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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采莲秘境(九)
“只许有外人在的时候可以。”易温竹冷冷说道。
徐翎伊:“好嘞。”
说罢,便将藏于身后的糕点盒子放到檀木桌上,指尖微微用力,向易温竹的方向推了推:“桂花糕。”
易温竹眼中闪过错愕,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怔怔地看着徐翎伊:“这桂花糕是你特意准备的?”
徐翎伊:“算是吧……”
“快吃吧,前几天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把整个洛州城逛遍了,谁家的糕点好吃,我都记着呢,云楼的桂花糕堪称一绝。”
“明天,我带你再逛一遍洛州城,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到离开环境的方法。”
易温竹拾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唇边,小口的咬下,桂花香气在舌尖萦绕。
徐翎伊胳膊拄在檀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温柔的注视着易温竹,眼波流转间柔意尽显。
易温竹放任这道炙热的视线,忽觉,今日的桂花糕——格外的甜。
她优雅地吃着桂花糕,腰身自然挺直,乌发顺着肩颈滑到胸前,嗓音清冷:“别看了,夜已深,你该回去了。”
徐翎伊乖巧的点点头,随即起身离开。
易温竹望着徐翎伊离开的背影,眼底逐渐浮现几分深意。
——徐翎伊,好像很享受她对她的忽冷忽热。
*
深夜。
徐翎伊躺着床榻上,没有一点困意,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不知道‘娘’是否又在担心她。
不知道阿蓝如今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她。
花红柳绿有没有好好照顾她的紫薇树。
阿锦应该已经进入迷心森林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遇险的消息。
徐翎伊明媚的双眸里浮现出一丝愁绪。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
床榻铺着月白锦褥,易温竹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上,指尖泛着淡粉。
窗外漏进的月光落在她的下颌,勾勒出冷而软的线条,整个人像被浸在温水里的玉,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偏偏柳叶眉微微蹙起,凝在眉心。
不出意外,她——失眠了。
然而失眠的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是徐翎伊唤她‘娘子’时,猛地一颤的心,
还是徐翎伊送她桂花糕时候的弯弯笑眼。
少女的明媚,宛如暖阳倾洒下的一束光,直击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短暂地思绪过后,易温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调整内心的波动,又重新竖起冷情的高墙,隔绝接触温暖的途径。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她,她亦可舍弃任何人。
次日一早,初日碾碎了黑暗,晨雾弥漫。
徐翎伊站在屋门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余光中恍然出现一抹身影。
那抹倩影,立于屋檐下,幽幽目光正望向她,眼底划过一抹愁绪,仔细看隐约带着一丝恼怒,淡紫色长裙迎风微微摆动,裙摆处的流苏也随之晃动,脊背挺直,清冷遗世,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
——是易温竹。
她抬手,小幅度朝易温竹挥了挥手:“娘子,昨夜睡的如何?”
闻言,易温竹眼底的怨气似乎更加的重了。
她一夜未眠,这人倒是神清气爽。
念及有下人在场,易温竹默认了徐翎伊的这声‘娘子。’
易温竹:“看来你在偏房睡的倒是舒坦。”
徐翎伊如实回答:“其实还好吧,昨夜倒是想了许多事。”
易温竹眼波微动:“那可想清楚什么了?”
徐翎伊犹豫了,她总不能说想的是,别人有没有在想她吧。
那在易温竹的眼里,她也太不靠谱了吧。
就在徐翎伊沉默间,她身旁的管家低声劝说道:“家主,您就服个软吧,不然在僵持下去,夫人是不会让您回主房睡的。”
此话一出,徐翎伊听的是云里雾里的。
管家见徐翎伊似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继续劝说道:“家主,夫人不让您去管林家三小姐的事情也是为了您好,林家三小姐从小就不学无术,她说的买卖八成是坑您的。”
虽然相隔不近,但管家的话还是不偏不倚的全部落易温竹的耳朵里。
易温竹在心里勾勒出事情的大概经过,唇角弯起一抹微小的弧度,不易察觉。
“是否要回主房入寝,妻君可要想清楚了。”话语隐约透露着压迫感。
徐翎伊后知后觉,林家三小姐可能是她的合作伙伴,而她想要和其做生意,奈何易温竹不同意,随即两人陷入冷战,她也被赶出主房。
——可洛州首富又怎么可能会被不学无术之徒坑骗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家三小姐,她也该去会会了,说不定能探出什么口风。
她顺势而下:“不用想了,自然是和娘子通同寝而眠。”
“明日,我便约林三,当面说清。”
说着,一步步朝易温竹走去,眼含笑意,步调平稳,像是一只得意洋洋的大狗狗,声音带着坏气,一步步将易温竹逼近。
易温竹垂于腰间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攥紧衣群,腰间玉佩坠落下的流苏恰好落在掌心,随风轻轻地在她掌心掠过,酥酥麻麻的痒意流转在身体的每一处。
“娘子,觉得如何呢,可否原谅我了。”徐翎伊牵起易温竹的手,指腹在易温竹的掌心轻轻按了两下,收回时,指尖又似无意识的划过易温竹细腻柔软的肌肤。
易温竹的思绪滞了几秒,没来得及收回的掌心,像是意犹未尽。
她丹凤眼缓缓眯起,瞳孔里的波光潋滟一点点沉下去,像条吐着信子的白蛇,周身竖起危险的信号。
“你从哪里学来的。”
“什么?”
“这般举动……”易温竹目光向下,定格在方才被徐翎伊牵起的手,眼底闪烁的幽光,像一颗掉进漆黑谭渊地明石,激起千层波澜,包含着无声的追问:‘都不像你常年在山上所能学会的。’
轻佻却不令她感到厌烦......
余下的话,被易温竹封在口中。
徐翎伊被搞的一头雾水,无奈笑道:“到底怎么了阿竹,为何欲言又止的,搞得我都有些紧张了。”
易温竹眼底闪过一抹纠结:“没什么,随我进屋。”
徐翎伊步伐微动,紧跟着易温竹走进屋内,发尾伴随着动作轻微摇曳。
院中,管家为首的丫鬟、家丁们,低声议论道。
“我就说家主先服软吧,每次不都这样嘛,就算吵的再凶,只要夫人一句话,家主就慌了心。”
“我看夫人的气还未消呢,不过我怎么感觉夫人好像有点变了呢,没有从前温柔了。”
“你傻啊,夫人昏迷的前一天,两人把上好的瓷器摔的满屋子都是,怎么可能那么快恢复如初。”
“不过夫人和家主的相处方式真令人羡慕。”
“那肯定是,家主和夫人可是自幼相识,是彼此最了解的人。”
屋外,一句接着一句。
屋内的气氛,却仿佛是凝结的冰,将温度降至零点。
窗子被打开一条微小的细缝。
徐翎伊侧躺在窗边的软塌上,透过这条细缝,院中众人议论的话语,一字不落的钻进她的耳中。
易温竹坐在檀木桌旁,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
没有从前温柔了……哼。
易温竹神色未变,在心底冷哼一声,眼底的眸色沉了几分,视线落在徐翎伊身上时,忽然来了兴致:“听她们的意思说,洛州首富惧内,不知你与她有几分相似?”
徐翎伊:“惧内?我不知道,不过,我演技很好。”
不知怎么,徐翎伊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心情通顺,反而有种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感觉。
*
洛州城。
街道繁华热闹,两旁的商铺并排而立,一间接着一间。
徐翎伊与易温竹并肩而行,她们的出现,街道上的人的视线无一例外全都看向她们。
有些热情的人们,走过她们身边时,还说了句:“缘家主好,柳医仙好!”
医仙?
两人瞬间捕捉到陌生的称呼,相视而笑后,从容淡定的点头回应。
两人听着后方轻声细语的议论声,在心里提取有用的信息。
只听,那人颇为惋惜道:“柳医仙,仙人之姿,温柔细腻,对待病人一视同仁,若非缘家主这般善良之人,又有谁能配的上呢,这辈子……我是无望了。”
语落反驳声立马回应:“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柳医仙每月初六至十六,这十日里免费替百姓看病,此般壮举唯有慷慨大方的缘家主能配得上。”
“可是听说柳医师与缘家主前些日子貌似闹矛盾了?”
“还不是林家老三害的,林家老三对柳医仙窥探已久,也不知道缘家主知否?”
“小点声,别让缘家主知道了,在为柳医仙添麻烦……上次易医师为我治病时,我就瞥见林家老三来找柳医仙了,柳医仙可是半分目光都没给她。”
“林家老三也就是曾经是缘家主的玩伴,不然缘家主怎会三番两次的帮她。”
徐翎伊眸光流转,瞳孔里倒映着易温竹的容颜,低声调侃道:“阿竹,看来‘我们’很恩爱。”
闻言,易温竹嗓音淡淡,带着些许的不自然:“莫要在说笑了,正事要紧。”
两人行至郊外,遇一凉亭。
亭上牌匾写着三个字——回廊亭。
徐翎伊:“这个回廊亭在幻境中扮演什么角色呢?莫名其妙的就走到这里了,这一路走来,也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说着,她的步伐未停,继续向前走,直到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去路。
她伸手拍了拍,看不到的屏障犹如一面透明的墙:“看来这里就是幻境的边缘了。”
易温竹指尖轻触气墙,脑海里回想起昏迷前黑衣人所说的话,温声道:“先回府上吧,明日你去探探林三的口风,我去义诊,待到晚间在做商讨。”
徐翎伊像是发现什么意外之喜:“你也会医术?”
易温竹声音冷了几分:“怎么?就许她会,不许我会。”
话中的‘她’所指的是谁,两人心中清明。
话音落下,迎来短暂的寂静,空气中的气氛仿佛在此刻凝结。
易温竹眉心轻蹙,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有些懊恼。
可是,那一瞬间破裂的情绪如洪水般袭来......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她——被旁人轻易左右情绪的她。
徐翎伊垂首,盯着自己的靴尖,声音被压低带着些许的懊悔:“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你也会医术......”
易温竹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抹悔意。
她是不是对徐翎伊......太凶了?
语气不自觉的放软:“我自幼体弱多病,身中寒毒,每每发作痛苦不已,便跟着替我医病的医师学习医术。”
徐翎伊回想坠落悬崖后,易温竹痛苦的模样,想来是寒毒所导致的。
她眼里满是心疼,方才的委屈顿时消散:“阿竹,那你的病如何才能治好?”
易温竹抬眸,直视徐翎伊的双眼,不愿错过一丝变化:“唯有彩莲能救我……”你可愿意让给我?
余下的话,易温竹没有说出口,她已经给徐翎伊机会了,至于她给与不给,彩莲她都势在必得,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一件她摇摆不定的事。
徐翎伊沉默了。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易温竹的发丝掠过她的脸颊,她看着易温竹,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徐府。
府门未近,先见两尊仗高的汉白玉狮坐镇,朱漆大门镶嵌着黄金铆钉,门楣上悬挂着紫檀木匾额,透着大气与华贵。
守门的家丁见到家主的马车立马迎了上去,马凳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便出自大师之手。
徐翎伊率先从容的走下马车。
紧接着,锦绣帘旌被重新掀开,易温竹轻微俯身,提起裙摆,披在身后的乌发顺势垂落在脖颈两侧,发间的兰花香从徐翎伊的鼻尖略过。
徐翎伊伸出手,笑着看向易温竹。
仿佛刚刚回廊亭的不悦快,从未有过。
易温竹淡然地瞥了徐翎伊一眼,掌心还是落在她的手上,许是徐翎伊右手长年握剑的原因,她手心上的薄茧蹭过易温竹掌心的纹路,易温竹身形一怔,随后定了定心神,缓缓走下马车。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家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家主和夫人总算是和好如初了,继续甜甜蜜蜜。
管家这时也出现在徐翎伊的身旁,低声道:“林三小姐约家主,明日午时天香阁见。”
徐翎伊眉梢微挑,应了声。
没想到这林三倒是先她一步——约见。
随即便看到身旁的管家,脸上表情逐渐丰富起来,似是她的赴约,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管家欲言又止,无声中摇了摇头。
夜深。
易温竹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榻里侧藏在锦被里不停涌动的徐翎伊,默默叹了口气。
徐翎伊感叹道:“还是主房的床软。”
“阿竹,你快上床啊,真的好软。”
说罢,没有听见回答,随即从锦被里冒出头。
乌发被摩擦的略显凌乱,却不失美感。
脸颊白皙,此刻满眼笑意的注视着易温竹。
“阿竹,别愣着了,快脱衣服上床。”
易温竹眸光颤了颤,抬手勾住衣带,外衣脱下,中衣之下的身体更为明显,单薄的肩膀,盈盈一握的腰肢,领口下微微起伏的弧度。
她轻声道:“你往里面去些。”
徐翎伊听话的往里面动了动,老老实实的将身体包裹在自己的锦被下:“放心吧阿竹,我睡觉很老实的。”
这句话,徐翎伊说的没错,她的确睡的很老实。
可易温竹却怎么也难以入眠,许是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
此等经历,她从未有过。
蜡烛燃尽时,易温竹的耳畔是平稳的呼吸声,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她双手交叠平平稳稳的放在小腹的位置,指尖用力的在手背上按了。
她转动脑袋,看向身旁熟睡的人。
唇瓣不点而朱,眉有形却不锋利,脸上的稚嫩还未完全褪去,下颚流畅清晰。
——不说话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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