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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坐第一排的于佳静拿着练习册走过来,见裴昼趴着补觉,压低着声音问阮蓁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她写了吗?
说话时她注意到阮蓁手里拿着的马克杯,眼睛惊讶地睁圆:“哇,你竟然买到了草莓杯,你不会是六点钟不到就去排队了吧?”
阮蓁赶紧把纸条塞进桌洞,杯子也塞进去:“我写了第一第二小问,最后一问也不知道怎么写。”
“那你给我讲讲第二问的思路吧。”
阮蓁看了眼还睡着的裴昼,轻声道:“我去你座位那边讲吧。”
连着两节英语课,课上英语老师给全班报了听写,下课铃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做操的广播声。
“课代表,阮蓁,你们俩辛苦一下,这个大课间帮我把听写改出来。”英语老人一人分了摞本子给她俩。
班上同学都走到教室外,排着队去操场做操,英语课代表改了几本后去上厕所了。
阮蓁偏头看了看身旁,还趴着睡的裴昼。
从一大早她来教室他就是这么个姿势,一个早自习加两节课都没变过一下,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都让阮蓁有点忍不住怀疑,他是困的困,还是直接昏迷了。
看了也就两三秒。
让她怀疑昏迷的人忽然动了,少年埋在手臂里的脸朝她这边一歪,睁开黑漆漆,还睡得惺忪的眼眸,正好捕捉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裴昼唇角勾了下,掺杂在锋利眉眼间的冰雪转瞬消融,多出几分蓬勃明朗的少年气。
阮蓁脸颊一热,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搞得像是她偷看他被抓包了一样。
教室里此刻没其他人。
阮蓁从桌洞拿出那只草莓马克杯,觉得他这歉道得挺奇怪的:“你不知道哪惹我了,还跟我说对不起?”
裴昼坐起了身,说得洒脱又无所谓:“虽然不知道,但看出你肯定是生我气了,那我就道歉呗。”
他从桌洞一袋子矿泉水摸出一瓶,拧开喝了几口:“真排了挺久队的,中途还被个黄牛大妈插队,都跟人吵起来了,那大妈的大嗓门像大炮一样突突突往外发射,轰得我脑仁都疼。”
他漆黑眸子看着她,目光很柔软,那张凌厉张扬的面孔上少见地显露几分无奈:“所以你别生我气了,行不?”
阮蓁想象了下裴昼冷着张酷脸和大嗓门的大妈吵架的画面,越想越好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又赶紧憋住。
她点头,手指抠了下握着的笔,决定把话跟他说清楚:“我要专心学习,高中不可能谈恋爱的。”
裴昼不知小姑娘怎么一本正经突然跟自己提起这个,挺赞同地点了点头,甚至巴不得她高中乃至大学之前都不要谈什么恋爱,那些臭男人都别来沾她的边。
“还有,我和周柏琛不像是学校里传的那样,是什么青梅竹马,就只是从前的邻居关系而已。”
所以不管是为了那什么赌约,还是为了气到周柏琛,都不要再追她了。
裴昼更不知道她怎么又跟他说起这个,虽疑惑,不影响他心情瞬间好的不得了。
他扯了扯唇,嗓音浸满愉悦:“行,我知道了。”
阮蓁见状觉得他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心里松了口气,又问:“这个马克杯多少钱啊,我转你。”
她知道这家咖啡店的联名款都不便宜,她才给秦炎表弟做家教赚了一千块,用掉几百也够她生活。
裴昼眉微挑:“你什么时候听过赔礼道歉的礼物还要对方转钱的?再说了,你之前不也送给蛋挞一个胡萝卜的挂饰么。”
“怎么能这么算呀。”阮蓁小声反驳道:“我那个又不值几块钱。”
裴昼悠悠笑了,反问她:“那你知道蛋挞有多喜欢你那个胡萝卜吗?”
阮蓁想说她知道,她好几次看到裴昼朋友圈发了蛋挞和那个胡萝卜玩的小视频,好在这次反应快了些,刚要说出口又及时地咽了回去。
不然又搞得像是她总偷窥他朋友圈一样。
英语课代表上完厕所回来,阮蓁不方便再和裴昼争论,只能先收下了他这份道歉的礼物。
晚自习后她回到宿舍,她把这只草莓马克杯摆到了桌上,换下她之前随便在两元店买的,好几处都磕损的杯子。
写作业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朝这个马克杯看一眼。
她和大多数女生一样,从小就很喜欢这些精致可爱的玩意儿,只是父母去世后没那个条件满足她的那些少女心了,于是什么都是凑合着用。
-
周六下午上完课,阮蓁陪着陶媛去了趟商场的宠物用品店。
陶媛前两天在小区里捡了只流浪小猫,费了好一番口舌,她爸妈终于同意她收养了。
猫粮零食小衣服小玩具,挑挑拣拣选了一筐,陶媛去收银台结账。
一侧墙的橱窗全是等待售卖的小猫小狗,阮蓁停在一只棕黑色的小幼狗前,它长得有些像她小时候碰到的,差点被她收养的一只流浪狗。
只可惜后来家里出了事,她自己都是寄人篱下,更不可能收养收留什么小狗了。
陶媛付完钱走过来:“蓁蓁我肚子有点疼,想去上个厕所。”
两人找到商场里的卫生间,阮蓁伸手接过陶媛拎着的一大袋东西,站在外面等她出来。
一个从卫生间出来的中年女人从她跟前经过,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蓁蓁?”
阮蓁抬起头,认出女人,笑着喊人:“张阿姨。”
女人也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也透出质朴和亲切,普通话里夹杂着多年难改的乡音:“我是听阿琛说你来了深市,还转到跟他一个班,没想到今天这么巧,能在这儿碰着你。”
“对了蓁蓁,你跟阿琛同一个班,他在班上和同学相处得好不好,老师对他咋样啊,有没有受到欺负啥的啊?”
女人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像这种重点私立高中竟然都不开家长会,我只知道他成绩一直很好,其他的是个啥样都不清楚。”
阮蓁心里升起疑惑,还是先回答道:“他在学校挺好的,和同学相处得很融洽,老师也很喜欢他。”
陶媛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厕所出来,看到阮蓁手里多出的几个大袋子,愣了下:“蓁蓁你从哪儿变出这么几袋衣服啊?”
她探头往里一看,更惊奇了:“咦,还都是男款的!”
阮蓁解释道:“我刚才碰到周柏琛的妈妈,这些都是她给周柏琛买的,她让我帮忙带去学校给他。”
“我还没见过周柏琛妈妈呢,之前每次家长会她都没来。”陶媛边说边伸着脑袋往前看,“哪位是他妈妈啊?我看看长什么样。”
张阿姨已经走得挺远的了,扎起的头发里花白明显,背影臃肿,还有常年劳作带来的一点佝偻。
陶媛没将她和学校里光风霁月的周柏琛联系起来。
回到学校,阮蓁来到男生宿舍楼底下,给周柏琛拨去电话。
很快周柏琛下来。
阮蓁把手里提着的几个袋子转交给他,周柏琛笑着道:“真是麻烦你了,要不等我把衣服放回宿舍,我请你喝奶茶。”
“不了,我今天要回寝室洗头。”阮蓁找了个理由拒绝,她迟疑了下,还是问道:“阿姨问我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她说学校一直没开过家长会,除了成绩,她对你其他的一些情况一无所知。”
周柏琛唇角的笑意一僵。
暖橙色的路灯下,少女眼眸清凌凌的,直望着他。
她从不傻,周柏琛有种自己最灰暗的一面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沉默蔓延良久,周柏琛肩膀微微往下一塌,吐出口气,眉眼里揉杂着无力:“蓁蓁你还记得初三下学期的那次百日誓师大会吗?”
那次誓师大会,周柏琛因为永远是学校的年级第一,他妈妈被邀请上台发言。
和那些打扮得不说光鲜亮丽,至少穿得正式得体的家长不同,他妈妈那一身衣服至少穿了七八年。
发言时,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在其他同学听来都有些奇怪,还因为紧张,那篇提前准备好的稿子被她念得磕磕巴巴,还读错了字,引来一片笑声。
那还是只是宜市,这么个小地方的一个小县城,他妈妈都会引来同学的嘲笑。而在深市,在华菁,一半以上的学生生来就在金字塔上方。
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成绩让人高看一眼,不想又因此,被大家带着优越感,自上而下地俯视。
“蓁蓁,出生是没法自己选择的,我知道我妈妈已经很尽力,给我提供她所能给的一切。”
他语气真诚,向她吐露心声:“可是,我还是想要保留一点体面。”
阮蓁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觉得这样不对,可她不是周柏琛,没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这些,自然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也就不能从她的角度来指责他什么。
只是觉得,曾经记忆里那个谦和温煦,励志向上的少年,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
第二天是周日,阮蓁又要去秦炎家给他表弟补课。
临出门前,她手机响了,备注是航航,想来是他用他那个小天才电话手表给她打来的。
“喂,航航,什么事呀?”她笑着接起电话,走出寝室顺手关了门。
季向航声音不复平时活泼,满是害怕的哭腔: “表姐,你能快来我家吗,爸爸变得好凶,一直在打妈妈!”
阮蓁一路跑出了学校,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报了地址后焦急地拜托道:“我有急事,麻烦师傅您开快一点。”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她想起来给秦炎发微信:【不好意思,我突然遇到点事,今天的补课能改到下周天的早上吗】
【秦炎:ojbk】
【秦炎撤回一条消息】
【秦炎:刚手误,我是说没问题】
两点钟不到,裴昼来了秦炎家。
“我刷到有个新开的密室逃脱,听说贼几把恐怖,能把胆小的人当场吓尿。昼哥咱们下午去玩吧。”
秦炎兴致勃勃的,把手机举给裴昼看。
秦捷闻声噔噔噔跑来,屁颠颠地举着小手报名:“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去个屁!”秦炎用手把他脸推开,“你这么点小,人家根本不让你进。”
裴昼垂眼看了眼秦捷:“你下午还有补课。”
秦捷马上道:“刚才阮姐姐跟哥哥发消息,说她突然有点急事,下午来不了了,改到下个周日再来。”
裴昼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她一个人住学校宿舍,能突然有什么急事。
三个人下午都没出去,在客厅玩游戏,秦捷瘫沙发上,抱着个大平板手指不停地戳啊戳。
“你去问问阮蓁,她现在在哪儿,有什么急事。”裴昼朝旁边还打着游戏的秦炎轻踢了脚。
秦炎给阮蓁发去一条,继续沉浸在激烈的游戏战况中。
“她回你没?”
“还没呢。”
三分钟后,同样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再隔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次。
“你打个电话去问问。”
秦炎狐疑起来:“昼哥你怎么这么关心阮蓁?我就说上次我分析得一点没错,你还不肯承认!你还拿荔枝砸我!”
他这下有了筹码,第一次狗胆包天地反抗道:“要我给阮蓁打电话,除非昼哥你承认我分析得都是对的。”
裴昼懒懒瞥他一眼:“你上周去我家骑了川崎就走,头盔没拿,你不想要我今天回去就扔了。”
秦炎:“……”
秦炎立刻给阮蓁拨去电话,断了几次才终于接通:“喂,你现在在哪儿啊?是昼……”
瞅见身旁那一道带着威胁的目光,秦炎忙改口:“是秦捷让我问你的。”
没等那头阮蓁回答,他先听到了叫号的声音:“诶,你在医院啊?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是我小姨身体不太舒服。”
阮蓁挂断电话,扶着一身伤的江珊去叫到号的科室做检查。
今天中午,季朝伟和人在外边谈完事,喝得半醉不醒地回家,江珊给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又去给他弄醒酒汤。
她一个不小心,把还烫着的醒酒汤洒了点在他手背上,就把最近生意一直不顺的季朝伟惹怒了。
季朝伟用力一把将江珊推倒在地:“老子天天辛苦死了在外打拼,你在家吃喝玩乐,做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
骂完尤觉不解气,他解开皮带往女人身上抽。
酒精上头,季朝伟这次下手很重,但还记得像从前那样,只打在衣服遮住,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以为儿子被送去补习班了没在家,然而季向航今天有点咳嗽,江珊让他在家休息,他被打骂声吵醒,一开门就看到这幕,吓得呜呜大哭起来,季朝伟这才停手。
他甩下皮带回房睡了,江珊被打得伤痕累累,浑身都是疼的,一时爬都爬不起来,季向航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哭着给阮蓁打去电话。
医生一看江珊身上这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神色凛了凛:“女士,需要我现在帮您报警吗?”
“不用,我就是不小心摔了跤。”江珊习惯性地遮掩。
医生也是见多了她这种情况,无奈地叹口气:“那你先去做个x光吧,看看伤情。”
照完之后结果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出来,阮蓁扶着她坐到一楼大厅的休息椅等着。
阮蓁小脸严肃,再次努力劝道:“小姨,我们报警吧,你和他离婚,你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江珊踟蹰着道:“要是他留了案底,会对小航有不好的影响,而且他说了要是离婚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法院肯定不会把小航判给我。”
“小姨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出去找份工作,而且家暴留的案底,不会带孩子有影响。”阮蓁因为从前楼上的阿姨被家暴,对这些还有一点了解:“相反,一直让小航生活在这种环境,对他的成长才是很不好的。”
见她神色有几分松动,阮蓁继续苦苦劝说:“小姨你别再心软了,你今天受的伤都够他拘留了,他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改的,你越早和他离婚越好。”
“你个小白眼狼!老子托关系把你送华菁这么好的高中,你却要搞得老子妻离子散!”
酒醒后的季朝伟一来就听到什么一番话,他冲过来,照着阮蓁的脸啪的扇了一巴掌。
江珊立刻抱住阮蓁,紧紧将她护着,周围有看到的病人和家属都吓了一跳,但不清楚是怎么个事,也不好轻举妄动。
季朝伟性格不好,脾气上来就控制不住发火,第一任妻子就是因此和他离的婚,后来娶了江珊也没改。
只不过江珊耳根子软,又没经济来源,他每次打完多哄哄,再保证几句就没事了。
今天因为最近公司不顺心,又喝醉了,所以下手重了点,季朝伟也觉得问题不大,没想到一来就听到阮蓁撺掇着妻子跟自己离婚,还他妈要报警抓他!
季朝伟越想越生气:“我他妈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
他高高扬起巴掌,这次还没落下,后背突遭猛地一脚飞踹,力道之大,季朝伟感觉自己的肋骨像是都要被踹断了,他一个踉跄扑到在了地上。
还不知是下的黑手,季朝伟用脏话咒骂,边用手撑着起来,还没站稳,前胸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季朝伟这次仰倒摔在了地上,也才看清是谁,少年表情冷漠凶悍,脖颈的青筋绷紧,眸底是压不住的浓重煞气。
裴昼朝季朝伟走过去,抬脚踩住他刚动手的那只右手,重重碾压的力道让季朝伟发出痛苦的呻吟。
裴昼脸上肌肉抽动,黑眸漆漆,声音冷得淬了冰:“我看你他妈今天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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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哥:小姑娘家家的谈什么恋爱,最好大学都别谈,臭男人别来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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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我当你女朋友吧
昼哥:谈!!!现在立刻马上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