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是旷野

　　新手教程？好像开头有说那么一句，但它真的起作用了吗？

　　嗯…怎么就没有呢，她身上不就套了个道具吗——还是个上负面作用的。但英雄不论出处，道具不管用途，既然都拿出来了，哪有不收的道理。恒予之和善微笑，一边摸着脑袋上的鱼缸一边调出面板查看物品栏。

　　空空如也。

　　我呸，抠门玩意。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教程，请及时退出】

　　耳边响起平静的电子合成女声，通过通知方式的区别，恒予之知道现在和她对话的是不同于原著系统的游戏系统，服务于【世界模拟器】。不同于和她绑定的原著系统，他们双方的联系是单向的，也就意味着游戏系统掌握着主动权。

　　这会儿游戏系统主动出现，恒予之却突然不急了。她摘掉了倒扣在头上的鱼缸，耳鸣果然消失了，呼吸也还不受影响。
　　恒予之捧着鱼缸仔细端详起来。圆形大肚敞口花边，是很普通的款式，家里养过金鱼的或许都见过这种样式的鱼缸。
　　“不对吧，”高中生笑眯眯的，像只不讨喜的狐狸，“不是说自行寻找进入缝合世界的方法吗？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哦。想包庇我也不能那么帮忙吧。”

　　【请退出新手教程，否则后续造成的负面影响模拟器概不负责】

　　“噢噢，还主动给倒计时，挺贴心的。但是我拒绝。”

　　【……】

　　“现在我可以和你对话？那我可要给点意见反馈了，就当提前填个信息收集表了，不用谢，这是我们内测玩家应该做的。”

　　【……】

　　“首先我认为游戏环境太差，啊，随随便便就把我们整进来，不分场合。你要知道，这会我还在上课诶！我最爱的数学课！我亲爱的数学老师我亲爱的数学考卷，离我远去整整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相当于数学界失去了我的朋友尚商！期末考试刚刚结束，紧张刺激的高三生活就要来了，你在这个风口上把我拉进来测游戏？我的高考完了！”

　　“以及，新手教程，你教了个啥？好歹教教我怎么玩这个游戏啊，什么背包啊天赋啊道具啊什么都不告诉我，莫名其妙的就告诉我通关了，我都不知道我通关是达成了什么条件！”

　　“也没给点经验书啊实用性道具的奖励，接下来你就打算把我扔到正式游戏里去啦？是送弱小可怜的萌新玩家去死吗？”

　　“太过分了，这样不负责任的游戏，美术设计不出彩，玩法也不吸引人，连个漂亮的实机角色或者NPC都没有，扔条和你一样无情的冷血动物来当看板娘，你是拿不到公测版号的！”

　　“等着内测测一辈子吧你！”

　　【…】
　　【感谢您的意见反馈，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我们会努力改进】

　　哦哟，还真能忍，恒予之都要对它刮目相看了。她这时候很想把身体里的原著系统0618拉出来，让它好好学学对方这股忍辱负重的工作精神。
　　诶，系统0618…0618，618？
　　她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耳熟，原来是购物节啊！

　　【请退出新手教程】

　　对方坚持而执着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退出教程，我才会死吧。”恒予之依旧笑脸盈盈，她对着上空抬头。无论是游戏系统还是原著系统0618都没有实体，这会她能看到的只有那条鲨鱼，对方冲她露出一个森然的微笑。
　　“看什么看，你这个套了通用建模皮的大号海鲜NPC，笑笑笑笑什么呢笑。”

　　恒予之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来为自己的发疯做开脱，问就是学数学学的。退出教程，并没有说通关或者进入【世界模拟器】，但代表她彻底失去了新手教程的保护期。这点游戏系统从来没有明说，无论是通知还是线索都没有给她。但在对方的态度中，恒予之能感觉到它迫切希望自己退出这个似乎毫无意义的【新手教程】。

　　“世界意志们因保护而创造了缝合世界，构建【世界模拟器】作为保护机制…毫无疑问，这是浩大而费力的工程。而维护【世界模拟器】运行的系统，比起世界意志，它更像一个不懂母亲苦心积虑的顽童，除了强制规定它要完成的任务外，只是整日想着破坏…首当其冲受到针对的就是【世界模拟器】本身，其次是玩家。”
　　“于人类而言，【世界模拟器】是逼真的游戏，系统亦然…它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我们这些，玩具。”
　　鲨鱼为什么只是在她的上空游荡？从刚刚来看它早就发现了恒予之，没有其他可供进食的猎物，应当是处于饥饿的状态。鲨鱼可以摧毁这些建筑，同样完全可以为了猎食俯冲下来，它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一个不稳定的游戏世界，还是测试服，为什么要给自己添加毫无作用的模块？

　　【新手教程】是有意义的，只是它的作用被针对异能者的游戏系统刻意隐瞒了。脱离了这层保护后，最大的威胁，毫无疑问，就是头顶上这条虎视眈眈的鲨鱼。
　　剧情果然对反派没那么好，到处都是陷阱。虽然游戏系统平等的针对每一个异能者，但一上来就惨遭毒手，恒予之猜自己应该是第一个。

　　试探结束，恒予之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她在脑海中再度调开面板。一阵杂乱的电流声后，恒予之看到怀里的鱼缸上多出了个方块屏幕：
　　【名称：圆形鱼缸等级：一星】
　　【使用对象：无 】
　　【状态：未使用/锁定】
　　【普通家用鱼缸·经典款，抗摔抗砸，倒扣在头上时间长了会取不下来，里面可能嗝屁了不止一条小金鱼】
　　【“听说养鱼的最终秘籍是勤换鱼，尊嘟假嘟？”“尊嘟。”】

　　恒予之瞥了一眼文字介绍后收起屏幕，然后捧着鱼缸抬头对着鲨鱼呲牙一笑，呲了呲整洁的牙齿。

　　“哈哈，你小子，要遭老罪咯。”

　　鲨鱼听不懂，但鲨鱼也冲她呲牙乐，牙花子比她大不知多少，疑似遭遇浮肿危机，齿缝后的黝黑深不见底。

　　她能想象到里面的腥臭味，想象曾经在这齿间发生过的所有命案惨剧——像红色颜料滴入水中晕开、扩散，淹没鲨鱼咀嚼的动作皮肤像是气球那样一戳就破，骨骼只是车轮下的一截枯枝。

　　如果，她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以上画面就会是恒予之一分钟后的结局。

　　女孩深呼吸，逼着自己直视鲨鱼。

　　“我，退出新手教程。”

　　鲨鱼很短暂的，停住了。然后它冲着自己曾俯冲过无数次的地方再度撞了下去。目标明确，猎物终于上钩，她傻愣愣站在原地，鲨鱼甚至不需要完全张开嘴。近了、很近了，想象中对鲜美血肉的回忆似乎已经复苏，回应它的不是美食熟悉的口感，而是劈头盖脸套上来的一个巨大鱼缸。

　　跟腱发力，肌肉配合，随着足尖决定好方向，恒予之近距离将鱼缸劈手甩在鲨鱼的脸上，下肢带动身体完成了一个侧翻。鲨鱼随着惯性往前冲，恒予之垂直于它运动的方向拼命冲刺，面对泥石流的逃生举动在这里同样适用。

　　杂乱的废墟使动作有些踉跄，但是不要紧，计划成功了。鲨鱼速度很快，提前动作的话会被发现，这也是她不得不突脸的原因，她只有一次机会。动手前她试探着将鱼缸的状态从锁定改成未锁定，鱼缸的肉眼可见失去了固态；这会它像是有着自主意识似的适应鲨鱼身体的形状，牢牢卡住鲨鱼的头部，甚至顺带束缚了它的双鳍。

　　果然，鱼缸能干扰到鲨鱼。

　　并且基于道具文案，恒予之觉得这个鱼缸
　　的效果对鲨鱼而言会非常、非常强烈。

　　【普通家用鱼缸·经典款，抗摔抗砸，倒扣在头上时间长了会取不下来，里面可能嗝屁了不止一条小金鱼】

　　鲨鱼，怎么就不算小金鱼呢。

　　“没有氧气瓶＋步枪爆头，这个凑合一下，祝你玩的愉快。”

　　没有任何迟疑，恒予之将舞台留给鲨鱼先生，她一边快速远离建筑群一边撂狠话，也没管对方听不听得见。忽略其飞速逃跑的动作，女孩语气冷漠，比鲨鱼更像是冷血动物。
　　【名称：圆形鱼缸】
　　【状态：已使用/锁定】
　　【作用：对使用目标附加特殊debuff“扭曲”】

　　受到道具影响的鲨鱼，彻底的发了疯，它用躯体疯狂的砸在建筑上、地面上，试图往外冲，试图把自己的脑袋扯下来，鱼缸变更了使用对象后就牢牢的套在它的头上。

　　发挥体力极限，恒予之安全抵达最开始的那个缓坡，她大口呼吸，半跪着喘气。耳鸣再度袭来，但这次是因剧烈运动。恒予之努力仰起头防止脑部充血，她突然想到些什么，勉强调开面板，“工具书”已记录下崭新的词条：
　　【扭曲：对使用对象造成意识上的干扰，大概率叠加头晕/耳鸣/兴奋等效果】

　　看着那条发疯的鲨鱼，恒予之想到那些网上那些呼吁禁止使用圆形鱼缸的宣传是怎么说的：

　　“圆曲面的鱼缸会扭曲金鱼的世界，对它们只有七秒的世界观造成崩塌式的打击。”
　　不要把金鱼放置于圆形鱼缸内饲养，对于这可怜又美丽的小家伙来说，一个扭曲的世界和支离破碎的光影或许会彻底的使得它崩溃。但人们无从得知金鱼看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究竟，这个论断是针对金鱼——

　　亦或是饲养者。

　　【摧毁另一种生物的世界…是非常简单又傲慢的】
　　【您已通关副本《水中世界》！】
　　【您获得了新头衔：“反向狩猎者”】
　　【您已成功预约《世界模拟器》正式服，后续详情请玩家等候官方账号通知，感谢您对本工作室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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