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小姐互换身体后

　　许书承用着季凝珂的社交账号。自从她们互换身体之后，为了避免一些人际交往上的麻烦，她们就用着对方的社交账号。
　　季凝珂的朋友圈和空间都很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她早已翻过。
　　聊天记录她也看过。除了跟季奶奶的，其他的对话框很少，聊的内容也很简短，基本上都属于有事说事的范畴。
　　她推断出季凝珂几乎没有任何很亲密的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
　　但这一次，她百无聊赖之下点进季凝珂好友列表，点进每一位好友的朋友圈和空间，一条一条地翻动态。
　　从下午看到晚上，她把季凝珂点赞过的少数说说和朋友圈都仔细地看了一遍，还找到了季凝珂某位好友两年前发布的一条初中毕业典礼的动态，里面放了六张照片。
　　她点进照片，一张一张地看。前面五张都是那位女生和朋友的合照，最后一张照片是大合照。照片上整齐地排满了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季凝珂。季凝珂个子较高，站在后排，扎着丸子头，穿着白衬衫，衬衫被前面的人挡住，只露出脖子下面的一小截。
　　她默默地保存了那张大合照，又点开照片放大到季凝珂所站的位置，然后截图保存。
　　她想窥探季凝珂的过去。
　　或者说她想多了解这个人。
　　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内心隐秘的窥探欲得到满足，她确定季凝珂身边只有她，一股从心底散发的满足感渐渐将她包裹起来。
　　洗完澡打算休息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一个备注名为“李萍”的人发来的消息。
　　【在吗?现在方便打个电话吗？】
　　许书承把手机放到桌上，手机很快熄屏了。
　　她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又把手机拿了过来，向对方发去一个语音通话。
　　“珂，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李萍问。
　　许书承疑惑地皱起眉，没有出声。
　　李萍继续说，“你奶奶年纪大了，退休金也不高，也干不了两年了。”
　　“唉，你们本来就过得可怜。你也可怜。”
　　……
　　可怜?
　　听到这个词，许书承一愣，无意识攥紧了手机。
　　印象里季凝珂确实家里条件不好。
　　但她讨厌“可怜”这个词，更讨厌季凝珂和这个词扯上关系。
　　季凝珂很聪明，很优秀。季凝珂很好。许书承觉得不应该用“可怜”去形容季凝珂。
　　具体去描述季凝珂有多好，她言辞匮乏，一时半会没法去形容。
　　但是“可怜”这个词就那样轻飘飘地从李萍的叹息声飘出来，落在她心里，却变成了一颗石头。
　　季凝珂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许书承心里五味杂陈。
　　李萍问，“能听到吗？”
　　许书承嗯了一声，回了一句“能听到。”
　　李萍直截了当地问，“你奶奶要买房子的事情你知道吗？”
　　许书承思考了一瞬才答，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
　　“我们都劝过你奶奶不要买。她还说要买一中那一块的。现在买什么房子?手里有点钱攒着给你读书用。她说现在房价跌了。她给你留着。我说你以后工作了一年回来也就住两天。现在买房子干嘛。又没钱。她说她有退休金，看病有医保也能报销百分之八九十。”
　　“她太天真，也没学习，没去多了解这方面。我爸是干部，每个月也报销不了这么多。哪有报销百分之八九十的。而且去看病，只要要动手术，都不可能报销那么高。举个例子，五万块钱里面有两万五可以报销，剩下两万五还不是要自己掏。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我现在就问你，你是怎么想的?”李萍把问题抛给许书承。
　　许书承说，“先不买吧。”
　　“是啊，有什么好买的。”李萍又叹了一口气，“但是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我又能理解她。她说了一句话。她说她不想一直租房子住，老了想有个自己的窝，不给你添麻烦，守着你好好过……”
　　“她手里有多少钱?”李萍又问。
　　许书承沉默了一瞬，答道，“我不知道。”
　　“我估计是没多少。她看的房子都是接近四十万的。她还想贷款买。她最多还能打十年工，没有必要背着债，十年辛辛苦苦就为了还房贷。而且你快上大学了，也要钱。我就怕她是被别人忽悠了。”李萍的声音激动起来，像刚烧开的开水，咕噜地翻腾着。
　　“她也真是的，也没跟你说。前两天还是我妈说，你奶奶要我妈陪着去看房。我妈年纪也大了，也没什么文化，去了帮忙看有什么用。”
　　……
　　许书承在手机上翻看自己几张银行卡的余额，她算了一下，大概有80万。可以给季凝珂买一套好小区的精装二手电梯房房。
　　“唉，你也真是可怜。”说完这句话，李萍突然又止声了。
　　又一次听到“可怜”这个词，许书承开始憎恶起它来。
　　她躺在床上，手机贴在耳边，脑海里突然闪过季凝珂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季凝珂。
　　人群熙攘，群声鼎沸。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们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
　　季凝珂独自站在站在走廊尽头的天台旁吹着风，风吹乱她的长发。她穿着蓝白色校服，内敛沉默，神情清冷，好像与四周隔出了一道无形的墙，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那一天的课堂上，班主任老胡对班上不学无术的氛围感到气愤，严厉地批评了她们，然后好好地表扬了一下季凝珂。
　　当时杨嘉灵走在她身边，望着那道略显孤寂的背影跟她说，“喏，那就是季凝珂。”
　　许书承揉了揉头发，感觉心里涩得像柠檬汁。
　　耳边又传来李萍的声音，李萍说，“快到十月了，十月底是你父母的祭日……”
　　李萍好似在回想些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网络有些卡顿，她听不清李萍说的什么。
　　李萍似乎缓了过来，情绪平稳，声音也开始变得平静，“老话说，人衔三环草，总有一环好。你摊上那样的父母已经算很倒霉了。你以后会好的。姨妈姨爹在的时候，两个人天天吵架，在家里打架。两个人懒得出奇，逼得你一个孩子去学做饭伺候他们俩。出了事走了，也没给你留下什么……你也别太伤心，以后你很容易就能感到幸福的。”
　　“妈妈，我要吃东西，我饿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孩的声音。
　　“冰箱里有面包，你去拿了吃。”李萍说。
　　“我不要吃面包。我要吃别的。”
　　“你不能再吃啦，你都快60斤了。”李萍笑着答复，又喊了一句“小胖子”。声音里透出喜悦和笑意。
　　“去找你爸爸玩。妈妈现在有事，在和你小姨打电话。”李萍催促道。
　　李萍又继续说了起来，“我就是以前在家里被惯得太狠了，家里条件又好。我刚结婚的那十年觉得日子难过。我不爱做家务。我妈一辈子没工作，但是有一点，她勤快肯干活，把我们一家人伺候得好好的。她这辈子没买过一件衣服，全是我爸给她买的。”
　　“我结了婚，每天下班回来做饭，觉得自己像个保姆，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但是我同事就觉得很幸福。她也是家里情况不好。她说孩子有老人带，回来也有人做饭，就上上班做做家务。”
　　李萍停顿了一会，“幸福是个人的感受。同样是这样，我就感觉不幸福。后面我也适应了，干家务有洗衣机，有洗碗机，扫地用扫地机器人，现在两个娃我都觉得好带。”
　　许书承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给出回应。
　　李萍感叹，“你这只能算差的条件里面中等的，我们在殡仪馆上班，苦命的人多了去了。我们那有个老头，每次都是把别人坟前放的花拿去，摆到他老婆坟墓前，拍个视频，给他儿子发过去看。”
　　许书承惊讶地问，“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没钱啊。他儿子又逼着他对他老婆好，要他发视频监督他。他的钱哪去了?”李萍冷哼一声。
　　“他是石化退休的，每个月退休金还可以，但是他都拿去赌了，手里没有钱。”
　　“我们那时候都是被周围人的眼光和看法推着走，到年龄了，遇到一个合适的，父母一催就结了婚。结婚了也不一定就能过得好。你以后结婚一定要慎重。你们现在年轻人看法都不一样了。时代在变化。要是一个人能过得好，不结婚都行。这都是个人的选择。结婚了也不能没工作，全照顾家庭。很多男人是不认可女人对家里的付出的。”
　　许书承说，“嗯。”
　　“我等会再打个电话问问你奶奶房子的事情，我再劝劝她。我妈年纪大了不懂这些，我再不懂也比她懂些。我帮忙看看。你要是有事再给我打电话联系。”
　　许书承诚恳地说，“谢谢姐姐。”
　　李萍说，“跟我说什么谢谢。”
　　许书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萍说，“那先挂了啊。”
　　“好。”
　　电话挂断了。
　　许书承点开消费账单看。
　　这两个月的消费都很低，这个月已经23号了，她才消费853元。她甚至一件衣服也没有买。有点超出她的预期了。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和季凝珂产生交集以后，她强烈的购物欲似乎熄了火，变成了灰烬，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不太正常。
　　下次放假再去逛街看看吧。
　　不过她决定继续保持这样的消费状态。
　　从来没为钱发愁过，现在她也想多攒一些钱。
　　攒给季凝珂和季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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