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 你是繁星降落

　　“门口谁来了？”

　　“好像是数学老师，她怎么来了？”
　　还没下课，班里就一阵骚动。从一些人的细碎言语中，她才知道，是林悦来了。林悦本是和温婉一同来实习的，现在搬校区了，林悦自然就不教她们了。现在来，应该是来看看她们，顺便道个别。

　　等等，道别？也就是说，她们要走了，温婉要走了？

　　随着蜂拥而出的人群，祝沐然也跟着出去。当然她不是去找林悦。

　　同学们把林悦围得严严实实，年轻的老师向来是能跟学生打成一片。

　　祝沐然扫视了一圈，温婉没来。林悦是来看她教过学生的，这里又没有温婉教过的，她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看她祝沐然的，温婉本就不会来的，祝沐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挤进人堆里，还是问了一句：“老师，你自己来的吗？”

　　“她还有课要上，没来。”

　　祝沐然哦了一声，转头走了。

　　林悦自然知道祝沐然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说的是温婉有课，所以不来。而不是，不想来。

　　在出发前她是问过温婉的，“我下午要去东校区，你去不去？”林悦能感觉出来，温婉对祝沐然也不一样，所以她问了温婉一句。
　　温婉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看了看自己的课表，确实走不开。

　　“你不去看那小孩？”

　　“走不开诶，等我再找时间好了。”

　　林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甚至没提祝沐然的名字，温婉就能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小孩。所以林悦跟祝沐然说她没来，而不是不想来。

　　这两人，有点意思。

　　林悦走了以后，一切都回复往常。老师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而林悦，也不过是众多老师中的一员，祝沐然高中生活的过客。但温婉不是，她早在十七岁女孩的心里扎了根。在遇到温婉以后，她便住进了她的心里。惊艳了她青春的人，怎么会是过客。

　　不知道为什么，祝沐然总觉得会再见到温婉，不是期待，是一种坚定。

　　这个坚定，在一个星期的午后，得到了证明。

　　下午第一个课间，祝沐然照常趴在桌子上睡觉，十分钟的课间，足够她做个美梦。

　　“祝沐然！祝沐然！你怎么还在睡！！”

　　桌子一阵晃动，祝沐然一度的以为地震了，猛地睁开眼，才看见洛安安一脸震惊的样子。难道真是地震了，她站起来就准备往出跑。

　　身子刚出来一点，就被身后人拽住：“你，你快去看看是谁来了，快去呀。”

　　祝沐然揉着刚睡醒的双眼，没动，伸长
　　脖子往门口看了看。猛地一惊。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祝沐然看了表，快上课了，她又回头看了看洛安安。

　　“走吧走吧，下节课我替你请假。”祝沐然笑了笑，随后冲出教室。

　　一到门口，正与温婉撞了个满怀。温婉今天穿一件紧身的黑色半袖，简单，又令祝沐然心动。

　　温婉看见她，也没说话，转身对她勾了勾手指。祝沐然乖乖跟在身后走，她不问要干什么，她愿意跟着，就算没有原因。

　　“这个给你。”女人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弯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祝沐然看着温婉递过来两个口袋，伸手接了过来。里面是一些零食，另一个口袋是奶茶。她让温婉先等等，自己跑进班，把东西匆匆塞进抽屉里，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祝沐然看着温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是她紧张的时候的惯用动作。

　　“我们，下楼吧，这人太多了。”

　　人确实很多，但更重要的是，祝沐然想和温婉单独相处一会。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祝沐然紧张的要命。明明这次见面的机会很难得，但她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

　　偏偏这个时候，碰见了赵潼，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和温婉下楼，赵潼正好上楼。赵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冲她挑了挑眉转向旁边的温婉：“温老师好。”

　　温婉笑着点点头，祝沐然眼神示意她快走，谁知道她又冒出来一句：“哎呀，怎么不抱一下？”

　　赵潼说完，用胳膊顶顶祝沐然。祝沐然本就害羞的心情这会更上一层楼。这下脸红的更彻底了，从脸颊到耳根，红的不像样。
　　这会温婉走她前边，她也看不见温婉的表情。但她感觉到她在笑。

　　温婉向来都是柔柔地笑。温柔清婉，像她的名字。像江南的春雨，祝沐然就是这样想的。因为那样轻柔的笑，让祝沐然陶醉。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谁也没说话。

　　听见教学楼的上课铃，温婉才缓缓开口：“小屁孩，上课了，你不回去上课。”

　　“我第一次逃课，应该，没事吧。”祝沐然冲温婉眨眨眼，她确实是第一次逃课。虽然平时成绩不好，但祝沐然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从来不敢做违反规定的事，这次算是第一次。

　　后来祝沐然才发现，她人生中的很多第
　　一次，都与温婉有关。

　　“小心我举报你。”

　　“你不会吧，我这可是为了跟你待一会，才逃课。”她知道温婉当然是在开玩笑，但她说的是真心话。用玩笑说出的真心话，或许更轻松些。

　　说完她拉着温婉往操场走，这个点有的班在上体育课，她们出现在操场上也没人会注意。

　　温婉绕着操场走，祝沐然跟在旁边，她不抬头，只是看着温婉的步子，悄悄改变了自己的步子。让她们两个，步伐一致。

　　还是祝沐然没忍住，先开了口：“你怎么今天来了？”

　　“因为我明天就要走了。”

　　是该告别了，可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呢。能，一定能。祝沐然会努力让自己有资格说出那句话的。

　　温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离开这里的最后时间来这里找这个小孩，或许她真的不一样。

　　“你不是说让我走的时候和你说一声嘛，我这不是来说了。”

　　温婉用少有的调皮口吻说出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一句话就把祝沐然假装镇定的神情打破了，她还真是经不住这样的口吻。

　　就这样两人不知道在操场上走了多少圈，她问一句，她就答一句。要不是温婉接到电话，她们还真有可能在这走上一下午。

　　“喂”

　　“嗯嗯好，我马上就回去。”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但是祝沐然知道，温婉要走了。

　　“你要走了吗？我把你送到校门口。”女孩脸上还是笑着，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祝沐然有点想哭，强压着眼角的湿润，挤出了笑容。

　　温婉朝她挥挥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卡通图案的纸口袋，不大，像是纪念品。

　　“我实习结束，给班里每个学生都买了一个礼物，这是给你的。”

　　祝沐然觉得温婉每次送她东西都像是变戏法，总是从兜里拿出来，哄小孩的把戏。
　　祝沐然接过来，捏在手里。她走两步上前，在温婉面前站定。

　　她抱住了温婉，这是一个极力克制的拥抱。祝沐然把温婉轻轻拥入怀里，没敢用力，双臂轻轻环绕，与温婉的肩头隔出来一点距离。

　　温婉怔了一瞬，她感受着年轻的女孩的炽热，女孩温热的吐息有规律的打在她的侧脸。

　　祝沐然没得到回应，意料之内，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她缓缓松开自己缠绕住的手臂，手垂下来的一刹那，背后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温婉抱住了她，这下换祝沐然愣在那。温婉的拥抱极轻，轻轻拍拍祝沐然的后背，然后放开。

　　“记得好好学习。”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温婉被她这动作逗得轻笑了一声，两人又互相道了别，温婉转头走了出去。
　　刚还在她怀抱中的女人越走越远，知道祝沐然的视线模糊起来，她看到温婉又转身对着她。

　　她看不清温婉的表情，但她知道，她在笑。
　　祝沐然低头看看手里已经被汗浸湿的口袋，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些简单的文具，还有一个挂件。像是一个小钥匙扣，方方正正的，很简单。

　　上面写着一行字：少年不惧岁月长。

　　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没说出口的那句喜欢，被惊艳了的青春，都交给时间。时间会回答你。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祝沐然很感谢那个当时那个勇敢的自己。那个拥抱，是她极力克制的爱意。十几岁的喜欢，从来都是莽撞的，热烈的。年少的喜欢，是一段没有说完的话，那份不带有任何目的，没有欲念，只是单纯的，纯粹的，真挚的喜欢。

　　祝沐然放暑假的日子，距离温婉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她放暑假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手机。

　　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她想温婉了。

　　温婉结束实习后，就回到了学校，两人想联系，也是通过微信。

　　【哈喽】

　　屏幕还没来得及退出，就嗡嗡震动起来。秒回。

　　【你放假啦】

　　【你想我了吗】信息发出去，祝沐然才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有点，越界了。但她也确实想问。

　　【有一点吧，但现在不想】

　　祝沐然眼一下又亮起来，有一点，温婉想她了。但现在不想，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不想。
　　那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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