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和好

　　十一月中旬，气温已经接近0℃，在运动会结束之后，教室和宿舍就统一开了地暖，除了接水和上厕所，基本上大家都更愿意呆在热烘烘的教室，但也有例外。

　　走廊上，谭一许和傅垣靠在栏杆上晒太阳，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教室，秦笑跟陈嘉茹正在聊八卦，秦笑刚听到一个完全不知道的消息，表情惊讶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生物老师订婚了？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在她朋友圈看到的，拍的可好看了，等我明天带手机过来给你看。”

　　秦笑连连点头，正欲询问她更多细节，背后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敲响，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玻璃，在喊秦笑的名字。

　　走廊的谭一许贴着玻璃，等秦笑把窗拉开一道缝隙后笑着开口：“秦笑，帮我拿一下水杯呗。”

　　男生被阳光笼罩，像镀了一层金光，头发丝都变成了金色。秦笑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愣了几秒才伸手去拿杯子，谭一许接过杯子后笑意更盛，“谢啦！”

　　“好帅啊……”

　　秦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连忙去看陈嘉茹，后者再次发出一阵赞叹，摇着头惋惜：“谭一许这张脸长的真不错，可惜就是不爱学习，听说他初中是年级第一，不过来了高中以后成绩就一落千丈了，看他平日的表现，我真怀疑这个传闻是假的。”

　　年级第一？谭一许？秦笑实在很难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谭一许确实有很多优点，长得好看，性格开朗，为人大方，做人做成这样已经很成功了，没有规定说必须要学习好才是成功。

　　下节课是英语课，凌老师抱着课本风风火火闯进教室，秦笑看了眼时钟，还没上课，正要跟陈嘉茹继续聊订婚照的事，前排的同学突然围成了一圈，原本喧哗的说话声也小了下来。

　　陈嘉茹从凌老师进门就开始注意她手里的纸张了，此时很淡定地告诉秦笑，“月考成绩出来了。”

　　班上同学每次的考试成绩会统一打印到纸上，从靠近走廊的大组开始传阅，等成绩单传到秦笑手上的时候，已经上了半节课了。

　　一般来说凌老师是不会在上课时间发成绩单的，这样会影响听课效率，通常都是在午学或者晚修的时间发，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今天，凌老师多半是上完课就要离开学校，只能先把成绩单发下来。

　　拿着薄薄的a4纸，秦笑第一眼便是表格的最上方，毫不意外的，她依旧是第一名，这次她发挥的不错，在年级排17，简单看了一遍各科的排名，她正准备把成绩单推给邓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左侧的名字上从头扫到尾。

　　谭一许，班级42名，年级635名，高二十班一共55人，年级一共960人，谭一许是名副其实的中下游水平，但按照清河中学往年的升学率，他仍有很大概率能进入一所不错的公立大学。

　　想到此处，秦笑蓦的回过神来，迅速把成绩单胡乱往左边一推，已经看过成绩的陈嘉茹迷茫地看她，几秒后秦笑意识到不对劲，拿起成绩单往后面递。

　　翘首以盼的邓冕：？

　　冬日里昼短夜长，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有所差异，进入十一月底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早上来到学校的时候天都是黑的，但今天陈嘉茹异常兴奋。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如果下雪的话就不用跑操了！”

　　刚从外边进来的秦笑浑身都带着寒气，边脱棉服边听她说话，脸上是刚吹完冷风的绯红，被冻到眼神有些呆滞。

　　陈嘉茹比她要来得早，每次都会先帮两人的水杯装满热水，这样就不用在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排队装水，秦笑放好衣服，打开水杯用蒸汽熏脸，眼睛雾蒙蒙的，语气轻快，“希望能早点下，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跑操，就是下了雪不好骑车。”

　　陈嘉茹有些担忧：“那还是别下了，要是骑车摔了好危险。”

　　“没关系，我有经验了，如果路很滑我还可以坐公交，走路也不远。”

　　两人的话题从天气预报下雪延伸到晚上睡眠状态，丝毫没注意早读已经开始，一直到邓冕被凌老师揪着外套提进教室，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情况显而易见，她们的同桌又迟到了，而且还不幸被班主任抓到了。

　　而被凌老师逮住迟到的后果，是写十篇英语作文，邓冕苦着脸回到座位，看到桌上的灌汤包时眼前一亮，乐呵呵地吃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苦恼。

　　邓冕吃得快，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盒灌汤包，意犹未尽地回头找谭一许说话，先是对他的外表和心灵进行了一番美言，见谭一许心情大好后就直奔重点。

　　“谭哥，咱们明天还能吃上灌汤包吗？”

　　灌汤包店不在学校门口，谭一许要买的话得多花十分钟走去市场再回到学校，来回少说要二十分钟，若非他自己想吃，平日里绝不会去买，听到邓冕的痴心妄想，谭一许挑了下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

　　“我买什么你吃什么，要不然你就吃西北风去。”

　　邓冕欲哭无泪，转头看到放在桌上的英文作文，表情更崩溃了几分，他转头，目光殷切地看着秦笑。

　　凌老师布置的十篇作文原本是作为国庆节作业的，因为学生叫苦不迭，连声求情，凌老师便取消了这项作业。

　　但打印好的作文纸不好浪费，于是她便让想写的人找她领作文纸，同时作为日后惩罚学生的小小手段。而秦笑正好为了练手写过，邓冕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全班只有秦笑和冯欲晓领了作文纸。

　　最近的秦笑看起来很好相处，邓冕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寻求她的帮助，转头殷切地望着她，没有言语，只有感情，结果只收到她满腹疑惑的神情。

　　这个表情……秦笑思考了一下，从抽屉找出一支笔递过去，邓冕经常找她借笔，次数多了以后用不上对话，秦笑就能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迅速把笔拿给他。

　　邓冕内心纠结，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写起了作文，他见多了谭一许被拒绝的情形，觉得自己能要到作文的概率几乎为零，他可不想遭到秦笑冷漠的拒绝，由此可见谭一许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比他强太多。

　　中午吃完饭后，陈嘉茹习惯性地逛了一圈小卖部，秦笑跟在旁边，顺手买了一条西柚味的糖。

　　两人习惯走饭堂后门的小路回教室，那边靠近操场，人要比校道少很多，刚走出门，天上便飘起来白色的雪花，一开始只是零星几朵，后来越下越密，雪落在小路两边翠绿的矮灌木丛上，落在地上枯黄的叶片上，整个校园漂亮得像一场梦境。

　　陈嘉茹乐滋滋地伸手去接雪花，秦笑依旧把手放在口袋，这样的天气，她恨不得把身上每一寸皮肤都遮起来，更别提把手暴露出来捧雪了。

　　“好漂亮啊，就是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

　　仰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秦笑喃喃低语：“恐怕要下好一阵子了，等下完雪估计就更冷了。”

　　有细雪落进秦笑的脖子，冷得她一哆嗦，赶紧把帽子给戴上，然后双手插兜顺应着陈嘉茹慢悠悠的脚步往教学楼走。

　　无声的大雪很快覆盖了整片校园，只是从饭堂走到教学楼短短的一段路里，目之所及之处都顶着皓白的雪。

　　把帽子上和肩膀上的雪花拍落，秦笑迫不及待钻进了教室，不少学生都在走廊上赏雪，她不太理解，这样的大雪几乎每年都下，她实在提不起兴趣，还是充满暖气的教室更适合她。

　　这场雪一直持续到了晚修结束，秦笑照例推着车出校门，刚骑出几米就听见有人叫她，她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谭一许，最近他们放学后偶遇的次数简直多到数不清，她跟骑同一条路回家的黄端祥偶遇次数都没那么多。

　　谭一许似乎是跑过来的，说话间就有白汽溢出，他脸上有些焦急，目光在自行车上停顿了一会，平复好呼吸才开口：“你要骑车回家吗？可是雪还没有停，这样很危险。”

　　危不危险秦笑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看着谭一许的脸发呆了几秒，男生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有碎雪，鼻尖和嘴唇红红的，眼睛却跟盏灯一样亮亮的，里面闪着担忧，和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美色误人啊……秦笑深吸一口冷空气，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镇定道：“趁雪现在还没有化，路面不滑，这个时候骑车不会有危险的。”

　　谭一许还有些犹豫，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眼见雪越下越小，担心雪化了之后更麻烦，只好妥协，“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对了，天气太冷了，你骑车还是要围上围巾，最好再戴上口罩。”

　　面前的男生跟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秦笑却丝毫不觉得烦，她认真地听完他的话，也诚恳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天气太冷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没有人会在她面前念叨一大堆，姑姑怕她觉得烦，只会简单叮嘱几句，爸爸更是完全不管这些琐事，她只是突然觉得，方才的谭一许很亲切，也很温柔，和以前的奶奶一样。

　　她骑着车，看空中的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这场雪下得真好看，比往年都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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