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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崖壁画(下)
“晟哥!还好吗!”迷糊中是春天的声音,一点没错。
我奋力睁眼,却被映入眼帘的巨大青面唬住。
是个青铜狐狸面具。
“春天?”我开口,却发现自己哑了,只能说出气音。
“是我,晟哥。”春天意识到自己有些吓人,向后退去,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没有武器。
我长呼一口气,又倒吸一口气。
春天手腕与手掌鲜血淋漓,浑浊着皮肉,几道尖细的血痕清晰可见。
我想起什么,猛然回头,发现舞动的老妖早已被劈中面具,倒地不起。我魔怔了似的,不知哪来的勇气,给自己双手渡了法力便冲上去抢过镯子,掖在衣襟里。迅速回到春天身旁,告诉她等她痊愈后再戴上。
其余细节我没再多问,有两个能跑能走的人已经是万幸,与春天简单交换信息后,这老鬼的确堵死了洞口。但洞中火苗越烧越亮,我们感觉不妙,这反常的阵势,是要把我们都困死在这。
葳子已被春天安置。
春天原是被拽进这洞中,但她身体轻盈柔软,并无大碍。掉进后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便开始着力寻找出口,一般这种洞用作藏宝,加上古楼类似寺庙的房屋内饰,里面定藏着舍利子一类,且这洞看起来只进不出,只能借助施工苦力留下的东西试试。黑暗中只有壁画有荧光岩彩,便靠壁行走,不料遇到老妖横夺玉镯,强行从双手退下来,几经挣扎,被老妖骷髅手划伤。
春天本就是西南少数民族,偷习傩舞,用傩舞吓退老妖,而这面具就藏在她缝在身上的布袋里,是家里从斗里捡的。怪异的是,老妖学了她的傩舞步态,把形却改得妖媚起来。似乎是为了吸引些什么。这之后的事情就由我补全。春天最后关头从石头后闪出,赌了性命当头一劈,竟救我一命。
氧气在不住变少,这样下去我们都是活祭品,那石头后的几截白骨也许就是上一群不幸人的缩影。想到这,我使了剑指暂时封住老妖,干我这一行的也是有阴招的,我笑笑,挥手一挑,它的灵力便全都被我取来探出口方位了。但一切希望都在探到挖洞人尸气的一刻灰飞烟灭。哪个人没有妻女没有家庭,换做谁都要活命。这周老五真是狠人,准确来说,他老谋深算。挖洞的人根本也没想到自己出不去,涂好最后的壁画估计就被生生憋死在这了。我转头看看葳子,他呼吸平稳,这样也好,免得多一张嘴说急了使大家更早丧命。
春天调整呼吸,紧紧盯着我,看到我冲她微微皱眉,她便知道希望破灭了。我忽然想起桃花源的事情,那个平行时空大概可以把我们完好无损的搭出去,而且桃花源中我们毫不费时,呆多久出去也是不损耗寿命的。恍然听见刀刃摩擦的声音,我忙转头看向春天,她正从交叠的衣襟中取一把匕首。我生怕她再为了不拖累我们而寻短,两步上去握住她胳膊摇头,她丝毫不放松,只是对我笑了一下,是极为释然的微笑,这使我更紧张,急得开口:“我找到方法了,我们且一试再下定论。”春天明显一愣,后点头。
我像上次一样,同时抓住葳子和春天,检察好行囊,嘴里念道:“得缘,了愿,凡人过,鬼神难。”再一睁眼,周围景象果然发生变化,大概率是成功了,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穿梭之法,有些东西还真要看天赋才行。
终于是进了阴路,四周逐渐褪去了北方砖石粗陈的色彩,南方的青山绿水初见端倪。
两个穿着华丽的姑娘笑着跑着从我们身旁穿过,暗香浮动,动人心弦。但我没心思操理(管)这些人,拔出自己精气给了葳子一些,他一瞪眼苏醒过来。看到我和春天都在,葳子欲言又止。
顺着姑娘跑过的香痕看去,不远处就是栋楼——极尽奢华,像极头戴金钗珠翠的富家姑娘。
这是个遗境,阴路中映射的是平行时代的各色人物,他们因执念过深,死后魂灵难过奈何桥,便被留在阴路上,通过不断经历自己最痛苦的阶段,寻求路上生灵的帮助。非常残酷。有些重复次数极多的甚至可以直接投射进地上人间,或将有因果关系的人拉入其中。而我大概于此有关,或者某一世与此有关,才得以进来。我们此时在人世是已经算作死人,但我们魂还在,完成交换条件——替这里的人了结执念,就还能借着人间那副躯壳接着活。这听起来十分荒唐,千年间也没几个成功回去的,进去的方法流传许多,却也始终无人敢用。之前就听闻宋朝有家族留一支的人专门从事穿梭秘术的,直到清朝回来的也就仅有一人,只不过回来时不在家乡的位置,而是跑到西北某个边远村庄了。他一回来就写下游记,起名“许维穿梭术历”。那村庄落后,他说什么都有人信,这书自然也是口口相传,村民最后还把书整个刻了石墙,筹钱把他送回家乡。好景不长,很快战乱席卷,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石碑早就不知所向了。而这许维回到故乡却发现家人早已亡故,房子早已夷平,后来人给他指了祖坟,他过去与碑林同饮三天,疯了。这故事就出自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山里人藏不住事。
缓步楼下,这楼四面环绕红墙,墙头攀花,朱阁飘香,青纱微拂。再仰头,门头三个大字“唤香来”。两侧竟有两联,石板雕的一串大字“浅黛拂春香未尽,深翠掩华烟始来。”好不气派。互相使了眼色,我们三人步入阁中,舞妓在正台中央舞动,春天悄悄说了,她口中吟着的正是那时最艳的“辗江陵”,可这不是现代,我问她如何知道,她只笑笑,未作答。门右侧立着个极高的美人,春天指给我说她是这里的掌柜。这姑娘年近三十,仍玉妆粉砌,不见半点老气。再看,她眉峰浅而深,鼻梁三分锐气,朱唇泛冷光,鸦睫压得双眼略扁,眼中也因此沉了星光。不愧是掌柜。她早已察觉我们这些刚死之人身上残留的人气,稍微向着我们偏转了身子。
“打扰诸位了。”我向里面鞠了个躬。
我这一说不要紧,几乎所有人都向这边瞧,随即厅堂便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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