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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③
“你倒是真敢,就不怕出事?”张一秋很强横,“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傅星眠张开嘴唇,一个字也吭不出来。
他竟然......被凶了?
他被张一秋凶了?被一个小他八岁的alpha凶了......
这还真真破开天荒头一遭。
傅星眠认为张一秋是那种阳光开朗大男孩,温柔又明亮,但他没想到,张一秋脾气却不小。
傅星眠沉默了半晌,两个孩子的哭声像在催他,催他说句什么。
他是该说点什么。
傅星眠喉结动了下:“那刚才的情况,我也没别的办法,去找别人来不及了,只能自己跳下去救,我不可能干看着啊。”
说得分明是事实道理,但他对上张一秋直勾勾的眼光,突然就底气不足,跟矮了一截骨似的。
啧,怎么玄乎啊?
张一秋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就让他们哭。哄什么哄,惯得毛病,不哭不长记性。”
活脱脱一铁面无私的小阎王。
傅星眠意识到,张一秋真气得不轻。
“你......”傅星眠想了想,看着张一秋,下意识软声说,“草木,我们都没事儿了,你就别生气了。”
“草木哥哥好凶!”冬菇突然奶呼呼地喊,哭腔特重,“草木哥哥好凶......”
她喊完,对面的皮蛋也受到启发,把鼻涕眼泪全蹭张一秋外套上,开始统一战线:“草木哥哥好凶!好凶啊!啊!啊!”
傅星眠:“......”
傅星眠捋冬菇一只羊角辫,揣着好奇问:“草木哥哥平时也这么凶吗?”
“没......呜......没有。”冬菇抹眼泪说,“草木哥哥......呜......平时可好。我之前,偷偷剪了他头发,他还给我......呜......买发卡呢。”
皮蛋继续执行统一战线任务:“我之前在大街上......嗝......扒他裤子,他都不生气。”
傅星眠忍住笑:“那他都为什么打过你?”
“过马路,不看红灯......嗝......冬天去小河上溜冰。”皮蛋说,“还有跟老师顶嘴。”
皮蛋愤怒:“打我后背踹我屁股,还扯我小辫子,老疼!”
傅星眠低头就笑了。
看见傅星眠笑脸,张一秋愣了愣,火气大概陡然降掉一半。
张一秋烦躁地扑噜两下头发,把满头的水全甩去皮蛋脸上。他瓮声瓮气地说:“都给我闭嘴。”
冬菇憋嘴:“草木哥哥不凶。”
卤蛋眼睛滴溜溜:“草木哥哥不凶。”
张一秋没吭声,当妈似的给卤蛋脱衣服,拧衣服,又把自己外套给他裹身上。
“草木哥哥。”冬菇突然挣开傅星眠的胳膊,走到张一秋身后,薅住......他一撮头发。
冬菇哀哀地撒娇:“草木哥哥,草木哥哥......”
张一秋拽下冬菇的手,转脸看冬菇,叹了口气,表情明显软下两分:“冬菇乖。”
张一秋从兜里摸出十块钱纸币,押进冬菇的小手掌。张一秋淡淡笑了下:“生日快乐,拿去买糖吃。等再去镇上,草木哥哥再给你买发卡。”
“好呦!”冬菇立马破涕为笑,乐得眼睛都没了。
小孩子就这样,喜怒哀乐一瞬一瞬的,像不走心,却又最最真心实意。
张一秋把皮蛋往前薅一步,无奈地问:“以后还自己来河边玩吗?”
“不来了!”皮蛋摇头如拨浪鼓,“绝对不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在此立誓,一言十一鼎,六马难追!”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张一秋撇嘴,又问,“家里有人吗?你赶紧回家换衣服,湿漉漉的会感冒。”
“有人。”皮蛋点头说,“我奶奶就在家呢。”
“那快回去吧。”张一秋说,“带冬菇一起,回去让你奶奶给我打个电话。”
两只崽子连连点头,走之前,专门扭脸瞅了眼傅星眠,好像要说点什么。
“那是星眠哥哥。”张一秋笑着说。
张一秋这声“星眠哥哥”,让傅星眠耳朵痒了下,真有点不好意思那滋味。
“星眠哥哥谢谢你!”
“谢谢星眠哥哥!”
两只小孩共同说。
“不客气。”傅星眠笑了笑,“乖,赶紧回家吧。”
冬菇眼珠精灵灵地转悠两圈,忽然小跑凑来傅星眠跟前,小声说:“星眠哥哥,草木哥哥生气是担心你,但他消气特别快,是最最最温柔,最最最好哄的哥哥,你放心,他也不舍得再骂你的。”
偷偷摸摸,眼睛水亮,小姑娘像在讲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秘密。
傅星眠不由自主弯下眼角:“谢谢你告诉我,生日快乐,小冬菇。”
。
两朵崽子两朵花,蹦蹦跳跳蹿出树丛,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傅星眠问张一秋:“真不用送他们回去吗?”
“不用。”张一秋走来傅星眠身边,干脆直接坐地上,“皮蛋家离得近,三五分钟就到了。”
“皮蛋和今早的卤蛋,有什么亲戚关系?”傅星眠也不是穷讲究那类,便跟着张一秋坐下,随口问。
“没亲戚关系,两家的娃娃。”张一秋说,“就小名,起着好养活的。他俩一年生,就一个皮蛋一个卤蛋。冬菇是因为原名叫冷冬,是个姑娘,就是冬菇。”
“嗯。”傅星眠点头。
张一秋头发湿漉漉的,所以他将额前的碎发全撸上去,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显得整个人更加英气。然而那双眉眼,尚带水意未消,望过来竟多了几分柔情意味。
他这样......格外好看。
傅星眠咳了声:“你身上都湿的,不回家换衣服洗澡?会感冒的。”
“不会。”张一秋指面前的河水,“我冬天还会下河里游泳呢。”
傅星眠想起了祖父,想起父亲书中说,祖父夜晚带他钓鱼,掉河里那事。
小橘猫从橘子状态解放,搁傅星眠大腿上伸长四条腿,舒舒服服“喵咪”两动静。
傅星眠挠挠它脑袋,垂下眼睛:“还是回去吧,有风。”
他刚说完,就来了阵秋风,但被中午温热的日光染着,这风暖呼呼。
张一秋没起身,他说:“风是暖的。”
傅星眠淡淡笑了下。
张一秋一只手托下巴,侧头看傅星眠。看了一会儿,他眼睛落到傅星眠的检测手环:“星眠哥......”
张一秋声音不大地说:“你还好吗?”
有的事已经不需要解释和盘问。
但傅星眠还是问:“你的信息素,是山茶花啊?”仿佛没话找话。
“啊......嗯......”张一秋低下脑袋,耳朵很快红了,“是。”
单瞧这副臊眉耷眼的模样,和刚才发脾气那凶相根本判若两人:“那个,昨晚......抱歉。”
傅星眠好歹三十二岁了,脸皮该是比张一秋能打些,尤其见张一秋这么亏,他突然就不觉得有什么,笑着问:“为什么要道歉?”
傅星眠说:“你帮了我。”
“可......”张一秋闷声说,“我就是觉得应该道歉。”
“还有刚才......”张一秋快速抿了下嘴唇,“刚才从河边拉你的时候,我见你状态不太对,就留了一点信息素在你手腕上......”
傅星眠看自己手腕,微微怔愣地说:“我们的匹配度,看来真的很高。”
刚才他的信息素的确处于紊乱状态,虽然还没有到一定的波动数值,但情况不妙。而张一秋就留了那么一点信息素在他手腕,他的情绪就被安抚了。
这证明,他对张一秋有绝对的服从。他能从张一秋身上获得绝对的安全感。
难怪......难怪他一开始碰见张一秋,就没法设防,稀里糊涂便跟着走,被张一秋晃了眼。他们之间,有天生的吸引力。
身体是很神奇的,信息素更是。与供人存活的其他激素一般,信息素能塑造人的情绪、思想、感情,甚至品性。这是理所当然的。
正如父亲抄给母亲的情话:“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在想什么?”张一秋忽然问,他紧张起来,“你真没生我气吧?”
“真的没有。”傅星眠说。
张一秋却还要解释:“昨晚你波动数值上110了,我不知道你药在哪,我就......”
“谢谢你。”傅星眠坦诚地说,“之前如果做了噩梦,我会被惊醒,而且我睡前都会吃药,晚上很少出现波动异常的情况。”
“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小橘猫抱住了傅星眠手指。
“你的信息素,这两天波动太大了。”张一秋皱眉说。
“前段时间真没有这么严重,不然我也不可能自己过来。”傅星眠顿了顿,“可能是因为来了斜阳坞,身体有些应激反应,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这样不行。”张一秋说。
“我有药。”傅星眠看张一秋。
张一秋的对视很真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不太放心你,我怕你像昨晚一样......再突然出事。”
张一秋:“要不你还是住我家吧,住一段时间再说。你自己一个人住,万一要有什么......”
“就......我不是想用我的信息素啊。”张一秋说,“就算是药,我也能帮你找,而且昨晚那种,你都醒不过来,药也不好用......不,我真没想做什么,我会收好我的信息素......”
他着急,又紧张,难得说话颠倒,逻辑不大顺畅。
傅星眠心头忽然就软了一块,像塌一小块土。
从始至终,张一秋都没问过他,为什么信息素紊乱,是不是和他父亲去世有关,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还有,他又为什么逃避工作和北京的生活,一个人来斜阳坞。
张一秋一定有猜测,却从没和傅星眠问证。
“就......哎,我就是不放心你。”张一秋搓搓后脑勺,脸已经红了。他皮肤白,脸红就格外明显,丁点藏不住的。
“那把我的手环,和你手机连上吧。”傅星眠脱口而出。
他感觉自己这话说得突兀,且毫无道理,但他就是说了:“这样手环数据会同步到你手机上,你可以看到。数值超过120,你的手机会自动报警。”
“我总是住你家,也不太方便。”他很想住父亲的家。那里是父亲的根,充满父亲的味道。
傅星眠有点想把话收回来,但话已经出口,不可能收回来:“只要你知道我的波动数值,就能放心了。”
张一秋沉默片刻,想了想,摇摇头。
傅星眠以为他不愿意,这一秒钟,心口竟“咯噔”一下。
“120不行,真120就出大事了。”张一秋这样说,“100吧,把警戒数值调到一百,超过100,我手机自动报警。”
他说着,摸裤兜,然后愣住了。
“忘了,刚只把小橘猫掏出来了,我手机在外衣兜里,被皮蛋穿走了。”张一秋憨憨地笑,一双梨涡清浅。
小橘猫挥舞爪子,朝张一秋长长地“咪”一声。
“不用手机,绑定微信号就可以。”傅星眠拿出自己手机,“我手机上操作就行。”
“你的微信号?”傅星眠把手机递给张一秋。
张一秋输入自己号码,傅星眠拿回手机看:“草木一秋,你的微信名。”
“对。”张一秋问,“你的呢?你微信名叫什么?”
傅星眠犹豫片刻:“星垂野阔。”
张一秋当即顿了下,他看傅星眠,眯缝下眼睛,然后笑起来:“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网文作者,他笔名也叫星垂野阔。”
“嗯。”傅星眠感到胸口一阵酥麻,他确定,自己现在不想谈论这个,“我看到你书架上有很多他的书。”
张一秋仿佛傅星眠肚子里的蛔虫,只轻轻“嗯”了声,竟没有多说任何一句。
傅星眠松下口气。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傅星眠和腿上的小橘猫对会儿眼睛,忽然问:“猫怎么样?”
“送去看过了,很健康,也打了疫苗。”张一秋回答说,“我在给它找主人,如果没消息,那就留下来养活。奶奶也喜欢猫。”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河边?”傅星眠又问。
张一秋答:“专门来寻你的。我回来发现你不在,也不在自己家里,猜到你是出来走走。我知道这条河很漂亮,你可能会喜欢,就顺着小路找来。”
傅星眠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张一秋从镇上回来,奶奶也要寻他回去吃饭。
“那为什么刚才不愿意回家?只想陪我坐着聊会儿天?”傅星眠再问,“回家一样能聊天。”
“好吧。”张一秋声音轻了些,回答,“其实阿姨给奶奶打电话了。”
“阿姨?”傅星眠想到了,“我妈?”
“对。”张一秋说,“我出来前打的。奶奶哭了一阵,她哭起来特别带样,眼睛肿鼻子红的,她让我出来,先带你走几圈,再回家吃饭,省的被你发现。”
“那你还告诉我。”傅星眠就笑。
“反正你聪明,都能猜到嘛。”张一秋也笑。
“那我们先去皮蛋家,拿你手机?”
“好。”
“然后慢点走回家。”
“好,慢点走回家。”
……
“星眠哥。”
“嗯?”
“你......你戴眼镜,挺好看的。”
“啊......谢谢。”
日光慢慢地,温情地吻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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