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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成真
“等等。”
绝望之际,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声音的主人走出门口,本就高挑的身姿映出了同样纤长的影子。
叶倾然走进了众人的视野,她说道:“这个人不能杀。”
鸩鸟半信半疑地眯了眯眼睛,却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叶倾然走到他身边,垂眸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温玥曦,“她是阿勒斯的合作伙伴带来的人。”
“所以?”鸩鸟站起身与叶倾然平视,他眼里多了几分揣测,“她杀了我的手下,我还得把她双手捧着送回去不成?”
叶倾然抿了抿嘴——她明白鸩鸟的性情,她担心鸩鸟此时只想血债血偿。
意料之外的是,在她开口之前,鸩鸟居然松了口,他分明是皱着眉,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这人先带回房间里扣着,就先让她活到……那什么合作伙伴谈好合作回国的那一天。”
他把针筒随意扔到了某个马仔手里,又补充道:“放开她吧,让他们先通个话,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人现在还活着,我这时候可不能给阿勒斯添乱。”
马仔闻声松开了温玥曦。
温玥曦身上陡然间被卸了力,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稍稍放松便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盯着自己手臂上仍旧完好的皮肤,思考着这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仍旧感到头皮发麻。
“起来吧。”叶倾然蹲下身拉了她一把,温玥曦这才就着叶倾然的力堪堪站起来。
温玥曦垂眸看着把她拉起来的那双手沉默不语,最终被带回了一间密封的房间里。
……
程小璐做了个噩梦。
梦里的地点是儿时乡下的海边,那时候乡下的岛上有一个白色的断崖,崖下就是暗潮汹涌的海水。
浪花不知停歇般拍在石壁上,发出了动人心魄的声音,让人无比敬畏与害怕。
曾有人在崖边失足落水,最后被浪花卷走,连尸体也没能找到。
于是岛上的很多居民便会在要来观光的时候,带一束花放在崖边,做一个简单的祭奠。
程小璐漫无目的地绕着岛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断崖上,她有些震惊地抬眸,看到的却是温玥曦脸色晦暗不明地站在断崖边缘,手里捧着一束色泽鲜艳的鲜花。
“温玥曦,你在那里做什么!那里很危险!”程小璐朝她伸手,像是只要这么做,温玥曦就能被她从断崖上拽回来。
温玥曦在断崖处笑而不语。
“喂,你听到了吗?!快回来!”程小璐的语气已经带上了焦急与愤怒。
可温玥曦仍旧无动于衷,于是程小璐咬了咬牙,决定上前去将她拽住。
就在她准备抬步时,温玥曦动了。
她微笑着弯腰将鲜花放在了脚边,然后说:“小璐,我爱你。”
然后,她面朝着程小璐张开双臂,一倒而下。
程小璐甚至只来得及碰到她微凉的发丝,然后她红了眼,她跟疯了似的探出头去看温玥曦跌落的方向。
汹涌的浪花,雪白的石壁,一切如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尘不染的石壁上甚至没有污染上一点鲜艳的红色。
只剩下崖边的一束鲜花,鲜艳刺眼。
程小璐因此被惊醒,她醒来时正是凌晨,额头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汗。
她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去摸床头的手机,给萧裕白拨去了一个电话。
赵清衍被铃声吵醒,声音有些不耐,“……什么事?”
程小璐的声音有些发抖,却无比清晰地说道:“我们去找温玥曦,我去问那个叶倾然,她一定知道温玥曦的消息。”
“你……”赵清衍揉了揉眼睛,一时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她似乎只能劝程小璐别太担心,但这根本不切实际,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她永远都不能切身感受到程小璐的绝望。
程小璐将挡眼的碎发撩开,扶着额头苦笑道:“我受不了了,我感觉自己快疯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赵清衍思索片刻,“等今天舞会结束,我们去找叶倾然。”
……
舞会在晚上七点钟正式开始,赵清衍将礼服提前分别送到了萧裕白和纪书文的房间里,自己提前整理好了着装。
架不住一整晚的噩梦,程小璐面容稍显憔悴,但全身镜里的她仍旧脊背挺直,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她的气质。
最后整理了一下戴在脖颈处的深蓝领结,她才出门敲了敲其余二人的房间。
纪书文很快过来开了门,可萧裕白却不见了。
程小璐愣了愣,瞥见萧裕白房间的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
她弯腰将纸条捡起来,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不用等我,你们先去。】
萧裕白从来都喜欢单独行动,只是不知道她这次又要去干什么。
程小璐收起纸条,与纪书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到舞会现场去。
舞会大厅灯光如昼,香槟美酒,长裙美人和侃侃而谈的商人政客云集在一处,显得此处富丽堂皇,光明盛大。
程小璐看着这样的场景,握紧了手里的高脚杯,撇去心中那强烈的不安定因素,在人群中寻找阿勒斯的身影。
纪书文无言地跟在程小璐身边,目光同样在四下里寻找。
半晌,他下巴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示意道:“那边。”
程小璐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阿勒斯,于是两人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纪书文在走向阿勒斯的过程中不小心碰掉了阿勒斯的拐棍,他急忙弯腰捡起,看着阿勒斯背后跃跃欲试的保镖,赶紧道歉:“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程小璐看着纪书文皱了下眉,与他一起道了歉。
接着他们开始攀谈,程小璐知道,为了能拿到温玥曦的信息,她必须把这次合作往大了说。
阿勒斯看着二人,笑得一脸慈祥,“不知道您的朋友找到了没?怎么今天又少了一个?”
“还没有,您托人帮忙找了,我信您,等您的消息。”程小璐面色镇静,“另一个朋友今晚身体不适,我让她留在房间里休息了。”
阿勒斯点头表示理解,“那可得好好注意身体。”
程小璐不像把话题围绕在萧裕白身上,于是挑了挑眉说道:“我们先谈谈这次合作吧。这次,我想做的比上次大。”
阿勒斯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与程小璐碰了杯,就近找了个无人的餐桌与其谈起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舞会场馆内的男男女女用餐完毕,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舞台中央,就着缓慢的音乐慢慢舞动。
程小璐与阿勒斯谈完生意,走到场馆外的阳台上透气。
月色浓重,与星光交错在一起,场馆四周的树木只见黑压压的影子,偶尔随着风而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程小璐倚着栏杆,回忆着那个噩梦——梦里的温玥曦竟然说爱她。
就像温玥曦不可能会跳崖一样,她根本不可能会说爱她。
程小璐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个噩梦,可她又仍不可抑制地后怕,恐惧。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她根本不想失去温玥曦,从来都是。
“铃——”
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电话。
程小璐与阳台另一头的纪书文四目对望,而后接起了电话。
纪书文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往酒店的房间里跑——他要去房间里打开定位设备,之前他们三个说好了,不管是谁的电话,都要由纪书文做一个定位信息。
“喂。”
前一秒程小璐还在想的人,后一秒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温玥曦?!”她有些激动,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听到这一声的瞬间翻腾了起来,“温玥曦,是你吗?”
“是我。”电话那头的温玥曦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现在在哪,是谁把你带走的?怎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让萧裕白去接你。”程小璐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或许是激动的,亦或是后怕。
她的问题似乎怎么也问不完,不像从前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
温玥曦轻笑道:“怎么?我失踪了那么多天还不值得你本人来接我吗?”
程小璐顿时无言,然后改口道:“我去接你。”
听到这个答案,温玥曦心满意足。
“程小璐,接下来你听我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开口。”
温玥曦的声音一改从前的调笑,变得沉静又严肃,这让程小璐心下一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温玥曦叹了口气,像是在讲述一个悠远的故事一般,淡淡开口道:“我一直觉得我没什么用——”
“我欠程家很多,多到不能用钱可以衡量。我还欠容宴哥一条命,也欠你。”
程小璐抬手捂住眼睛,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你说这个做什么?”
温玥曦没理她,继续说:“抱歉,我说话带刺,一直以来都没好好地跟你聊过天。”
“我一直都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死亡的人,我不想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留恋,可我又想让你记住我——我真的很矛盾,所以对你也一直阴晴不定。”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跟你抢东西,你的房间被我霸占,你最爱的零食也被我抢走,连你的小狗也是。”
“你有的我也想拥有,而且总想拥有的比你更多。”
“我很讨厌吧,我也知道我很讨厌。”
“抱歉,十年前我没留在你身边,那时候我不能留下,容宴哥想要程氏,我要是留下来,绝对会变成你的软肋。”
“我不想看到亲兄妹反目的戏码,我也不想连累你。”
“那天晚上,我接近你的目的的确不纯,我听了容宴哥的话,来找三年前你走私的证据,不过你放心,我没把证据交给他,我把证据烧了——”
“我不想让容宴哥因此来威胁你,就像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一样。我欠你那么多,现在至少还上了一点点。”
“小璐,别来找我。”
“我想把我剩下的,仅有的一点点东西,也全数还上。”
温玥曦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小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想说——我爱你。”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你又凭什么不让我找你!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以为你的那条命是程容宴的吗?!”程小璐语气激动,脖颈处因为忍耐哽咽而出现了青筋,可泪水好像还是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温玥曦你给我回来!我不管你在哪,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去找你!话别说的那么绝对,你还欠我一条命,那条命你永远都还不上!”
温玥曦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她似乎是在消化程小璐话里所透露的信息,又好像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哽咽溢出。
“我时间到了,不能跟你说了。”半晌,温玥曦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只要记住,叶倾然是你可以相信的人。”
“什么时间到了?你想做什么?!你别挂……温玥曦!”程小璐朝着电话那头大喊,然而此时回应她的,只剩下了冰冷的,机械的忙音。
她咬着牙抹去脸上的湿润,拿着手机朝纪书文的房间狂奔而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有没有撞到什么人,走的楼梯还是电梯。
她就像一个落魄潦倒的,一无所有的孤魂一般绝望。
程小璐一下下地敲着纪书文的门,当后者打开门时,程小璐走进房还没来得及开口,纪书文就先垂眸摇了摇头。
“查不到电话来源,对方的定位信息被屏蔽了。”
程小璐怔了怔,随后她整个人顺着墙壁蹲坐下来,连最后仅剩的一丝力气也不剩了。
她想,温玥曦说了爱她,这是不是说明,噩梦也要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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