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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姐姐
兰濯池抿唇,犹豫着开口,“我错了……”
“嗯。”
“姐姐……”
“姐姐……”
他不死心地跟在身后一遍一遍喊,最后一声被云乍霁随手拍响的格栅门生生夹断。
兰濯池猛地一停,沉重的木门在他面前呯地合上,严丝合缝。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抬起的手在深思熟虑后又放下,他又退到外面去,端出那副可怜巴巴的姿态坐在院墙上踢着腿玩。
影子慢慢斜到右侧,拉出好长一条线,看不出个人形。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兰濯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动作缓慢地静候着。
身后有人忽抓住了他一只袖子,将他朝小院内扯。兰濯池挣扎不过,整个人从墙外翻到墙内,趔趄着差点摔倒。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委屈地垂下眼帘,不敢出声。
“你还委屈上了?”云乍霁没好气地呛道。
兰濯池反手扯住她的袖子,小幅度地轻轻摇动,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地喃喃道,“我错了,我该乖乖走的。”
作小伏低的兰濯池还是被丢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自得地对着桌上的一枝杏花指指点点。
但或许因着这枝是灵力催着开的,他怎么乱点花朵也不蔫。
月亮慢慢在云朵里冒出形状来了。云乍霁拍拍桌子,震醒了趴着睡觉的兰濯池,正半睁着眼睛懵懂地看她。
她还是叹着气轻声叫他,“该走了。”
兰濯池似乎有些茫然,刚醒的嗓子还很沙哑,“现在吗?”
“嗯。”云乍霁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起来,就要往院外去。
小院清雅别致,人却不见少,都从白天就蹲守在不可见处,凝神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密不透风到只要飞出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们的目光。
云乍霁也没有想过要在众目睽睽下挑战自己不被人发现地离开。一开院门,她挥手列出一排符箓,符箓上的篆书在黑夜中金光隐隐,倏地朝外面各个方向飞去,爆开金黄的火花。
山间陡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鸡飞狗跳中,一道残影突兀地破开天边,疾速朝远处掠去。
“跑了!快通知长老!”
“哎呦!快!快发信!”
夜里的和无宗寂静得可怕,除了轮值夜巡的弟子偶尔打哈欠发出的气声外什么都听不到。云乍霁心里有些发怵,
她一边带着兰濯池御着剑,一边手中排出一卷符箓,预备着陈长老随时可能的偷袭。
“咻——”
忽地,云乍霁指尖微动,排列在前的那张符箓便沿着她指的方向直直飞去,在空中与什么东西撞在一起,呯地炸开一道烟花般的闪光。
她本无意停留,忽又用力一踩剑身,在虚空中稳稳当当地停下。身后的兰濯池惯性地向前微倾,旋即正过身子,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不过以他的那点绣挙功夫,基本上什么也感知不出来。
半晌,黑暗中开始窸窸窣窣地不安躁动起来,云乍霁挥手,绕在腕间的大串符箓就听话地在满渚周身绕了一个大圈。她低身念诀,符上金纹篆书登时金光大作,照亮了四周。
看着无处躲藏后终于暴露出来的一圈人,云乍霁不禁嗤笑,“没想到,和无宗出了这么多叛徒。”
“陈长老,方长老……你是林讲师?”她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不紧不慢地念出名来,“你们要不要找个镜子好好瞧瞧自己是谁?”
林讲师早已不似五年前傲气正义,被点到时也只是不大自然地偏开头,手中聚起的灵力半分不散。
云乍霁又反手从袖中飞出另一排符箓,催动上面符文大亮。
她藏在袖下的手指微微颤动。
在场都是和无宗济济有名的长老,她一人尚且难敌多人,更何况还带着一个。
陈长老显然也明白其中关系,他此时的目光全然无了白日里的慈祥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冷意。他冷哼道,“王上要活人,你不跑还能多活一会。”
“不可理喻。”云乍霁不加虚饰地白他一眼,右手一翻,身侧围绕的符箓立即听话地疾飞出去!
四周的人纷纷出手格挡,云乍霁不敢有所怠慢,大把的符箓被催动着从乾坤袋中往外飞泻,挟着浩荡的灵力不停飞出炸开。
这些东西可以暂时对付剑修阵修,却应付不了同为符修且更为擅长的陈长老。他翻手唤出数排符箓,只一瞬便全井然有序地飞了出去,在虚空中一一炸开,挡住了进犯的大把符纸,无一例外。
其中有一张未在虚空中被撞上,灵活地绕开爆炸,带着破空凌云之势,直直击向御剑的二人!
云乍霁瞳孔一缩,手上又半分不可懈怠,分心不得。
一旦停下了催动符箓的手去挡这一击,所有的其余人都会直接对上她,又会有千千万万的这一击。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嗽——”
长剑夹着熟悉的气息倏地飞来,闪着寒光不偏不倚刺中符箓上符文文字的最后一笔。符箓骤然失了光芒,失力地被剑身带着转了个弯,一同飞回来人掌中。
符箓催动后,除此方法无一可破。但因这方法对剑术眼力要求都是极高,世上几乎无人可做。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时忘了自己此时在干什么。
云乍霁看着缓缓出现在光亮中的人正伸手扯下剑身上的残符,忍不住轻笑。
半日不见,衣冠齐楚的孟不逾头冠已经微微偏了,鹤氅大摆上破了大小不一的洞,显得有些许狼狈。
这样的他莫名比平时多了一分杀意,众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不约而同地打开了个缺口。
他沉着脸走近,声音还是那么清雅,“师妹,先走。”
“你呢?”云乍霁问他。
“奉已逝宗主命令,”孟不逾目光坚定,提剑时紧紧盯着面前的陈长老,“肃清宗门。”
陈长老面上仍旧镇定,抬手召符,沉声道,“不逾,你要违抗长老命令吗?”
孟不逾半分不动,“符修陈求投魔,依例当斩。”话毕,他点足飞掠,并未挽剑,瞬间直直刺中符箓围成的保护圈,又一用力,剑尖稍稍没入。
身侧包围的长老们也蠢蠢欲动,云乍霁见状又抬手召出一排符箓。下一秒,符齐齐爆开,一大片烟雾猛地包住了所有人,云乍霁心下一动,满渚立即随着飞了出去。
身后看不真切中,执剑的鹤氅少年陡然被一阵金光弹开,不服气地又提起长剑。
此时他身侧的烟雾中有什么东西在窜动着,渐渐将他包围起来。
“快走。”孟不逾的声线依旧沉着不见半分慌乱,从大雾深处传了出来。
大风卖力地呼号着要吹散他的声音,偏偏有人不肯退让,半分不少落入听者耳中。
和无宗沉寂得堪称可怕,清晨的第一束光打在报时的铜钟楼上,一反常态,没有日常掌管的弟子去敲钟。
含薰慢悠悠地回到药峰,鏖战已然结束,魔王正悠然自得地后仰靠坐在殿前石阶上,右手轻轻抚弄着身侧大虎锃亮的皮毛。
他瞧见狼狈的含薰忽地笑了,勾手招她上来。
“王上,我没能抓住她。”含薰顺从地走上去,在相距两阶的时候从容地止住步子,低声认错。
魔王停下抚摸的动作,将未干的血迹揩在衣上,又把手随意搭在膝上。大虎方战罄气力,见状发出恼怒的磨牙声,面色不善地紧盯着含薰。
含薰心下沉闷无处发泄,也对它眯眼。此时魔王抬眼看去,含薰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朝前拉!
她的脖颈被魔王看似松垮地挟着,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趴在长阶上,无法控制地猛咳数下,发不出完整音节。
“王……王上……”含薰挣扎着去掰那只手。
魔王不予理会,拇指微微用力将大魔的下颔抬起,目光淡漠似是不悦。他打量着几乎喘不过气的含薰,冷冷道,“一样的阴招孤不喜欢看两次。”
“这只大猫今天只吃了两餐……下次再有犯,你就是第三顿。”语毕,他猛地松开手掌。失去挟制的含薰忙用手撑地,差点整个人撞在阶面上。
她又猛咳一声,失氧后抑制不住地颤抖,“含薰知错。”
魔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通知所有人,兰山的领主已经回来了。”
含薰低眸,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
云乍霁好像睡了很久,从进到无知州后就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了。
醒来的时候身侧一个人都没有,她长出一口气,又仰身倒在凌乱的架子床上。
青云峰弟子所用的通行令牌,象征着牌在峰在。令牌碎了,青云峰当然也不在了。
她又撑着身子坐起来,快步走到方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个地方她也是熟悉的,霄云宗的宗主是当时与云宗主一同进到极夜天魔王宫封印魔王的方乾,据说也受了重伤昏迷,不知是否已经清醒。
霄云宗与和无距离颇远,若不是后来收到了药长老的来讯,她估计会领着兰濯池躲到别的地方去。
像往常任务后醒来一样,她熟稔地一手遮住眼睛,另一手推开厢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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