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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在人间时,邬炤庭是世家子弟,哪怕入了国子监,因为和皇子关系好,其他地位比他高的人见了他,都要以礼相待。
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于邬炤庭而言还怪新鲜的。
一旁的江煦涵显然气得不轻,象牙般细腻的侧脸涨得通红,她威胁性地将手放在腰侧——那里坠着她的储物囊。
“你有种再说一次?”
“我难道说得不对?”陈少康见状,心中一虚,这发展好像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样,江煦涵难道不应该立马求饶吗?
邬炤庭站在旁边,一眼就看出陈少康的色厉内荏。陈少康的气度教养比国子监那群少年老成的人精差上太多,根本不需要他费太多心神去在意。
“如你所说,我是靠她走上来的?”邬炤庭下意识摩擦手指间的厚茧,眯起眼眸,一瞬不瞬盯着陈少康,“想象力很丰富,下次别想了。”
对方被他盯得汗流浃背,梗着脖子道:“不然呢,就凭你自己也想到这?这一层可是炼气八阶才能抵达的层数,相当于进内门的最低要求……你难不成还能靠自己修炼到练气八阶?”
“你少瞧不起人!有眼无珠的井底之蛙,你哥简直把你惯坏了!”江煦涵甩手,一步步逼近,仗着自己的气势和身高力压陈少康一头,戳着他的胸口道,“听着,我爷爷常说,人外有人——不要把你的鼠目寸光放在我们身上,令人作呕,你哥是陈少胤又如何,我爷爷可是江岸雪!”
陈少康眼神躲闪,硬着头皮说:“只是炼器的老头,哪能和我们剑峰比……”
江煦涵气急,扬起的手高高举起,正要一巴掌打下去。
一道白色越过视线,眨眼间,邬炤庭从背后取下包裹着的长条状物,拦住了江煦涵。
邬炤庭语气冷淡:“不要浪费时间了。”
不知何时,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几近将怪石树木吞没干净,而往阶梯下看去,最接近底层的人影都逐渐模糊,淡淡的迷雾已然没过脚踝。一只青鸟受惊般从树梢上飞起,落入迷雾中,余下几声啼鸣。
江煦涵面色微变,收回手掌,狠狠剜陈少康一眼,哼了声,气势汹汹朝台阶上方走去。
邬炤庭扫了一眼陈少康,对方的脸像大杂烩,紫的红的绿的,精彩无比。
他直接越过红衣少年,不留给他一个眼神。
擦身而过时,一个细小如蚊讷的声音传来。
“瞧你那样,得亏江煦涵有个好爷爷……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看就是死了爹妈就只能用脸吃饭,迟早把你……”
陡然间,邬炤庭浑身一震,如雕塑立在原地。
戳到他痛处了!陈少康心里涌现一股病态的快意,他惹不起江煦涵,还惹不起这小乞丐吗?
“哈!果然是死了全家的,你混成这样也不容易吧,没人叫过你天煞孤星吗——”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冰冷的布料抵入他的口腔,颞下颌猝不及防被撕开般痛苦,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瘦高的孩子站在比他高两阶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他长长的包裹,逆着光睥睨过来。
背光里,他面色荫翳浓盖,唯有绿色的光彩摄人心魄,两颗阴郁狠厉的绿瞳周围爆开红血丝,好似嗜血的幼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裂他的咽喉,吮吸滚烫热血!
救……救命……
陈少康还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死去——
下一瞬,被紧绞咽喉的窒息感愕然撤去,邬炤庭抽出塞在他嘴里的东西,嫌弃地在地板上擦了擦,而后转过身去。
陈少康一个懈力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离去的邬炤庭。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威胁后的恼羞成怒一齐涌上心头,瞬间令他勃然大怒。
我要报复回去!我要报复回去!那个小畜生凭什么敢这样!我要让他明白什么是天高地厚——!!!
陈少康盘算着复仇大计,全然忽略了走向更高处的邬炤庭看他的最后一眼。
那是一个无机质的,看死人的眼神。
————
邬炤庭一步步朝最顶峰走去,足下的灵阶仿若空气,没有阻碍他的步伐,他甚至没能落下一滴汗水。
离开陈少康后,他再也没看到江煦涵的身影,周围的浓雾几近包裹住他,像一团浓厚的水汽外壳,密不透风遮盖视野与感官。
在无人之境中踏上最高处,大抵也是试炼的一环。邬炤庭步履毫不停滞,还剩最后三阶。
一步——他眉头微皱。
两步……步伐稍显迟钝,但仅一个呼吸间,便缓过来。
三步。
如行云流水,他站在了第一千层阶梯上,周围豁然开朗。
阳光刺入层云,如刀剑耸立般的巨峰映入眼帘,白鹤呷露,流云缠绕,根根铁锁悬于峭壁间。陡然矗立的万丈高峰割开了光线,一半如梦似幻,沐浴在金子般的温度下,另一半狂风怒号,诡谲多变,若人间地狱。
一开始的青袍的老者再次出现,邬炤庭周围也陆陆续续出现许多人影。他看见了江煦涵,也看见了表情愤愤的陈少康,总人数相较一开始,竟是少了三分之二。
“入我青崖山,怎可不攀山崖?”老者捋须,慈眉善目看着在场的众人,“各位实力出众,乃同龄人中佼佼者,但若真想领会我青崖山的风貌,绝无捷径可走——唯有登峰。”
“此为第二道试炼,登峰前十名者,可优先进入紫宸殿。”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大多都兴奋地为自己鼓劲。优先进紫宸殿,就代表优先被各峰峰主选择。要知道青崖山群山万壑,除了剑峰,还包含炼器峰,丹峰,道法峰等地方。
每年各峰主收徒名额有限,若先进了他们这些大人物的眼,就有机会先占据他们的名额——
剑峰每年名额更是稀缺,还有些峰主眼界极高,几十年未曾收徒。
一时间众人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蹿到峰顶上去。
见状,老道也是摇摇头,他一挥衣袖,道:“一炷香时间调息,而后请登峰,生死勿论——”
邬炤庭不紧不慢地找了个位置,无视身后传来的阴毒视线,将白布包裹的长条行囊系紧,从不同角度打量这座高峰。
正面直面阳光,背面阴风怒号,无数条锁链从其上坠下,有鸟兽栖息在岩洞树梢间,奇险又高耸,怕是一不留神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凭借修仙者的神通,爬一座这样的山肯定不在话下。但那老道方才说生死勿论,怕是在向他们预示此次试炼绝对没想象中简单。
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江煦涵一个蜻蜓点水,翻身越至峭壁,手里抓着铁链,一个借力瞬间往上蹿了几丈高。
“哈——我要去第一剑峰!”
她选的是阳光普照的正面,见她行动,众人接连跟随她而上,朝着峭壁涌去。
邬炤庭在心中倒数,默念着计时,果不其然,不出几息,江煦涵的叫骂从上边传来。
“我嘞个……这链子好烫!”
她后面几人也接二连三喊出声:“不对劲,我用不出灵力了!”
“刺目矣,这阳光好生刺目!”
更多人顺着链子往下溜了一截,唯有江煦涵大笑出声:“好,好!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我青崖山的入门试炼,不借助灵气攀缘高峰,本小姐还没试过——今儿就给你翻一座看看!”
一些人听到不能用灵气,望着高峰叹息,还有些人转而走到山的背面,尝试从另一侧上山。
邬炤庭朝身后看了眼,也走到了山阴面,拽了拽铁链,寻了根结实的往上爬去。
生硬的铁链硌着掌心,邬炤庭似习以为常,熟练地找到脚下的落足点,稳健朝上爬去。
高处不胜寒。
刺骨的风呜咽着从耳侧滑过,像极了女人尖锐的嚎叫,似刀割刮得他脸生疼,寒意顺着生铁渗进掌骨,皮肉都要被粘下来般。不知爬了多久,他身边的人便寥寥无几。
足下是万丈深渊,铁链被风吹得直晃,他像滔天巨浪中漂泊的小船,攀附着冰冷岩峭,紧紧抓牢手中唯一锚锁。
邬炤庭腾出手擦了擦落到眼角的汗,呼吸粗重。
越向上,落足点越少,数不清的鸟禽在空中盘旋,似要待他落下,而后享受饱腹美食。一只青鸟合翅停在不远处的树上,正瞧着他。
他已行至半山腰,身旁就有人体力不支。离邬炤庭最近的链子上,一人瑟瑟发抖地紧攥铁链,渴求地向邬炤庭伸出手。
“凭什么,我是十三岁练气六阶的天才…我不应该死在这……”
“那位小哥…我请你帮帮我,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你背后那个,是剑吧,只要你伸过来,让我借力踩一脚……”
邬炤庭冷静地看着向他求助的那人,从背后取下行囊,在那人充满希望的眼神中,双脚努力蹬离峭壁,整个人悬空横撞飞荡而去——
“你……你干什么——!”
那柄长长的东西,猛然敲击在他下面的铁链上,激起整条铁链的巨大震颤,那人瞬间眼红,死死扒住铁链,用尽全身才没松手。
“奶奶的小东西——怎恶毒至此……”
他话还没说完,便哽住了。
他方才一直都没往下看,差点落下去时顺便扫了眼,正是这一眼,险些没把他魂给吓飞。不知何时,他身后的链子上跟了个人。
身着红衣的陈少康双目怨毒,扒着正下方的链子,死死盯着上面的人,此情此景,好似索命的恶鬼。
“啊啊啊——你他妈谁啊!”
吓过后他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邬炤庭敲的那一下,他可能会被这红衣人给拽下去。瞬间,恐惧与愤怒压倒一切理智,他对陈少康破口大骂。
“神经病啊,不要命不要带上我!”
“我管你这么多的!赶紧给我滚,我要找你旁边那个绿眼睛的杂种算账!”
“滚啊啊啊——”
“滚的人是你!”
说着陈少康又爬上来,企图用手去抓少年的衣角。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那一瞬,本来扒着铁链鬼哭狼嚎的少年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也不管风吹得铁链怎样晃动,手臂额头青筋暴起,一溜烟地蹿上去,直叫人目瞪口呆。
窸窣铁链声愈发远去,此刻只剩下陈少康与邬炤庭二人。
陈少康借着体格牢牢抓稳锁链,从袖袍中抽出一把镶金嵌钻的匕首,对着邬炤庭耍了个剑花。
“哈哈!现在就你我二人,哪怕我杀了你,他们也不会责怪我,只会将你当作试炼失败掉下去的倒霉蛋——”
“该死,你是怎么敢那么对我的!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不枉我为你准备的二人独处场面……”
邬炤庭吐出一口气,看向空中盘旋的大鸟们,一只手抓住铁链,半个身体悬空在半空。他由上至下看向陈少康,语气漫不经心。
“巧了,这也是我精心为你预谋的场面。”
陈少康眼瞳骤然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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