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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这座地下城入口在阮蘩曾经生活过的收容所，原本容纳数百人的地方，瞬间就成了一块黑魆魆的洞口，看不见洞底，昨夜霍西收到中央联邦传来的讯息之后，就立刻调遣了人手。
所有的地下城都可以依靠射线探索地形，得到地形图，但是对于生命体的探察往往会因为他们的活跃性出现偏差，想要摸排清楚具体情还是只能靠人力。
这也是晏鸣带队下去的原因，从晏鸣传来的声音波形来看，他们基本能够得到这座地下城‘领袖’的具体位置。超过A级的地下城都会酝酿出独属于这座城池的怪物，而其他的变异生物会因为本能地对强者的害怕选择跟随‘领袖’，只要能够杀了这最强的怪物，其他的怪物就会陷入恐慌，给他们争取机会。
出乎阮蘩的意料，活下来的人基本都愿意听从霍西的调遣。
这一批的人分成了8支小队，阮蘩一开始并不在内，只是和他一道来的几个同学说他们还有一个人被落下了，阮蘩这才被注意到。
霍西问他：“我知道你，你并不是猎人，也没有觉醒异能，你要是下地下城的话，可能活不下来，但现在的情况人人平等，你也是作战科的学生，我不能因私偏袒你...”
霍西碎碎念了一会，阮蘩打断，“没关系，我和他们一起去。”
闻言霍西正在游说阮蘩自愿下地下城的话停了下了，他迟疑了一下，随后才说：“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陆佳佳消失了，阮蘩所在的小队也就成了5个人，大家想知道陆佳佳去了哪里，那个死在区碑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但是没有人敢去问那个名字。
整个小队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都属于是B级以下的异能水平。
女生叫做聂黎，和阮蘩一样，更偏向安抚和治愈系。
其他的几个男生暂时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异能表现，可以推测是偏向实体的变异，可能是力量的强化或者是视力的进化这种……
白天，怪物的活跃性会下降很多，他们是第5小队，被安排中间下地下城。
耳麦里传来滋滋的声音，越是快到地底就越是明显，粗糙的梯子承载不起那么多的人重量，摇摇欲坠，所有都提着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蘩才碰到了实体的地面，他看了一眼时间，足足花了快半小时才到达地下。
地下的信号不如地面上，只有稀薄的空气和微弱的光源，潮湿的墙壁上滋生出乳白色的菌丝，如蛛丝一样，蔓延整个墙壁，幽蓝色的蘑菇大概是变异种，伞盖下不停的散发着彩色的孢子，阮蘩他们扯了扯面罩，防止过多的辐射被吸入。
“可以听到声音吗？新生，你们不要落队，二人结伴，小心突然冒出来的怪物，我们要去的地方已经发到各位的终端里，那里怪物的攻击性比较低，我们小队清除一部分后就可以原路返回。”
“霍西队长和你们说过吗？要是长时间待在地下城的话，说不定我们也会被感染，总之尽量控制时间。”
清朗的男声从耳麦传达到脑内，然后接入了一道私人通话请求。
“阮蘩，我是聂黎，等会我可以和你一起行动吗？”
阮蘩：“好。”
这还是第二次有人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聂黎舒了一口气：“谢谢你，要是你受伤了可以找我治疗，哦不，最好我们都不受伤。”
地下城崎岖，但说到底也是之前人类生存过的地方，也有相对应的建筑、水源、树木...只是基建基本上都不能用了，地面上随处可以见到鸟兽的骨头，并不呈现风蚀的症状，反而在上面寄生着拳头大的蚂蚁，阮蘩有些作呕。
他们穿着特制的作战服，能够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阳光照射不进来的地方，绿色的苔藓成了最为主要的植物开始无限蔓延，阮蘩和聂黎的通话并没有结束，聂黎细碎的小声音统统传入了阮蘩的耳朵里。
过了一会，阮蘩才开口：“别害怕。”
聂黎：“……”
“我、我没有害怕啊。”
他们前进的步伐很慢，整个小队的人数有12个人，新生被保护在中间，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那就好。”阮蘩轻声道。
聂黎看向身侧的少年，其实阮蘩并没有比他高很多，聂黎很早之前就注意到阮蘩，看着很是柔弱的模样，但是认定了的事情却会偏执地去做，很多次聂黎都能看到阮蘩深夜里练习的场景，这也是为什么她主动提出和阮蘩凑对的原因。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更是因为阮蘩是gift，万一她在地下城出现变故的话，说不定阮蘩能帮她一把。
“阮蘩，你不害怕吗？”
阮蘩：“害怕的，只是既然已经没办法回家的话，不如去改变现状。”
阮蘩突然停下了脚步。
聂黎惯性没刹住脚步，撞一下阮蘩，撇嘴问：“怎么了？”
阮蘩的视线停驻在远处的废墟上，那是一座已经倒下去的低楼，地上的门牌碎成了好几块，楼顶上的黄色星星此刻也失去了原本的光芒。
在他的记忆里头，那座纯白塔楼附近种满了各样的花籽，在春天的时候格外美丽，塔楼上放着一颗半人大的星星，能将所有光芒隐去。
“你去哪里，阮蘩，别走远。”聂黎的声音因信号的不稳定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你别走远了，阮蘩！快回来。”
但是阮蘩没有听聂黎的话，他径直走到那座熟悉的废墟附近，从旁边扯了一束白色的小花，蹲下身将它放在那破碎的门牌号上[希望路222号]。
收容所所长总告诉他们，心怀希望就会所向披靡。
可如今，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对于那帮本就可怜的孩子而言，不会再有希望了。这里的土地阴暗潮湿，只有腐殖生物会喜欢这种环境，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灵魂在此长眠。
他离开收容所的十三岁，比他还小的孩子会围在他腿边叫着哥哥，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从前没有听过的故事，渴望去往此前没有去过的地方。
做个好梦吧。
小鸟们。
……
阮蘩起身，叫了一下聂黎。
过了一会才听到聂黎的声音。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刚才叫你怎么都没有声音？”聂黎碎碎念着，然后给阮蘩报着方位，队伍并没有走远，阮蘩盯着终端上的两个小点，然后加快步伐。
还没等阮蘩和他们集合，耳麦里就传来一道惊呼。
“啊——！！”
阮蘩担心问：“聂黎，怎么了？”
电流声滋滋的，阮蘩调试了很久，聂黎才喘着气回他：“你快过来，前面好像出现了奇怪的东西，先和我们集合吧。”
“嗯。”
潮湿的地面上居然能听到踩碎枯叶的声音，沙沙的，恣意生长的藤蔓蜷曲着叶片，被迫开出鲜艳的花束，在地上缓慢蠕动着，想要靠近少年经过的地方，争先恐后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但是步履匆匆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到有生物一直跟着他。
银灰色的蝴蝶翻飞着翅膀，在阮蘩面前洒下荧光的鳞粉，不停地想要引起少年的注意。
一只不行又飘来了好几只。
阮蘩纳闷，但还是拿面罩盖住了自己的口鼻。
银蝶见少年的目光满是嫌弃，直接飞到了阮蘩的耳边，扇动翅膀。
终端上的定位点逐渐靠近，通讯器里传来聂黎的声音：“我看见你了，阮蘩，三点钟方位。”
循声望去，阮蘩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是一株参天大树，叶子如同月光一样散发着银辉，树根盘踞着土地，足足有一个站台那么大。比较庆幸的是这棵树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可树上的东西却有些可怖。
这是一棵结出果实的树，硕果吸取了全部的营养变得巨大且即将坠地，可藏在透明果皮里头的，并不是想象之中甜美的食物，却是类人一般的生物。
如同婴儿一样蜷缩飘浮在营养液中，可以看见清晰的皮肤纹路、四肢以及五官，长发飘散在营养液中，背脊上有着浅浅的伤疤，原本还停驻在阮蘩肩头的银蝶齐刷刷地扑棱着翅膀前仆后继奔向那诡异生物的附近。
树荫婆娑，一时间没人再有动作。
队伍频道。
“之前从来没有得到这样的情报，难道一夜之间这个地下城又进化了吗？”
“等一下...你们不觉得里面的东西，长得很熟悉吗？”
阮蘩隔得有些远，没有看清楚。
赤裸的生物即将呱呱坠地，它像是听见人群的吵闹，变得格外焦躁。
粘稠的液体在透明壳破碎的时候立刻就炸裂开来，特制的防护服沾染上液体的瞬间就发出了灼烧的噼噼声。
“那、那个东西，在动...”
“我知道！”
从树上果实里头爬出来的怪物舒展开身体，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如同湖水一般的眼睛，带着考量审视着众人，他身后的银树猛然枯萎，露出被藤蔓遮挡住的洞口。
倏地，被藤蔓挡住的洞口一下就被撕咬开，数十只半人大的红眼蓝毛的犬怪直直就冲了出来，可他们并没有攻击那个新生的类人生物，而是有目的的快速奔到了他们周围，将他们包围起来。
阮蘩的袖口被聂黎紧紧抓住，少女往后退了几步退到阮蘩身后，“还好还好只是C级的...”
但是阮蘩已经没办法去思考现在的状况了。
他和那个生物隔着犬群相望。
湖蓝色的眼睛带着暴虐和杀戮以及对他的陌生。
可那个脸...
阮蘩往前踏出一步，变异犬就呲牙发出怒吼。
一道弓弩破空的声音打破宁静，同时也引来了那个生物的注意，不一会原本还只是进攻状态的变异犬顿时警惕起来。
“@#——，！#。”
那个生物像是说了什么一样，十几只变异犬突然就开始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人类和怪物之间，压根就不存在共生和沟通的可能！
C级的怪物处理起来很快，很快他们脚下就布满了零零碎碎的血肉块，阮蘩趁乱想要去看清楚那个怪物的脸，但是被聂黎拉到了一边躲了起来。
“他们会处理的，我们先躲起来，现在太混乱了。”
聂黎边说着边观察着情况。
开始战况是偏向他们一方的，但那个生物察觉到问题直接加入了搏斗之中，导致情况直转急下。
“……&*&……”
一道低语传入阮蘩耳内。
再眨眼，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已经直直地对上了阮蘩的双眸。
“……&*&……”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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