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十年后我出浴了

作者:滴星伞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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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和三日


      放下武器,一切好说。
      ·
      像押送犯人般,两人被送至一座独立于旷野的四角房。
      外墙上抹满了各种缤纷的色彩,混乱无序,全凭心情,是一副古怪的图画。内墙上印满了手掌印,层层叠叠,遍布四周。鲜红的掌印在雪白墙面的衬托下,如同淘气的孩子将浆果撒了满地,浆汁流了一地。
      脏东西弄得到处都是!
      不禁让人皱起了眉。
      江橘的金蓝色眸子也倒映出了本不属于他的——亮丽的红宝石色。
      “祝你们好运,美人。”女人指了指门,示意他们自己走进去。
      “好的呢。”江橘欣然推开门,大步迈入,云浔也紧跟着进了门。
      门关上了。
      这间房意外开阔,如同外面的旷野一般,地毯柔弱舒适,铺满了整间。
      此刻,一位通体雪白的少年摆出怪异的姿势躺在房间正中心,双目却自然闭合着,嘴角还牵起笑容。
      奇怪,怎么看都不像是舒服的样子。
      “他是死了吗?”江橘伸出食指,指向地上与死亡毫不沾边的少年,说出了失礼的话。
      少年的雪白头发凌乱垂落,随着他胸膛的起伏收缩蔓延。
      而他身旁站立着一位表情冷淡的男人,正是江橘提问的对象。那男人的视线应声落在江橘身上,如同一汪死水,只剩下黑。
      “起来。”男人说。
      少年人仍在沉睡,没有响应男人的指令。
      “我叫你起来!”男人嗓音大了几分,抬腿踩向少年人的手臂,与此同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擦”。
      黑衣男人宽肩厚腰,这一脚力道一定不小,少年人接下来的举动也佐证了这一事实,他立刻呻吟出声。
      “啊……”
      白发少年坐了起来,双唇微张,眼睛还透露出困倦。
      “感觉怎么样?”江橘问。
      “这感觉很好,就是有一点痛……”白发少年试着抬起受伤的手,不过没有成功就是了,然后他呼了口气。
      “不要误会,H喜欢这样。”黑衣男人露出一丝厌恶的目光说道。
      “三日,别这样说,你会吓到他们的。”
      江橘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湿润又温柔。
      白发少年颤抖着站起,发白的嘴唇平静的闭合着,少年的身子突然倾斜,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他一拳打在了三日的脸上,将人打趴在地,然后优雅地甩了甩手,面带微笑。
      “没事吧?”云浔问。
      “啊……没事,就是手腕有点痛而已。”白发少年回答道。
      江橘:“……”
      云浔:“……”
      “但是你们会有事。”白发少年浅笑着补充道。
      “H?”江橘说。
      “嗯,是我。”H回答,但他的目光却直直盯着云浔,云浔俯视着他。
      三日很有眼色,他赶紧从窗台下搬来一张红色小木凳,放置在H脚边。
      H露出赞赏的神色,欣然抬起了脚,他站在了木凳上,呼吸着上空中陌生的空气。
      然后,他再次伸出了手——
      H用手指捏住云浔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供他细细观赏。
      “真是没办法。”H摆出一副可惜的模样,继续道:“断了一只手,没办法陪你们玩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们玩给我看。”H自问自答,说完就轻盈地跳下凳子,朝他的王座走去。
      你们,玩给我看?
      三日心领神会,他一吹口哨,门就应声打开了。十几个勇猛魁梧的壮士鱼贯而入,整齐有序。
      “把衣服脱了。”三日命令道。
      “这不好吧……”云浔捂着衣领,面露犹豫。
      可是一旁的江橘却已经开始宽衣解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铃铛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便安静地躺平。
      “脱了,然后呢?”江橘问。
      江橘这么熟练,自然是因为他总是犯错。犯错就要受罚,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可是衣料常常因为巨力而支离破碎,伴随着打击一丝一缕又搅进血肉里,这严重影响了后续治疗的顺利进行,也常常因为挑不干净与血肉同生同长。
      衣服真是碍事,脱掉不就好了?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伟大的魔术师大人常常口吐鲜血,他快要死了!坊间流言叹息这位魔术师大人就要陨落,还止不住叹息:真是可惜,我还没能亲眼看到他的戏法。
      他们悲伤,为他们自己。
      对于江橘,哈?这不是开玩笑吗?江橘死不足惜。
      在这空旷亮堂的房间,江橘走近了云浔。
      “我来帮你。”江橘大人非常贴心,他抬手利落地解开了云浔领口的扣子。
      “嗯,做得很好。”H眼尾弯弯,嘴角却僵硬地扯动,如果不是一只断手的阻碍,此刻他一定会鼓起掌来。
      “做。”H发布了第二条命令。
      云浔嘴唇紧闭,他想咬人。
      如果他真的是一条狗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疾跑上前,一口咬断这人的脖子。
      高高在上的人,就应该死在狗嘴下!
      江橘面露惑色,他不明白。
      从小到大,他做了很多事,坏事占最主要的部分。可是他不明白,“做”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说:“不要。”
      “不要?”王座上的白发少年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只需一个眼神,站立在两列的手下便上前一步,他们转动着如石块般坚硬的拳头,跃跃欲试。
      江橘担忧地看向云浔,怎么看都不像经打的样子。
      于是他说:“那做吧。”
      江橘随意出口,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做与不做,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做?
      云浔善解人意,一眼就看出了江橘大人面对这方面知识的匮乏。而他恰好因为一次偶然,习得这份看似没用,却在此刻能够救命的良方。
      只是这过程漫长而又痛苦,绵绵无绝期。
      这正中了江橘下怀。
      江橘迷恋痛苦,着迷的可怕。
      这个怪癖伴随了他很多年,因为常常遭受,所以试着喜欢,许是感动了上天,他最后如愿以偿,爱上了苦痛,爱得无可救药。
      在痛苦中,他能看到虚空中闪烁出微弱的火光,像冬日唯一的热源,让人不断靠近,即使会面临引火上身的危险。
      地毯细腻柔软,躺在上面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不过下方传来的清晰痛感让江橘被迫持续清醒。
      他看见了红点,滴落在水中,迅速发散膨胀。
      是云浔的眼睛,透着鲜艳的猩红。
      而后江橘跌落入海底,他又想起了小时候,作为一场盛大的河神祭祀的亲临者——
      准确来说,是祭品之一。
      他被一双有力的手推入圣江,江水透着寒气,将他淹没。求生意志让他挣扎反抗,他扑棱起来,像一只笨拙的鹅。
      剧烈摆动中,蒙住双眼的白巾随着江流远去,而他的眼睛却暴露在女皇陛下视线中。
      “救他上来!快!”女皇陛下一改往日端庄,急切地向手下发号施令。
      她尖叫起来。
      圣江水黏在身上似乎过了十年也没洗净,否则为何此刻会喘不上气?是江水不要他呼吸。
      江橘此刻流出两行泪水,冲洗着自己的脸。
      即使身体仍裹着圣江的残液,现在至少把脸洗干净——
      用泪水。
      “还好吗?是不是很疼?”云浔抬身慰问道。
      “嗯……嗯?”
      江橘此刻呼吸困难,因为他溺在了记忆的河流。
      他呼吸困难,却仍逮着空隙笑出声。
      泪水将他淹没,笑容又相继浮出水面。
      毫无疑问,他喜欢这感觉。
      天堂之门此刻为他敞开,他伸手便能够到,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以至于他忽然相信——
      世间也许真有神明,浑身雪白,发着微光,将他笼罩,满足他的渴望。
      他呆滞的蓝色眼珠转了转,而后张开了嘴。
      “云浔,再来一次。”
      江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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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H和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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