞孔明灯。
数百盏灯同时升空,在夜空中连成银河,每盏灯上都写着弟子们的心愿。
“你看那个最大的。”晓镜吟指着一盏绘着清霜剑的孔明灯,眼底映着灯火,“那是我写的。”
楚寒玉眯起眼,隐约看见灯面上写着“愿师尊安康,岁岁常伴”,心头一暖,却故意板着脸:“幼稚。”
晓镜吟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师尊,十年前你说等我练会‘风雪渡’,就陪我放孔明灯。”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现在我不仅会了,还把天下都给你护好了。”
楚寒玉望着漫天灯火,任由身后的人抱着。夜风送来桂花的甜香,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欢笑声,十年的孤寂与伤痛,仿佛都在这温暖的灯火中渐渐消散。
他抬手覆上晓镜吟的手背,轻声道:“知道了。”
远处的观礼台上,夜清薇捅了捅奚落槿:“你看那两个,哪像师徒,分明是......”
奚落槿笑着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乱说,眼底却满是了然的笑意。
萧奕凡喝得酩酊大醉,拍着桌子喊:“楚师兄!再喝一杯!”
孔明灯越升越高,照亮了寒月山的五座山峰。
楚寒玉望着晓镜吟眼中跳动的灯火,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回忆,与眼前人一同走向未来。
清霜剑在腰间轻鸣,似在应和着这十年后的重逢与温暖。
夜渐深,庆典的欢笑声仍在山谷间回荡。楚寒玉被晓镜吟半扶半抱地往幽篁舍走,路过点心区时,还被塞了一捧桂花糕。
他靠在晓镜吟怀里,闻着熟悉的雪松香,听着对方絮絮叨叨地说哪个弟子剑法进步了,哪个峰的点心最好吃,嘴角始终带着未散的笑意。
“师尊,”晓镜吟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明年庆典,我们还一起放孔明灯好不好?”
楚寒玉打了个哈欠,含糊道:“看你明年剑法练得怎么样。”
晓镜吟笑着应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打横抱起。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未来。
幽篁舍的烛火在夜色中摇曳,等待着归来的主人,也见证着这跨越十年的师徒情深,在寒月山的灯火中,续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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