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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不知耻,以身相许
砰的一声,一瓶酒被放到桌上。
谢枕舟抬眼看眼前的人,“干什么?”
蒋卓在他对面坐下,斟了一杯酒拿在手里,“来一杯?”
也不待谢枕舟回答,面前的杯子已经被斟满了。
他抿了一口,醇厚回甘,味道很是熟悉,“你下山了?”
抚天峰虽不禁酒,但关于师祖生平的书简上有记载,说他信“酒是穿肠药”,因此抚天峰的酒不仅少还像兑水一样难喝。
山上山下的酒无论好劣他都尝过,这味道单是闻就知道是山下的东西。
“可惜银两不多,不够买更好的。”
蒋卓压低声音,“听闻欲乘长老酿的刺梨酒甚好,你尝过没有?”
“确是好,”谢枕舟单手托腮,“你去问问他给不给你喝。”
虽说林极宵每年酿的酒近乎一半都被他喝了,但都是他偷来的。
“别了,欲乘长老亲手酿的,我怕是无福消受。”
两人都是抚天峰的“风云人物”,现下同坐一桌,吸引了不少目光。
谢枕舟倒是不在意,反观蒋卓就没有他这般厚脸皮了。
侧过头用手挡住脸,“请教一下,如何才能在一众目光中镇定自若?”默了片刻,他补充道:“像你一样。”
谢枕舟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理所应当就能镇定自若。”
“在理,”蒋卓拿开挡脸的手,正襟危坐,“我这般厉害,他们多看我两眼是应该的。”
谢枕舟嘴角直抽,他也没想到有人能因为一句话眨眼的功夫就给脸敷上几层粉。
“听闻你和大师哥在误入了师祖布的阵,刺不刺激?”
“那是自然,我……”
“你们是哪位长老座下的?见到我来屁股都不抬一下,抚天峰的礼数都被你们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道男音打断谢枕舟的话。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两鬓花白,身形圆润的男子双手负于身后,训斥他们对面的弟子。
此人是掌管兵器的长老之一,镜轶长老。
蒋卓打开折扇,“抚天峰当真是人才辈出。”
谢枕舟被他语气里的讥讽逗笑,“这要是叫别人听见可不好。”
“我说的不对吗?哎,”他肩膀撞了一下谢枕舟,“他是如何当上长老的?”
“对,很对。爹死了子上位呗。”
说话间,镜轶长老已然到了两人面前。
两人起身行礼,“镜轶长老。”
“今晚你们是主角,行什么礼啊。”镜轶长老扶住两人,“为何不坐里面去。”
“坐哪都一样。”
“是啊,里面都坐满了。”蒋卓附和。
“那怎么行,”镜轶长老垫脚往屋里环视一圈,“里面还有位置。”
谢枕舟和蒋卓语塞,齐齐望向对面还未落座的弟子,脸上写满了“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我们的,两副面孔也不该切换这么快吧”。
见他们不为所动,镜轶长老又道:“你们可都是前十,怎有不坐里面的道理?”
两人犟不过他,只得进去。
他们这一进去,不少人的视线从正在讲话的掌门身上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在齐迎旁边坐下,“大师哥。”
“嗯,”齐迎颔首。
齐迎是未来掌门,这种场合还是别打扰他为好。
谢枕舟本想着老老实实坐到宴席结束,还没有坚持多久,就不自觉往桌上趴,像没生骨头一般。
待他反应过来,眼皮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打架了。
“你怎么这么能睡?”虽然蒋卓也身心疲惫,但还不至于能在这种嘈杂的地方睡着。
以前的事他不记得,但某人睡觉本领超群绝伦他倒是有所耳闻。
他用折扇戳了戳谢枕舟的头,见其没有反应,自觉无趣,盯着桌上的吃食出神。
“此次试炼因百阶阵的缘故导致只有七个名次,”齐长老简单说了此事,“把奖品拿上来。”
“齐迎、谢枕舟位列第七,各奖灵石二十一颗,天山温玉一块,蛇目短刀一把。”
……
“玉籁,位列第四,奖灵石五十颗,天山温玉一块,蛇目短刀一把,缚仙索一条,万破雷一个,冰肉灵芝一个。”
“枕舟,”齐迎拍了拍身侧之人的肩膀,“该醒了。”
“嗯……”谢枕舟睡得有些发懵,一睁眼便看见面桌上放着的奖品。
余光瞥见蒋卓桌上的东西,他眼睛倏地睁大,清醒过来,十件奖品,也就是说蒋卓是第一?
谢枕舟上下打量蒋卓,此次试炼,四五阶傀师不少,他一个二阶傀师竟然能毫发无伤拿第一。
注意到身侧之人的目光,蒋卓唇角上扬,“怎么,羡慕了?”
“对啊,羡慕的不得了。”
蒋卓收起折扇,“那这样,你叫我一声大哥,”他瞥了一眼谢枕舟的奖品,“分你两样你没有的奖品。”
“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叫大哥而已,又不是叫爹。
蒋卓一怔,“你这人……”
“恬不知耻。”
两人齐齐望向说这话的人。
“他谁啊?”谢枕舟问。
“陈之鸣,自我被放出来起开始他便经常跟着我,应该是我以前的跟班?”蒋卓摸着下巴,“以前我和你作对的时候他应该也在。”毕竟这段时间他没少给自己出主意坑谢枕舟。
视线落在陈之鸣背上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身上,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沉思片刻,以前确是有这么个人跟着蒋卓给自己找不痛快。
陈之鸣背上的女孩儿是他妹妹,十三岁那年他成为一阶傀师,就是因为不小心把自己的妹妹练成了傀儡。
看着陈之鸣桌上的四件奖品,谢枕舟开口道:“你以后不会和他一起坑我吧。”
此次试炼,蒋卓第一,陈之鸣第二,若是他们还和以前一样,怎么说也够现在的自己喝一壶。
“说不准。”
“所以,他是在说我不要脸?”
蒋卓点头,“看样子是。哎,先不管,”他把谢枕舟没有的奖品放过去,“你选吧。”
谢枕舟拿起一个血红色玉镯,血骨镯,能感应邪气,相比其它这个算比较鸡肋的奖品。
“一个就够了。”
“不行,”蒋卓强塞给他一个签筒,“说好的两个。”
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谢枕舟将其与自己的奖品一同收进锦囊,“谢了。”
“师哥,我们能走了吗?”
齐迎放下筷子,“快了。”
谢枕舟看着齐迎面前的桌子,大师哥不挑食,能把这些和尚吃的东西尽数吃光确是在意料之中。
“枕舟,汤里放有草药,对你的伤势有利。”
“别了,”汤里的苦味都蔓延到了空气中,味道如何可想而知。
“此次试炼进前七者共九人,三日后下山试炼,不往上升一阶不得回山。”
众人哗然,之前不是说下山半月?
场面一度失控,不仅是弟子,就连几个长老也一脸不解。
这些年赤焰魔族势力逐渐扩大,死在外面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他们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
傀阶岂是想升就能升的。升阶要求众多,单是控制力这点就能难倒大片人,在座的长老们,有不少七老八十了才不到六阶。
内门弟子七岁开始修傀术,他们每升一阶起码要十年。
虽然数百来,他们不断汲取经验将其传给小辈,让小辈升阶能容易些,但还是十个里面有六个升一阶要十年。
“肃静,”掌门站起身,所有人也跟着离开支踵。
“此事已定,休要再论。”
“掌门,”齐迎站出来,“谢师弟傀线全无,根本用不了傀术如何升阶?”
“他不是自诩万里挑一的天才,没有傀线还真就让他这个骄子陨落了?”
谢枕舟这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齐掌门都看在眼里,懒于修炼,荒废课业,有天赋又如何,还不是暴殄天物,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爹……”
“齐迎,”齐掌门提高音量,“他自己都没说话,你替他说什么。”
齐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他说话,到时候不免会被人传谣,什么为了谢枕舟当众忤逆亲父,什么为了嘲讽谢枕舟把他傀线尽毁的事情搬到大庭广众之下,云云。
掌门这个位置不好当,且不说抚天峰还是十二峰之首。
生而为人,凭什么他齐迎出生起就能有未来掌门的头衔顶着,比他天赋高,比他傀阶高,样样都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他凭什么?
厌恶自己的出身,厌恶别人的出身,最终所有的恶意全用在了这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别人”身上。
“算了,师哥,这次下山说不定我能再重修傀术呢,”谢枕舟朝齐掌门行礼,“弟子遵命。”
月色正好,光亮照明石路。
谢枕舟和齐迎并肩同行。
“枕舟,你当真……”
“哎呀,师哥,先不说这个,”他抓着齐迎的衣袖快步往山绒居走,“不是说好要给我烤栗子的吗。”
见齐迎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又道:“遇上什么危险我打不过还有你啊。”
现在还不到下山的日子,况且这次同行的人个个身手不凡,他觉得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呼呼,好烫好烫,”谢枕舟将几颗栗子拿着手里颠来颠去。
齐迎笑笑,“小心点,又没人跟你抢。”他把谢枕舟手上的栗子拿过,把自己剥好皮的给师弟。
“师哥,”谢枕舟尖着嗓子拖长尾音叫他,“若我是个女子定是要以身相许。”
“哈哈,”齐迎笑容更甚,“剥几颗栗子怎能以身相许?”
谢枕舟扁扁嘴,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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