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潮汐

　　沈星洧呼吸一滞，心脏似乎被攥住，呼吸带着钝痛。
　　她怔愣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按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松开，裴妄慢慢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
　　他垂着脑袋，嗓音落寞，浑身萦绕着低沉的气息，整个人几乎碎掉。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会跟钟栖闻离开。”

　　裴妄说完，迟缓地转身，抬脚要走的一瞬间，腰间锢上来一双手臂，后背贴上一抹温热。
　　他眼睫颤动，瞳眸震荡，一滴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砸在沈星洧的手背上。

　　沈星洧抿着唇，被这滚烫的温度灼烧，胸口像压着浸湿的海绵，心脏泛起密密匝匝的痛，指尖发颤。
　　她紧紧抱住他，语气郑重又坚定，“裴妄，我在乎你。”

　　裴妄垂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攥紧，因为用力骨节都在泛白。
　　他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好想亲她，重重地亲她。

　　…

　　下了雨，风里裹着凉。

　　裴妄松开牵着沈星洧的手，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我不冷。”
　　沈星洧一愣，正想脱下来，裴妄直接拉上拉链，她半张脸都被遮住。

　　“你的手很冰。”裴妄说着把沈星洧的手从袖子里掏出来。

　　“我的体质就这样。”
　　沈星洧空出一只手，把拉链拉到下巴下面，看着给自己卷袖子的裴妄，觉得好神奇。
　　谈恋爱的裴妄原来是这样的吗？

　　“你朋友呢？”沈星洧看着他问。

　　裴妄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平淡，“跟我聊别人。”

　　沈星洧一噎，好像是不太好。
　　“聊你。”

　　裴妄一只手按在沈星洧身侧，突然凑到她颈间。
　　滚烫的呼吸落在皮肤上，沈星洧痒的往后缩。

　　“你用了什么香水？”裴妄说着像狗一样，又蹭又嗅，“好甜，像桃子的味道。”

　　“我没有用香水。”沈星洧痒得紧，拿手推开他的脑袋，“不是桃子，是桂花，我衣柜里有桂花香包，应该是衣服上带的。”

　　“桂花。”裴妄齿间滚过这两个字，没骨头一样，把脑袋搁在沈星洧肩窝，轻轻蹭了蹭，“好香。”

　　“我回去拿两个给你。”
　　沈星洧抬起手，在他脑袋上按了按，又抓了抓，“你的头发很软欸。”

　　沈星洧偏头看过来。
　　裴妄扬起下巴，准确无误地吻在唇上。

　　沈星洧双眸瞪圆，呆住。

　　“好香。”裴妄吻啄着，一下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好甜。”

　　沈星洧伸手，摸上他的脖颈，指腹在颈间摩挲。

　　沈星洧纳闷，第五次了，裴妄是没安全感吗？

　　裴妄一只手扣在沈星洧后颈，一只手抓着她的手。
　　他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触碰，吻地更重，含住，撕磨，舔舐。

　　沈星洧头脑发昏，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说：“张嘴。”
　　她听话地张开，炽热的吻落在唇角，嗓音含糊，“换气，宝宝。”

　　沈星洧呼吸短促，搂紧他的脖子，浑身发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她双眸覆着一层水雾，眸光潋滟，唇瓣红润。

　　裴妄看到她的样子，嗓子发紧，气血涌上大脑。
　　他蓦地闭上眼，抵着她的额头，落在身侧的手指攥得很紧。

　　两人呼吸缠绕，周围气氛旖旎，暧昧因子不断滋生。

　　良久，沈星洧终于缓过来，盯着他得下巴不解，“你中午回去练习了？”
　　不然怎么早上还莽莽撞撞，下午就进步神速。

　　裴妄看她一眼，语气颇为得意，“是啊，怕你不满意。”

　　沈星洧羞耻死了，抬手一拳打在他身上。

　　裴妄闷哼一声，攥住她的手，“谋杀？”

　　“啊？很疼吗？”
　　沈星洧身体坐直，抓住他衣服下摆就要撩起来，“我看看。”

　　裴妄死死按住她的手，眉梢稍弯，语调上扬，“大白天，不好吧。”

　　“又不是没看过。”
　　沈星洧脱口而出，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僵住。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觑了裴妄一眼。
　　只见裴妄眸光暗沉，幽幽地盯着她。

　　沈星洧心脏猛地一跳，她急忙别开视线，“我不是说……”
　　怎么说都像狡辩，沈星洧干脆闭嘴，扭过脑袋，不看裴妄。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裴妄眸色微深，正要开口，后面响起一道喊声。

　　“你俩去不去玩？”

　　裴妄回头，眼神冰冷。

　　沈羡安莫名一抖，缩了缩脖子，声音减弱，“他们都去。”

　　裴妄眼眸沉沉地盯着他，不说话。

　　沈星洧扬声，“等会儿。”
　　她垂眸，裴妄正直直看着自己。

　　沈星洧从裴妄的衣兜里拿出口罩往他脸上戴。
　　裴妄坐着，任由她动作。

　　戴好口罩，沈星洧拉着裴妄起来，往几人的方向走。

　　宋津年看裴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白眼更是要翻到天上去。

　　江驰野眼睛瞪地老大，“我看见了什么？”

　　宋津年翻了个白眼，“呵-”

　　沈羡安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你们不知道啊，他俩这不明显吗？”

　　钟栖闻见两人过来，压低了声音，警告两人，“你们俩少说点，别丢人。”

　　沈羡安不服气，正要反驳，被江驰野捂住了嘴巴。

　　“你们准备去哪儿玩？”
　　沈星洧问几人。

　　“赶鸭子呀。”沈羡安指向农庄的另一头，兴奋得紧，“我看到那边有好多鸭子，还有羊驼，我还要喂羊驼。”

　　裴妄冷嗤，“我看你像只鸭子。”

　　“你怎么侮辱人呢？”
　　沈羡安委屈，眼巴巴地向沈星洧告状，“你看他多笋，咱们别理他了。”

　　裴妄还没说话，沈羡安就往林雪那边跑。
　　他就不信裴妄敢说女朋友闺蜜。

　　裴妄看傻子一眼瞥了他一眼，垂下眼帘，盯着沈星洧的手，勾了勾她的小指。

　　林雪看到沈星洧过来，收了相机大步走来。

　　“那我们走吧。”钟栖闻适时打破沉默。

　　沈星洧自然地松开裴妄的手，上前挽住林雪的胳膊，语气亲昵，“你的图都修好了吗？”

　　林雪得意地觑了裴妄一眼，拉着沈星洧走在前面，凑在她耳边说话。
　　“早就修完了。”

　　林雪除了学舞蹈，还学了摄影，平时看到喜欢的景就会拍下来，这次来农庄拍了不少。

　　林雪刚才就注意到沈星洧身上的衣服，她附在沈星洧耳畔，小声问她，“你们俩刚才干什么了？”

　　沈星洧眼神闪躲，下意识摸向嘴巴，支支吾吾地开口，“就说话，聊天。”

　　“什么感觉啊？”
　　林雪压低了声音，语气笃定，“你们刚才肯定亲了。”

　　沈星洧眼睛蓦地瞪大，窘迫地尬住，脸颊迅速泛起两道红晕。

　　林雪怕沈星洧反应太大，赶紧拉着她小声低语，“淡定，我懂，谈恋爱都这样。”

　　“都这样吗？”
　　沈星洧半信半疑，问林雪，“你也谈过吗？”

　　“好问题。”林雪一脸高深，完全看不出半点不自信，“虽然我没谈过，但我看人家谈过，都是一样的流程，我熟着呢。”

　　沈星洧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觉得裴妄有点粘人。”
　　她声音越来越小，想到两人一天接吻那么多次，脑袋垂下，脸红的像熟透的虾。

　　林雪惊讶地往后看了一眼，“看不出来啊，裴妄竟然是粘人这一挂的，这个世界可真神奇。”

　　沈星洧顺着林雪地视线也往后看了一眼，怎料裴妄正好抬眸，与她视线对上，沈星洧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沈羡安盯着裴妄的脸，叽叽喳喳地问：“你感冒还没好吗？口罩还不摘？你不热吗？”

　　沈星洧心跳空了一拍，神经紧绷。

　　裴妄眼神平静，稳得很，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星洧松了口气，希望裴妄脸上的红印赶紧消掉，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活该。

　　裴妄正烦躁地听沈羡安在耳边聒噪，就看到沈星洧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裴妄：“……”
　　他说的不好吗？

　　裴妄正要走，被沈羡安拉住。
　　他好像没有察觉到裴妄的心不在焉，嘴里继续说个不停。

　　裴妄皱眉，“松手。”
　　沈羡安嘴硬，“我不。”

　　裴妄脸黑的像锅底。

　　沈羡安才不怕他，得意地扬起下巴，“沈星洧可看着呢，你敢说我我就去告状。”

　　裴妄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你行。”

　　“欸你跟我讲讲呗，沈星洧怎么就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是怎么追的？”
　　沈羡安充满了求知欲，“我是真想不明白，凭什么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单身，我难道不比你招人喜欢吗？”

　　裴妄眼眸暗了暗，语调上扬，“多找找自己的问题，是不是你话太多，嘴太碎。”

　　沈羡安气呼呼地瞪他。

　　裴妄不理他，看向前面的人，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江驰野简直没眼看，“裴妄你收敛一点吧，宋津年打你我们可不拦着。”

　　“单身狗羡慕嫉妒我理解。”裴妄语气欠的不行，视线落在几人身上，“我表示同情。”

　　宋津年恶狠狠地骂他，“裴狗。”
　　合着之前真找他避雷，气死他了。

　　裴妄置若罔闻，视线紧紧落在前面的人身上。

　　钟栖闻扬起唇，揽住宋津年的肩膀，给他支招，“你就去服个软，还能掉块肉不成。”

　　裴妄精准定位，“服软不会掉肉，不服软没女朋友。”

　　“确实是这个道理。”沈羡安老神在在地点头，“津年你就去道个歉吧，不然真没女朋友了。”

　　宋津年垂下眼，臭着脸不说话。

　　裴妄轻哼，“嘴硬的人活该被甩。”

　　“你他……”宋津年话刚冒头，江驰野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冷静冷静。”

　　宋津年气愤地撞了一下裴妄的肩膀。

　　裴妄稳住身体，语气无辜，“我难道说错了？”

　　几人对视一眼，话是没错，但嘴是真贱呐，活该被骂。

　　到了农场这边，沈羡安拉着江驰野去敢鸭子，钟栖闻和宋津年也去喂羊驼，林雪去拍照。

　　裴妄走到沈星洧旁边，微微俯身，“刚才为什么看我？”

　　“我不能看？”沈星洧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要收钱吗？”
　　她可还记得呢。

　　“能看。”裴妄讨好到拉着沈星洧的手，“你想看就能看。”

　　“吃糖了吗？突然会说话。”
　　沈星洧小声嘀咕。

　　“吃了。”裴妄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唇瓣，嗓音有点哑，“很甜。”

　　沈星洧心尖一颤，指了指他的脸，“这个什么时候能消？”

　　裴妄眉梢微挑，“你动的手，得问你吧。”

　　沈星洧心虚，决定关心一下他，抬头去摸他的额头，裴妄乖乖低头。

　　“你中午吃药了吗？”沈星洧柔声问。

　　裴妄紧接着回：“你嘴巴苦吗？”

　　沈星洧稍怔，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脸颊泛起薄红，“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

　　“怎么？”裴妄弯腰凑近她，散漫的语调里含着笑，“你脸红什么？”
　　他的眼波像侵染了星空，连周遭的空气都闪着星芒。

　　沈星洧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太勾人了。

　　“遮我眼睛做什么？”
　　裴妄攥住沈星洧的手腕，往下拉。

　　“就是低烧，姑姑非让我吃药。”想到了不太美妙的回忆，裴妄眉心紧蹙，抱怨，“苦死了。”

　　“晚上亭子里等我。”
　　沈星洧勾了勾裴妄的手指，摘下他的口罩，快速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转身就跑。

　　裴妄呆愣站在哪儿，指腹摸着沈星洧亲过的地方。
　　他茫然了一瞬，眨眼间眼眸轻颤，似有流行划过眼际，眼底的星芒随着笑意荡漾，像把银河揉进了瞳仁里。

　　咔擦—

　　林雪不经意间拍下这一幕，镜头的前面，是沈星洧脸上漾着笑，朝前方跑来。

　　沈羡安来拉裴妄去看羊驼，他觉得像裴妄这么嘴欠的人，羊驼不喷他都说不过去。

　　裴妄还没回神，任由他拉着走。

　　可是沈羡安忘记了，裴妄何止嘴毒，人更损。

　　晚上在草场烧烤，其他人都在忙活，唯独不见沈羡安和裴妄。

　　沈星洧在串串，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人，她偏眸一看，记得叫他江驰野。

　　“那个，我来帮忙。”江驰野说着拿起竹签。

　　沈星洧看向他的手，“洗手了？”

　　“洗了。”
　　江驰野压着声音，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问：“裴妄的脸是你打的吗？”

　　沈星洧瞳孔紧缩，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警惕。

　　“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江驰野连忙说：“裴妄情感经历清白，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就喜欢你。”

　　沈星洧诧异，“你怎么跟我说这个？”

　　江驰野眼神一暗，“因为有个讨厌的人总是抹黑裴妄，见不得裴妄好，要是让他知道裴妄交了女朋友，肯定会破防，说不定还会舞到你面前。”

　　沈星洧敛眸，“他后妈的孩子？”

　　“你知道他。”江驰野瞳孔震惊，“他不会已经找你了吧？”

　　“没有。”
　　沈星洧蹙眉，“他跟你们说过什么？”

　　江驰野眼神愤恨，“没什么好话，我们也不会信。”

　　“裴妄那些不好的谣言都是他散播的吗？”沈星洧攥紧了手指，眸低划过一抹厉色。

　　江驰野点头，有些恍然，“裴妄小时候不爱说话，上课不听讲总睡觉，但他从不捣乱，考试成绩又好，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那个丑东西见不得裴妄好，到处散播裴妄不好的言论。”
　　“裴妄不在意，也不屑于解释。可谣言传的多了，就有人信。渐渐的，同学们开始疏远裴妄。而裴妄在大家眼里，也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孩子。”

　　沈星洧长睫轻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又闷又胀。

　　江驰野看着沈星洧，缓缓说道：“裴妄很少被人爱，可能不怎么会爱人，所以请你多担待他一些。当然，他嘴是真欠，你打他他肯定不会还手。”

　　说不定还会爽到。
　　江驰野想到裴妄在洗手间盯着镜子傻笑，头皮发麻，谈恋爱使人疯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星洧莞尔，“我会无条件站在他这边。”

　　“谢谢你。”要不是时机不对，江驰野差点给沈星洧鞠躬，“裴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沈星洧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啊？”江驰野不懂，他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在说什么？”
　　裴妄挤开江驰野坐到沈星洧旁边。

　　江驰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裴妄抓住他的胳膊。
　　江驰野站稳，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坏话。”
　　说完扭头就跑。

　　“怎么不让江驰野串？”
　　裴妄抽了张纸巾，蹲在沈星洧面前，细致地擦着她的每根手指，语气不爽，“真没眼力见。”

　　“你帮我串。”
　　沈星洧看他换了衣服，捂住肚子笑，“你被羊驼吐哪儿了？”

　　裴妄看她笑得幸灾乐祸，冷哼，“是沈羡安那个傻子被吐，恼羞成怒把口水往我身上蹭。”

　　“是你拉着他挡在前面吧？”
　　沈星洧已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不禁咂舌，“裴妄，山上的笋都被你挖完了。”

　　裴妄捏了捏沈星洧白嫩的手指，下巴搭在她的膝盖上，“女朋友，我们商量一下，下次不打脸。”

　　沈星洧摘下他的口罩，脸上红印没有中午那么明显，晚上再擦点药明天应该就能消掉。
　　她轻摸着他的脸，指腹蹭了蹭光洁的皮肤，小声嘟囔，“你这皮肤真娇气，那要是你以后惹我生气了，我要怎么惩罚你？”

　　裴妄亲了亲她的手指，倾身凑得更近，目光灼热撩人，“你想怎么惩罚？”

　　沈星洧觉得他的眼神绝对不清白，她推开他的肩膀，表情严肃，“你不要靠得太近，我们严肃一点，这个事情很重要。”

　　裴妄身体往后撤，妥协似地点头，“行，你说。”

　　“晚上再告诉你。”
　　沈星洧把竹签塞到他手里，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像逗小狗一样，“先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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