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还能顺利毕业吗

　　希尔达是被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阵阵钝痛的头痛联合唤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黑湖畔的宁静，而是冰冷的露水浸透校袍后背的湿冷，以及僵硬得像块石板的脖颈。她极其、极其、极其讨厌没酒品的酒鬼——尤其是当她自己不幸成为其中之一，并且还得负责收拾残局的时候。

　　她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扯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午后的暖阳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傍晚微凉的晚风和天边渐染的暮色。
　　她嫌弃地拍打着校袍上沾满的草屑和泥土，动作带着一丝泄愤的意味。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看看旁边还睡得人事不省的塞德里克和克丽塔就知道了。塞德那头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棕色卷发，此刻像个被蹂躏过的鸟窝，里面顽固地插着几根倔强的草茎和一片小树叶；克丽塔更是夸张，半边脸颊都印上了清晰的草叶纹路，嘴角还疑似挂着一丝可疑的晶亮痕迹，但愿是酒渍而不是口水。

　　保姆时间到。

　　希尔达认命地叹了口气，她摸了摸两个醉鬼的额头，确认没有任何人在发烧，她松了口气。
　　看着蜷缩在草地上的克丽塔，希尔达从她那仿佛连接着无痕伸展咒的贴身小包里摸索了一阵，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一张折叠整齐、触感柔软厚实的羊毛小毯子。她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轻柔地将毯子展开，带着点嫌弃却又认真地掖在克丽塔的肩膀周围，确保冷风无法钻入。几乎是在毯子盖上的瞬间，克丽塔就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咕哝，像只寻找热源的小动物，本能地把自己更深地缩进那团温暖里，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发旋，在逐渐浓重的冷冽黄昏中若隐若现。

　　“啧。” 希尔达轻轻咂了下嘴，再次把手伸进小包摸索。可惜，里面除了几卷羊皮纸、备用羽毛笔、一小袋应急用的猫头鹰粮、一罐提神薄荷膏和用来打发时间的魔咒书，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第二张毛毯的踪影。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同样沉睡的塞德里克身上。这位身材高大的赫奇帕奇级长，此刻侧躺着，微微蜷缩，即使睡着了也带着一种天然的、无害的英俊。夜风带着明显的凉意掠过黑湖水面，吹得塞德额前的棕色卷发轻轻晃动，也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希尔达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在这种天气脱掉自己的校袍。她目光扫过小包里那卷厚厚的、写满了魔文推导的备用羊皮纸。一个念头闪过。

　　她抽出魔杖，对着那卷羊皮纸低声念咒，杖尖精准地画出一个复杂的变形符文。一道柔和的、带着暖意的淡蓝色光芒笼罩了羊皮纸。在光芒中，粗糙的纸张纤维如同被无形的巧手梳理、编织、膨胀，羊皮纸特有的脆硬质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蓬松、厚实的羊毛纹理。几秒钟后，光芒消散，一张大小适中、看起来相当暖和的深灰色羊毛毯静静地躺在希尔达手中，甚至还散发着新织品特有的、淡淡的羊绒气息。

　　希尔达满意地挑了挑眉，利落地将这张新鲜出炉的魔法毯子抖开，同样仔细地覆盖在塞德里克身上，尤其裹紧了他的肩膀。塞德在睡梦中舒服地哼了一声，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毯子边缘，把半张脸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希尔达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晚风依然带来寒意，但至少不用忍受刺骨的冰凉了。不过，这两个家伙醒来肯定需要清醒一下。

　　她当机立断，迈开步子，尽量忽略身上刺骨的凉意和微微发抖的膝盖，朝着城堡医疗翼方向快步走去。脚步在空旷的草坪上显得格外清晰。
　　推开医疗翼那扇散发着消毒药水气味的大门，温暖的空气和柔和的灯光包裹了她。庞弗雷夫人正在整理一排整齐摆放的药瓶，听到动静抬起头。

　　“晚上好，卡森特小姐？哪里不舒服吗？”庞弗雷夫人温和地问
　　“不，夫人，不是我。”希尔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一丝轻微的颤音还是泄露了她的寒冷，“我需要三瓶提神剂，给…呃…两个在湖边…讨论学业过于投入，可能有点着凉的朋友。”她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三小瓶清澈的、冒着微弱气泡的提神剂，递给希尔达。“给，拿去吧。记住，让他们小口喝，味道很冲。”她把药瓶放进希尔达冰凉的手心里，语气变得温和而赞许，“我很欣赏你这种将感冒‘扼杀于摇篮之中’的预防意识，卡森特小姐，这非常明智。”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希尔达单薄的衣服，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补充道，“不过，下次如果能从源头杜绝——比如多穿点衣服，彻底杜绝着凉的可能性——那才是对健康最大的负责，不是吗？照顾好别人的同时，也别忘了自己。”

　　希尔达握紧手中温热的玻璃瓶，感受着药剂瓶传递来的微弱暖意，对庞弗雷夫人点了点头：“谢谢您，夫人。我会记住的。”

　　希尔达先是毫不温柔地把克丽塔摇醒，在她还处于懵懂状态、只会哼哼唧唧时，就粗暴地将一瓶庞弗雷女士出品的、气味刺鼻的提神剂塞进她手里，命令道：“喝掉，回拉文克劳。”

　　语气不容置疑。对付克丽塔这种程度的迷糊，温和是没用的。但很可惜，不温和也没什么用。被喊醒的克丽塔哼哼唧唧地把头埋在希尔达的怀里，显然不愿面对现实。
　　希尔达只好哄着她先喝完了提神剂，顺便拿出手帕将她嘴角处可疑的水渍擦干净。

　　轮到塞德里克时，她的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一些。这位赫奇帕奇的阳光男孩此刻蜷缩着，眉头微蹙，似乎在梦里还在为魁地奇战术苦恼。

　　希尔达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塞德，醒醒，该回去了。” 塞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双惯常明亮的灰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看清是希尔达后，他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带着睡意的、毫无防备的微笑。

　　希尔达也难逃这位甜心男孩的美颜攻击，为表道心坚定立刻把另一瓶提神剂塞进他手里，语气严肃得像在发布魁地奇队长的最后通牒：“立刻喝掉，一滴不许剩。然后立刻、马上回你温暖的赫奇帕奇休息室！” 万一塞德感冒了，她可应付不了塞德里克的粉丝团。
　　塞德乖乖一口气喝完了提神剂，面色痛苦，忍不住揉着双颊，好像那样会好受点。

　　看着两个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踉跄前行，还不时伴随着夸张哈欠的“伤员”，希尔达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又在突突直跳。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像打理两尊刚出土、沾满泥污的珍贵雕像般，开始手动整理他们的仪表。

　　她先是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从克丽塔那头乱蓬蓬的金发里捏出几根顽固的草屑和一小片树叶，动作带着点嫌弃，却又异常仔细。接着，她笨拙但耐心地帮克丽塔把歪斜的领结拉正，将揉皱的拉文克劳校袍前襟抚平，甚至试图用手指梳顺她颊边几缕打结的发丝，可惜效果甚微。克丽塔迷迷糊糊地任她摆布，嘴里还嘟囔着“加隆…好多加隆…”。

　　轮到塞德里克时，希尔达的动作稍微利落了些。她拍掉他宽阔肩膀和后背沾上的草籽和尘土，把他那件因为摔倒而沾上泥点的魁地奇训练服下摆塞回裤腰里，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别扭，最后用力把他那总是显得过分随性、此刻更像被龙卷风袭击过的棕色卷发捋了捋，试图恢复一点往日的风采。塞德倒是配合，只是在她整理时，那双迷蒙的灰眼睛努力聚焦在她脸上，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甚至有点傻气的微笑：“谢…谢希尔达…你真好…”

　　“好了，”希尔达退后一步，审视着自己的“成果”——虽然离体面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像刚从禁林里滚出来的了。“现在，听清楚，”她竖起食指，用级长点名时那种不容置疑的严肃语气，目光锐利地轮流扫过两张写满困倦和迷茫的脸，“克丽塔，你，回拉文克劳塔楼。入口的青铜鹰门环，记得回答问题，别傻站着。塞德里克，你，回赫奇帕奇休息室。厨房旁边那个大木桶，敲对节奏，别砸坏了。” 她甚至模拟了一下敲桶的节奏： “‘赫尔加·赫奇帕奇’，记住了？需要我重复吗？”

　　两个醉醺醺的脑袋同步地、幅度极大地点了点，动作整齐得有点滑稽。
　　“很好，”希尔达深吸一口气，仿佛下达了最后通牒，“现在，各自朝着正确的方向，慢慢地、安全地‘挪’回去。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走错了路，或者在楼梯间睡着……”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充满威胁的空白，“后果自负。明白？”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倒是挺响亮，只是眼神依旧涣散。
　　看着他们终于像两艘设定好航向但引擎故障的小船，一步三晃、却又目标明确地朝着各自休息室的方向“挪”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城堡拐角处被拉长的阴影里，希尔达才感觉肩膀上那副无形的、名为“照顾醉鬼朋友”的重担，终于“哐当”一声卸了下来。她抬手用力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白朗姆酒的辛辣和过度思考后的疲惫。

　　与朋友们相聚、短暂抛开一切束缚、甚至允许自己“发疯”的时光，总是像指缝间的流沙一样，溜走得飞快，短暂得令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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