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出没—循迹

　　警花又白又细的手臂钳住贺岚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妖手劲儿都这么大吗！

　　“你还好吗！”

　　下一刻，七八个脆响的大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贺岚脸上。

　　“清醒点、清醒点，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我很*%￥#&！”

　　！？这嘶哑分辨不出发音，甚至带着些许诡异的声音是……

　　眼见警花的手又高高扬起，贺岚挣扎着撑起上身，有些麻木的手死命攥住警花即将落下的腕子。

　　“小&%￥#官！”

　　警花怔住，好半晌才带着哭腔道，“贺岚？”

　　“是我，小&%￥#官。”

　　贺岚拼尽全力，发出来的声音却像被像被大汽车碾过一样……

　　“啊！你的声音……怎么这样了！”警花怪叫一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

　　“*@，有*@吗？”

　　警花惊恐地看着贺岚，“什么……水？是要水吗？”

　　贺岚点点头，嗓子有明显的撕裂感，却完全不觉得疼。

　　警花慌忙从背包里掏出贺岚给她买的酸梅汤。

　　贺岚只犹豫了零点一秒，就接过酸梅汤灌了下去……

　　一瞬间，干涸的土地被雨水浇透，撕裂的声带像是被酸梅汤缝补了起来，再开口。

　　“谢谢。”

　　虽然依旧嘶哑不堪，但至少能分辨话中的音节。

　　“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还变成公鸭嗓了。”警花眼里都要挤出眼泪了，“我就不该让你来啊！”

　　贺岚扯出一个笑，重复道，“谢谢。”

　　“啊！”警花捶腿，怎么看怎么像猫猫锤桌桌的表情包。

　　“没事的……”贺岚安慰道。

　　警花依旧哭丧着脸，仿佛下一刻就要抬手扯自己的耳朵了。

　　“小林警官。”贺岚歪着脑袋哑声轻唤，“我真的没事……”

　　警花抬起眼眸，“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的哪个分区啊？刚才突然就大头朝下扎在地上……”说着，满眼焦急，抬手摸上贺岚的脑瓜子。

　　“真没事。”贺岚抓着警花的手腕，生怕她那非人的手劲儿再给自己脑袋按出个窟窿来。

　　警花，“真没事吗？哪都不疼吗？有没有迷昏、恶心或者什么其他的感觉？”

　　贺岚赶忙晃了晃脑袋，“没有，我这两天话说的有点多嗓子本来就不舒服，刚才一下子接受的信息太多，冲击太强，应该是出现应激反应了。”

　　警花扁着嘴，盯了贺岚好一会儿，“真的？”

　　贺岚点头，“真的……我可是有专业素养的。”

　　警花将信将疑，但贺岚神情笃定，而且好像除了嗓子，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

　　“你可吓死我了！”警花一拳砸在贺岚的肩头，“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你男朋友交代啊……”

　　眼见拳头砸来，贺岚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躲，但“男朋友”三个字一出，人径直愣在原地，硬生生挨了一下后，觉得自己裂开了！

　　警花看着贺岚宛若智障的表情，立马瞪圆了眼睛，“我说的不对吗？不可能啊，我看这个超级准的！”

　　贺岚吞了吞口水，扬脖将剩下半杯酸梅汤也灌了下去。

　　“很……明显吗？”

　　警花眯起眼，“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在我这，很明显~”说着，凑近贺岚，“就这么说吧，动如惊雷、迅如闪电~”

　　如此晦涩的形容，贺岚完全不能理解。

　　警花，“那天见你冲到马路上，他就是这么个状态，什么摄像头、监控、有没有人的，都顾不得了，就完全是‘没有他，我也不过了’的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直白~”

　　贺岚忍不住目光闪烁，那么直白又不顾一切，强烈到让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发现的情感，当时的莫似堇到底是有多担心、多害怕呢？

　　“话说，他还在吗？”警花忽然满脸戒备。

　　“他？”贺岚凝眉，“他……可能一直都没在。”

　　警花瞪圆了眼睛，“那你刚才说什么接受的信息太多，太有冲击力……”

　　“应该是他留下的信息。”贺岚不确定道，“昨晚不知道是因为莫似堇的追赶，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他是突然从我身体抽离的，当时应该是有记忆正在复苏，所以才会有信息残留在这辆车上。”

　　“就离谱。”警花沉默片刻，歪着脑袋，“且不说他怎么能留下信息，即便是真有办法留下，你是怎么能读取的呢？你确定他不在吗？”

　　“确定。”贺岚，“我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他进到过别人的记忆，也翻看过时间的记忆，被动的参与和主动的展示有明显的区别，无论是情景还是情感，变换的速度都是不一样的，他刚才所见更像是漫长记忆中一些刻骨铭心的点。

　　警花还是不能理解。

　　贺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转而换了个话题，“对了，刚才……那个，猫猫……是你吧？”

　　警花立即涨红了脸，“啊……刚才看你倒在地上，我有些懵，就……”

　　“小林警官。”贺岚忽然正式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不能帮忙。”

　　警花眯起眼，这么客套的说辞？

　　“就是……你方不方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变个猫头……”

　　“！”

　　警□□直跳了起来。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没什么奇怪的癖好！”贺岚赶忙起身解释，“就是觉得你刚才那一瞬间的形象跟薛禅口中的‘他’……很像。”

　　警花愣了三秒，随即围着贺岚脑袋来回打量。

　　“没摔漏啊，怎么胡说八道呢？”

　　“……”

　　贺岚解释道，“我没胡说八道，他也是那种瘦瘦的身形，有手有脚的那种，圆圆的脑袋，还有一双特别大的眼睛！”

　　“？”

　　贺岚深感自己语言匮乏，“该怎么说呢？就是很像猫，但没有尖耳朵的那种……”

　　“？”猫猫茫然！

　　“就……就像，外星……猫？”贺岚觉得自己的词汇已经穷尽了。

　　“外星猫？”

　　警花蹙眉片刻，忽然两眼放光，蹲在地上拉开了背包……

　　“是不是她！”

　　瘦瘦的身姿，有手有脚，圆圆的脑袋，眼睛很大……就像没有耳朵的猫！

　　贺岚瞪圆了眸子，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这个形象跟大车司机和薛禅描述的如出一辙，甚至跟“信息”里一闪而过的虚影交叠在一起！

　　“这是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大学生啊，居然不知道？”警花满脸震惊，“这可是现在特别火的Momotoy旗下的玩偶猫~”说着，将手臂长的玩偶径直怼到贺岚眼前。

　　猫？真的是猫！贺岚蹙眉，他只知道无毛猫，还真没见过无耳猫！

　　警花笑着挑眉，手指在玩偶猫的尾巴上一捏。

　　“喵呜~”两只尖尖的小耳朵翘了起来，原来是一直背在脑袋后面……

　　惊喜过后是迷茫，他？怎么会长这样呢？

　　“如果他真的长这样，可就有意思了。”警花说着，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贺岚抬眸，觉得可能要抓住真相了！

　　警花，“李潇的车上，确实有一个，是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发现的。”

　　“还真的有？”贺岚瞠目，“不过……‘他’是纯白色的身子，黑色的眼睛。”

　　警花手里的玩偶猫是家咖啡和黑色交叉的花纹，绿色的眼睛。

　　警花露出笑，“这就对了！要不是白色身子，黑眼睛，我可能还记不住呢。”说着，将玩偶抱回怀里，“李潇的那只是限量款叫梦幻ET，要会员等级达到一定程度通过抽签才能获得购买权，很稀有的。”

　　梦幻ET？还真是外星……猫！不过，“要会员等级达到一定程度通过抽签才能获得购买权”是什么鬼？

　　贺岚费解，“这……干嘛用的，还能出限量款，多少钱？”

　　警花，“玩偶啊，不贵，这种普通款只要998~”

　　“9？9？8？不贵？”

　　“贵吗？”

　　“不贵吗？”

　　“不贵啊~”警花说得理直气壮，“你别看她外面是布的，但里面可内藏玄机，很高级的~”说着，掏出手机拔弄了几下。

　　“喵呜~”玩偶猫再次发出声音。

　　“幺妹~唱首歌来听~”警花命令道。

　　“呦~太阳出来咦呦喂……”

　　“！”

　　贺岚震惊地看向警花，再些许惊恐地看向玩偶猫，这操着浓重方言的魔性声音又是什么鬼！

　　警花，“怎么了？”

　　贺岚摇摇头，指着还在持续输出洗脑歌声的玩偶猫，“这东西都这个动静吗？”

　　警花立马耷拉下眉毛，猫猫不开心！

　　“不是……”贺岚赶紧解释，“不难听，就是怪怪的……很有个性！”

　　警花扁着嘴，“幺妹，别唱了。”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她叫幺妹啊……名字，还是挺可爱的~”贺岚伸出手，打算摸一摸来缓解尴尬。

　　警花直接后撤一步，“她才不叫幺妹！”说着，手机一摊，“是我的手机啦！”

　　“……”

　　贺岚更加费解，“所以……刚才是你的手机在放歌，那这……这玩意儿里面装的就是个蓝牙音响！”

　　警花摸着玩偶猫的脑袋，“是啊。”

　　贺岚，“所以998，就买这么一个蓝牙音响？不贵吗？”

　　警花瞪圆了眼睛，“贵吗？”

　　“……”

　　警花，“她可不光是一个蓝牙音响！”

　　对，她不光是个蓝牙音响，她还是外有造型的玩偶猫……

　　“她还是我的生活小助手！”警花正声道。

　　生活，小助手？

　　警花，“她的使用场景可多了！”

　　满脸骄傲的开始介绍，“就比如你一个人去快餐店吃饭，她可以在你上厕所的时候帮忙看东西，服务员见到她，就直到你人没走，自然也不会把餐盘收走了。而且，在医院、地铁、商场，所有的公共场所，你都可以用她来占位置！不仅如此，这个打小放在双肩包里，正好能把包撑得鼓鼓的，凹造型神器~关键是她还可爱，看着就心情好~随手放个歌，音效也不错。简直就是出门居家的必备良品~”

　　“……”

　　贺岚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这奇葩的用途，还是该感叹警花形单影只的生活。

　　警花见贺岚一脸无奈，刚好了几分的心情又开始低落。

　　沉吟片刻，“在你眼里她也许就是个奇奇怪怪的玩具，但在我们……至少在我眼里，她是非常可靠的伙伴！甚至远超许多不靠谱的人！或者同类……”说着，眼中尽是认真，“我相信，她的价值不只在于她能给予我什么，更多的是我赋予她怎样的意义……”

　　被赋予的意义？

　　贺岚被警花眼中的认真撼动，脑中有些东西也从模糊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你说的，很有道理。”

　　警花抬眸，正对上贺岚的微笑。

　　“确实是很可靠的伙伴。”说着，贺岚伸手在玩偶猫的头上拍了拍。

　　警花也露出笑，纯真又美好。

　　“她……有名字吗？”贺岚有点好奇。

　　警花，“可爱三花~这款的名字~”

　　贺岚点点头，“跟你一样？”记得刚才模糊间看到的猫猫脑袋上也有咖啡色和黑色交叉的花纹。

　　警花目光闪烁，片刻后用很小的声音“嗯”了一句。

　　“最普通的品种啦。”

　　贺岚看着警花，认真道，“才不会普通，很可爱，也很可靠~”

　　警花明亮的双眼张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后拳头一握。

　　“哎！”

　　狠狠把脑袋撇到一边，“你怎么这么会撩啊！”说着不待满脸无辜的贺岚解释，便已断言道，“跟你在一起，一定超级没有安全感！”

　　没有安全感？莫似堇，会没有安全感吗？

　　正想开口问，电话铃响起，不是平日里常用的音乐，而是简单的一声“叮—”

　　霍淼淼。

　　贺岚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在警花好奇的目光中接起电话。

　　“你在哪，我去接你……”

　　另一边，莫似堇几个人顶着大太阳，围着滨港区创新实践基地的27层高楼绕了好几十圈。

　　一无所获……

　　“会不会天天太热他找地方避暑去了？”君无言一面皱眉，一面猜想。

　　莫似堇，“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

　　君无言撇撇嘴。

　　“操！”

　　车后穆兰忽然一声爆喝，手机脱手的瞬间，被青悟稳稳接住。

　　“已经赢了一整天了，偶尔输一局，很正常。”青悟有耐心地哄劝道。

　　穆兰抬眼，怒火依旧烧得旺盛，“都怪那傻逼，抢打野，还Ban我的预言师！”

　　这是穆兰今天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君无言跟莫似堇对视一样，不约而同地偷偷瞟向后座。

　　青悟，“打这个段位，强势的英雄肯定要被Ban的，要不，你换一个，我觉得你之前玩小夹子也还不错的……”

　　“不要！”

　　穆兰拒绝地斩钉截铁。

　　青悟抬眼正看见前面俩人在悄咪咪地观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预言师，但，特殊情况下，换一个英雄也不是不可以啊，对不对？”

　　穆兰侧目，定睛看着青悟，眼神犀利但眼中的怒火正在逐渐平息。

　　“人家青队说的很有道理~”君无言赶忙开口帮衬，“玩游戏能赢就得了呗，用哪个人物不一样~”

　　穆兰幽幽转眸，“不一样。”声音粗犷低沉，却已经没有了急躁。

　　“哪里不一样？”莫似堇好奇道。

　　穆兰没作声，倒是肩上的电鸟感应到穆兰此时内心的情绪起伏，双目再次开始闪烁电光！

　　青悟，“感情不一样。”

　　君无言歪过脑瓜子，“一个游戏人物，还能玩出感情吗？”

　　“从认识，到喜欢，再成为密不可分的伙伴，我可以不选择他，但他却时时刻刻准备着为我而战，这不公平！”穆兰忽然开口，声音依旧粗犷低沉，却难得一见的带着暴怒或急躁以外的情绪。

　　莫似堇，从认识到喜欢，再到成为密不可分的伙伴？很难想象这层次递进的中二话语是从小鸟人嘴里说出的，最关键它的长度已经远超刚才，成为了今天的第一！

　　“他就是个游戏人物，你这么用情至深他知道吗？一堆代码哪里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啊~”

　　也不知道是晒坏了脑子，还是有青悟坐镇才有恃无恐，君无言竟跟穆兰杠上了。

　　很明显，以穆兰的表达能力刚才那一段已经达到峰值，再后面就是干瞪眼。

　　“一个游戏一堆代码，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哪会有感情？对于外人来说这就是事实。”青悟沉声开口，“但对于玩家来说，喜欢一个人物，无数次同他并肩作战，得到的快乐是真实的，是不求回报的，即便毫无回应，在需要时，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守护在玩家身边。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成为了玩家的伙伴，甚至见证了玩家的成长。这种无法形容的亲昵，怎么不算一种感情呢？”

　　君无言对上青悟凌厉的眸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再反驳。

　　而旁边的莫似堇猛地有些恍然，一瞬间的感觉似曾相识。

　　“君无言。”莫似堇忽然低唤一声，“你有没有觉得，很像？”

　　“像？像什么？”君无言不解。

　　莫似堇，“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有种无法形容的亲昵……不求回报也无需回应，却在见证她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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