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赦罪

作者:文诛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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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花火树绝无仅有4


      大殿的门槛被两人同时跨过,一人美目流转,玄袍金冠,藏龙踏绛气。另一人银发及腰,头上的同心结宛若红蝶,颤颤欲飞。

      鎏金银靴往大殿一站,殿前的红色帷幔自动分开,里面是一方长榻,两个软枕。昭明还未看清四周,头顶上就传来:“完蛋了!连明兄都被抓了……”

      昭明眼中闪过困惑,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蘸水桃花眼,忧怨又无力,不是乐神还能是谁?

      随即,他的脸上愕然一僵,停住脚,道:“乐神大人,你为什么会在此处?又为什么被吊起来?还有阿彩姑娘去哪儿了?”

      “你不如问问你身边那个!”说着,乐神一瞥,眼神刚好落在那只牵昭明的手上,一下就窜出火来,忿道,“我都说了你身边那个不是好人,让你离他远一点,他为什么还像新郎官一样牵着你!!!”

      这声音无比暴躁,无比激动,似再不松开就会被喷出的唾沫淹死。原本只是昭明眼睛不便,就这样被人牵着,没成想突然复明,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后,抽出被牵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暗中腹诽:“乐神大人的原话竟是这样,被曲解得真是截然相反。刚刚一招擒获他的人,想必就是冥京的殿帅了。”

      冷静一会后,他摊开手,用重新认识的口吻道:“不知殿帅那日在不死山为何自称浪浪儿?”

      蜡架之上,火光摇曳。

      殿中一双银靴微移,靴靿两侧錾刻的飞凤随之起势,一如既往的诚恳:“不是自称,那确是我小名,你当日并未问大名。”

      这样的口气让昭明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再说:若你问我大名,我也会如实告知。隔了一阵,昭明释然一笑,道:“冥京十将之首的银绝,确是大名,如雷贯耳。”

      称赞一传入空中,乐神脑子飞转,低眸一瞅,彻底怒了,骂道:“明兄,你被骗了!他去不死山肯定是为了拦住你,还好你剑法超群破了阵,他又邀你去他家,想用美婢迷惑你,还好你坐怀不乱,现在肯定想用我们来威胁你,让你对他言听计从!”

      昭明扶额,不死山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心中自道:“全说反了,他哪里是拦我,明明就是相助于我,又哪里是迷惑我,明明就是善待我,就算现在也没有为难我,倒是我自己怀疑了他两次,有些对不住他……”

      一想到这,昭明就莫名愧疚起来,沉声道:“不死山我通灵时,法力不足,也是你帮我的?”

      “恩,说到此事,神仙哥哥还未谢我。”银绝摊手过去,邀请到里面坐下再说。

      未等昭明开口。被吊着的乐神身子荡在空中,一副痛苦难捱之色,挣扎道:“不能去!他长得就很不安分,满头白发丑如夜叉,还三番两次地接近你,肯定没安好心,你若是去了,等于自投罗网!!!”

      忽而,火光颤了一下。银绝收回手来,垂下头去,两侧的发丝散落下来,将红色的眼睛遮住,仿佛万千星辰一下子暗淡下去。昭明不由心中刺痛一下,坚定道:“他没有不安分,反而很真诚。他长得也不丑,反而很好看,我很喜欢!”

      此话一出,银绝的红眸顷刻如火,有燎原之势,及腰的发丝再次飞扬。

      “明兄,你是疯了吗?居然说你很喜欢他!!!”乐神浑身绷紧,两只手握成拳,拼命往外发力,恨不得崩断腕上的法力,可仍旧无济于事。隔了一阵,他才恍然大悟道:“你一定是为了救我才这么说的!”

      昭明却一字一句道:“乐神大人,我自会救你,但我也无需说谎,刚刚所言,字字真心。”

      肺腑之言,响彻大殿。

      闻言,银绝重新摊开掌心,做出牵手的姿势。昭明将手递过去,没有半分思虑,一丝犹豫,就这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前走去,恰如那日在不死山的欢愉。昭明的脑海里不断涌入关于银绝的传说,东拼西凑,连蒙带猜:“你就是不死国的那位皇子吧?”

      迈过三步台阶,两人进入帷幔内,并排坐到榻上。随着帷幔缓缓落下,形成一道“红墙”,隔绝外面,让吊在空中的乐神哑口无言,也捏了把汗。

      “红墙”之内,隐秘又安静。银绝牢牢地攥着一只手,喉结上下一滚,才回神道:“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这声音透着悲伤,失望两字咬得略重,没了之前的空灵之感,也没了爽朗之笑,让昭明想起在皇陵中他嘲笑皇子草包的场景,顿时才知那话是他反嘲自己。顷刻间,昭明心中猛如刀绞,主动握住银绝的手,道:“我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坚信你这样的人,会比任何人做得都好!”

      “我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银绝抬眸,闪过一丝期待,将身体缓缓靠近,妄想用法力将此刻凝固,他一冲动,眼睛越红,情欲越增,目不转视道,“或者我更想问,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这句话里的喜欢明显不同,也并非表面意思,昭明岂会听不出来,被炽热的眼神一灼,目光游移,不敢直视。

      此刻,红幔与烛光相映,照得昭明脸庞微微泛红,如朝霞初现,让银绝为之痴念:“神仙哥哥,你真好看。”

      这声音有些心醉神迷,似动了情般。昭明与他对视一眼后,思绪微乱,呼吸渐重,心中似被惊鸿一蹋,难以控制,难以冷静。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猛地避开银绝的视线,低沉道:“你总这样逗人,容易产生误会。”

      “呃呵……误会什么……误会我不是真心的么?”

      须臾,银绝将抓住的那只手摁到自己胸口,一声声跳动,一句句真心:“神仙哥哥,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既要重新认识,那便坦诚相告吧。

      昭明想着如此,便将疑问全盘托出:“冥京的赦罪录是你传至天庭的,我们在不死山的相遇也不是巧合吧?还有之前在大街上,用法力压制乐神的也是你吧?你知我们要来,也知我来的目的,但我却不知你的目的!”

      银绝安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不耐烦,也没有要打断的意思,仿佛在说:“你什么都可以问,我都愿意听,都愿意回答。”

      随即,昭明听到:“赦罪录非出自我手,不死山也不是巧合,你的女仆法力太低,我的目的就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就是这样。”银绝把身子挪近几分,歪着头有些顽态,露出得逞的笑容。

      昭明摸着他的心跳,极为有力,极为均匀,料想他是为了证明没有说谎才做此举动,继续道:“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做朋友?”

      银绝反问:“那神仙哥哥想和我做什么?”

      “朋友就很好……”

      银绝没有再回答,只是盯着他,深情又专注,似在说:“我们会发生更好的关系。”

      说着,外面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阵叮叮当当,好像一大批人闯进来,“是哪个不想活的敢烧冥京?” “就是,开开眼去!!!”伴随吵嚷云云,让昭明好奇望去。

      与此同时,银绝抬手一挥,红幔自动往两边扶起,脸上惬意从容,眼神却从未离开。直到昭明转头,指了指大殿,意思有人来了,银绝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道:“神仙哥哥,不必管他们。”

      话虽如此,但此时大殿满是妖魔鬼怪,伸长脖子紧盯两人,实在是不能不管。昭明将摸心的手收回,眼中有丝羞涩,端坐好后,道:“他们都是你的下属?”

      银绝道:“恩,虽然长得比较坏,但不做坏事!”

      昭明一怔,被这样的形容逗笑,放眼望去,下面的妖怪憨态可掬,长得也各有特色,唯一相同处就是全部瞩目自己。隔了一会,有只妖怪猪头人身,身材魁梧,上前道:“殿帅,听说火烧冥京的贼抓住了,我老猪来开开眼!”

      望着不停进来凑热闹的妖魔鬼怪,昭明不笑了,身子僵住,暗呼不妙。

      此时,银绝站起来,悠闲地走了两步,站在台阶上,身姿挺拔,指着空中,道:“神仙哥哥,这两名女仆是你的吗?是的话自然要给你面子。”

      经过一指,下面躁动不安的鬼怪纷纷抬头,只见大殿左右上方各吊着一女,一名穿着绿衣,扎着小辫簪朵白花,一直昏迷着。还有一名美得让男鬼垂涎,争先恐后:“殿帅,求你把这个女仆赏给我吧!”

      昭明一听“女仆”两字,就忍不住摇头。好在银绝已然松口,是有意放人,他想着自己好生赔礼道歉,应该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知,被吊起的乐神听到“女仆”二字,嘴唇抽搐,眉心跳得老高,喷道:“谁是女仆?我堂堂天庭神官,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这声音极为刺耳,极为响亮,让底下围着他的鬼怪炸开锅,垮了脸,伸出的手指一个比一个高,恨不得戳进乐神脑门,一波接一波的骂声,震耳欲聋。

      “神官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被我们殿帅吊起来当猴耍!”

      “这样的货色,给我们殿帅提鞋都不配。”

      “我老猪最怜香惜玉,乖,服个软,我替你求求情……”

      “滚滚滚!”

      殿中一下沸腾起来。直到殿外负手走来四名年轻的女将,为首的肤色白皙,沉稳干练,且一副波澜不惊之态。

      鬼怪退至两边,让出一条道,来人正是颜臣,并呈上一物,道:“殿帅要的东西,我已取来。”

      银绝手指一勾,一本黑漆漆的册子飞了过去,被他双手奉到昭明眼前。

      昭明一看,册子上正写着“生死簿”三个金色大字,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道:“我还未开口,你就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给我,叫我如何谢你,毕竟你什么也不缺。”

      “我缺---神仙哥哥,”银绝弯着腰,俯视榻上那人,坦然一笑,令昭明无从抵挡,道:“听殿帅这意思,是要留我在冥京?!”

      “神仙哥哥不妨住上两日,我们也好日久生情!”

      “这倒好说,那两日之后,定还生死簿。”

      不知何时,那些鬼怪的视线转到这边。一鬼道:“殿帅要和神官大人日久生情!”

      另一只鬼传道:“什么什么,他们要日久生情啊!!”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乐神耳中,“呸”了一声,奔溃道:“混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敢对神官做那种事,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这骂声让昭明坐不住了,收起生死簿,立刻走出来,正想解释一番。

      银绝也走出来,与他并排而站,噙着几分挑衅,抢先道:“我做了很多事情,比如顺手把你压在水里,泡了三天,滋味如何?”

      乐神炸了,气得一口银牙尽咬,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怒气冲天道:“明兄,你还等什么!赶紧给我哥发通灵咒,看我今天不活剐了这只白毛怪!”

      下面的鬼怪又围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形成包围势。跂予望之,连连嘲笑:“哎呀,打不过就要回家找哥哥,这天庭的神官怕是还未断奶吧?”

      “滚---”

      “乐神大人,你先冷静一下。”昭明朝不停喊滚的乐神劝道,可惜嘲笑的声音太大,一下就将昭明的声音吃进去。望着场面不受控制,越发焦眉愁眼。

      “呃呵”一声,银绝手掌一伸,与此同时,有刀冲红幔而出,被稳稳握住,随手转了个花,开刀后往下方而去,边走边道:“看我们谁先活剐谁,提醒你一下,司玄三百年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来了也没用,哈哈哈哈哈……”

      刀光一闪,蓄势待发。

      昭明的眼瞳被刀光一掠,纤细的长睫猛颤,顿时四肢百骸游走恐惧。他右手习惯一抬,抓紧伞柄欲拔剑而出,同时还出声阻拦道:“刀下留人!”

      此时,银绝的刀在空中化成一道白光,围绕乐神旋转数圈,既不是杀他,也不是放他。昭明只听丝丝脆响不断,待声音一停,眼见乐神完好无损,才将提起的心放回,一并松开手指。

      岂料眨眼之间,乐神的衣服轰然一裂,直接爆开,化成三千桃花纷纷洒下。

      望着漫天碎片,昭明一时愣住,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这下完了。乐神有多在乎仪容,自己不是不知道,这样当着一群鬼怪之面让他颜面尽失,梁子怕是结大了!

      倏尔再一道白光划过,银绝握住刀柄,虎口向上一抬,扛刀于肩,挑眉睨来,道:“看在神仙哥哥的面子上,这次剐他用衣裳替了,下次可没这么走运!”

      昭明站在台阶上,微微俯首,感激一笑。而面前簌簌直落的粉衣碎片,好似在提醒他事态严重。

      他虽意识到了,但那群鬼怪却未意识到。

      只听大殿里哄然一笑,那群鬼怪望着一马平川的乐神,脸黑得整齐,一个个疾首蹙额,尖声细语:“搞了半天是个男的,还以为能大饱眼福呢!” 或 “幸好殿帅给他留条裈袴,才没脏我们女将的眼!” 亦或 “那边还有一个呢?殿帅,再来一招万花丛中过呗!”

      ……还要再来?

      “使不得使不得,那位可是真的女儿身,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做!”昭明心惊魄悸,脚步一慌,在台阶上险些一蹶。一片银发在他眸子里闪了闪,才发现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随着长臂一勾,他又稳稳站好,道:“你的刀实在太快,我都来不及阻止。刚刚真是多谢你了。”

      原本银绝扛刀的样子极为震慑,红瞳独特又邪魅,一身狂野不拘,散发着神秘与俊美。可面对昭明时,他眸光清纯,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俨然一副乖巧之色。让昭明几度以为是自己太过威严所致,又尽量表现得温柔和善。

      此时,四周的鬼怪一听“女儿身”更来劲了,不停央求银绝再使一次!

      银绝抬头望了一眼,又朝昭明看去,眼神似在询问。

      昭明道:“她真是女儿身。”

      银绝嗤笑一声,道:“我对她是男是女不感兴趣,只是这个凡人来冥京做什么呢?”

      语罢,昭明才知他是这个意思,立马将阿彩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他也深知这样的做法不合规矩,说完之后,一连三次表示歉意。

      不知为何,他感觉银绝瞳孔骤冷,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无奈,道:“此事你不必为难,我若寻不到人,自会送她回去。”

      银绝道:“不为难,神仙哥哥若信我,交给我来办。”

      颔首之后,达成共识。

      忽然银绝打出一个眼色,空中的那名少女随着掉落而苏醒,还发出一连串“啊”,昭明一听那尖声惨叫,还有径直砸下来的人影,后拉露出一个提膝,逆风向上飞去,一把接住少女。

      那少女被抱在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鹿,呆望着昭明,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长,你……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昭明点脚落地,将少女一放,见她周身无碍,喜不自胜道:“得贵人相助,能看见了。”

      其实昭明也不知其中的细枝末节,但凭他的直觉,这贵人八九不离十定是银绝。

      这边是救下一个了,可那边还吊着一个!

      乐神也终于将胸腔的怒火爆发,他的脸从青白变成绯红,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只是因为被鬼怪嘲讽,声音一直被压制住。

      等那群鬼怪跑到昭明这边,那边就自然空旷,声音也响亮起来。

      昭明将少女安抚好,递出一个等待的眼神,径直朝银绝走去。

      七八步外,银绝将左掌吸来的刀鞘反手于颈,迅速一推,“锵”的一声,刀已入鞘,悬于腰间,眼里的玩劲还未消,说不出的俏皮,说不出的洒脱。

      昭明上前,指了指空中,道:“他年纪还小,难免莽撞,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银绝翘了翘嘴,负手反问:“我年纪也小。神仙哥哥,下回我若做错了事,你也会这样对别人说吗?”

      “当然会。”

      听此良言,怡情悦性。银绝脚步轻快,来到骂不绝口的那人下面,听了片刻,道:“我再不光明磊落,也不如司玄行事卑鄙,喜好暗箭伤人!”

      乐神“哼”了一声,白眼快翻出阵风,待俯视一眼,脸色由鄙夷不屑变成一脸骄傲,得意道:“谁不知道我哥是天庭最端正的神仙,得帝君倚重,掌管天庭法器,撰写人间功德,这是深入人心的事实,你再怎么诋毁也没用!”

      “神仙都喜欢展现好的一面,掩藏内心的邪恶,你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银绝抄起双手,踱步幽然,一派自信满满的站姿,仰头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司玄,有些事迟早会大白于天下。”

      在说这话时,银绝刻意瞟了眼地上的碎片,语气时而戏谑,时而耻笑,又时而嘲讽,总之不似胡编乱造,倒像一位亲身经历者。

      如此一来,让昭明对将要大白的事情好奇不已,但碍于此时的情况,还是不问为好,毕竟要是问出什么陈年旧事,岂非火上浇油、两败俱伤!

      所以,昭明还是选择劝和。眼见两人针尖对麦芒,他举手过去,打断道:“司玄文君言行端正,表里合一,我想你们之间一定存在误会。”

      银绝一脸冷峻,道:“谈不上误会,就是有仇而已!”须臾,他朝昭明走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像藏了一万道苦涩,但转瞬即逝,实在难以捕捉。随之他的红瞳里透出一抹狡黠,恶作剧地凑过脸去,背手勾腰,歪头一问:“神仙哥哥要和我动手吗?”

      昭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放下的手不由一顿,盯着眼前比自己高的青年,心想:“他这般自信,想必从未输过,连天庭的七十七件法器都拦不住他,若跟他打,我必败无疑。”待轻“咳”一声,昭明心平气和道:“胜负已分,再说我们也没有动手的必要。”

      “呃呵!”青年笑声灵动,依然保持那个似站非站的姿势,微翘的鼻尖像翻卷的花瓣,好看得让人想伸指一刮。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子,努努嘴:“是呐!胜负已分。你若出剑,岂非叫人忘了招式,上天真不公平……”

      昭明将眼神横过去,不解道:“为何这样说?”接近着一道上下打量的目光让他暗道:“这个青年实在长了一条妙舌,夸得自己毫不知情。”昭明不由软了,一脸哭笑不得:“顽皮!”

      这是昭明对他的第一感觉,与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讨饶。青年莞尔一笑,倒是十分喜欢,他一高兴,抬起手指对空中画了个圈。

      上方的乐神感觉腕上一松,还未反应过来,就措不及防地砸到地上。后背经过这样一撞,立马红了大片,捂着后脑勺坐起来,脸上怒气浮现,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银绝双手叉腰,丢下这句话就朝台阶而去,步伐宛如一只狸猫,妖治得不像话。让乐神脱口一句:“冥京的人走路都这么骚吗?!”旋即,乐神忍痛爬起来,五指一甩,般若鞭像条猛蛇扑出,快如闪电,直冲银发青年的背影而去。

      那一鞭先落在大殿的鬼怪脚下,打出一条道来。待鞭子一抽,立马发出“嗷嗷”惨叫,更是倒地一片,唯有昭明不退反进,急道:“乐神大人,你打不过他,快住手!”

      “打不过也要打,今日新仇旧恨一并算!”乐神挥动鞭子像跳舞一般,动作如行云流水。而般若鞭自带金光,在乐神手下又直又快,转眼就到银绝眼前。

      银绝站在台阶上,不闪不躲,横刀相接,直接将般若鞭震飞出去,道:“鞭子不错,就是力弱了些!”

      这样一激,乐神转腰再一挥,金色的仙风冲撞在红幔上,猛烈的往后一荡,直接将昭明的心弦拉紧,这一鞭下去,两旁的望柱怕是不保,昭明来不及多想,直接甩出五行伞,口中念咒,用阵法加持挡下这一击。

      两大法器相碰,打出刺眼的金光。逼得四方鬼怪团成一团,直缩殿后,后方还站着四名女将,个个貌美如花,此时却是柳眉倒竖,粉拳紧握,似早看不惯乐神的这番作为,又不得不等候命令。

      待金光一散,乐神将凌乱的长发一拂,正看见五行伞欢快地转了个圈,瞬间滑到昭明手中,气道:“明兄,我们才是一伙的,你帮他作甚?”

      隔了两三丈远的昭明道:“我非是帮他,而是帮你,你这一鞭下去,冥京的大殿怕是要毁了!”

      “我就是要毁了他的老巢!!!”语罢,他将身子凌空一翻,长发炫然飘起,一脸肃杀之气,挥鞭猛烈旋转,气势比刚才提升数倍。臂上一落,长鞭如灵蛇吐信,直冲银发青年而去!

      鞭式迅猛之极,快捷之极,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齐齐往后一倾。唯有那青年处之泰然,斜睨一眼,冷笑一声,握着刀鞘一个提腕,轻松打偏长鞭,再反手将刀一转,内臂压下长鞭,宛如流星一滑,就至乐神眼前。

      乐神眼神一慌,急忙拉鞭,哪知手上还未出力,胸口就被重重一顶,身子弯成弓形,飞撞到门上,再弹落下来,趴在地上。

      “砰砰”两声后,大殿一片欢呼!所有鬼怪都站起来呐喊:“殿帅威武!殿帅威武!!殿帅威武!!!”

      昭明听着一声声尖叫,扶了扶额,绷紧的身子终于瘫软下来,自道:“若不是银绝用刀柄相击,一招之内,已然血溅当场,还是想个法子带乐神先走为妙。”少顷,昭明已经大步走到殿门边,望着□□的乐神,胸口上的血洞更让他紧张,他知银绝已是手下留情,却没想到刀柄一击,还能伤人至此,眉心紧蹙道:“让我看看。”

      昭明蹲下身子,覆上掌心,用法力修复那个血洞。隔了一阵,撤下手掌,道:“万幸!伤口不深,只是留疤了。”

      乐神低头一看,果然留疤了,像个屈辱的标志,时时提醒自己,心中一酸,一把抱住昭明的胳膊,将数日的憋闷全部发泄出来。

      昭明见他眼泪似泛滥的江水,嚎声汹涌澎湃,连连安慰道:“乐神大人,快别哭了……大家也别看了,小朋友脸皮薄,输了哭鼻子挺正常的。”

      那群鬼怪推推攘攘地过来,缓缓围成一个大圈,后面的扒开前面的脑袋,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样子,像没见过神仙哭般,嘴里还发出:“输给我们殿帅有什么可哭的!这不很正常吗?”“就是就是,别嚎了,我耳朵都快聋了!!!”

      四面八方,声音缭乱。

      昭明只觉喧闹不已,实在难以静心,抽动几下胳膊,想要起身,却看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乐神抬头,紧拽袖子道:“明兄,他太欺负人了!你要帮我报仇,不然我就不走了!!!”

      ……如何报仇,总不会是杀人泄愤吧?昭明心中纳闷,但见地上这人双手抱臂,誓不罢休的脸色,估计多半如此。

      “放心,我不会很过分的,”乐神见他眼神呆滞,一脸难为情,解释道,“你去把他衣服扒了,以牙还牙,我们就扯平了。”

      “这不太好吧……”

      昭明觉得这事十分失礼,还在哄乐神要不要换个法子。不料突然安静下来,眼见围拢的鬼怪自觉让出一条道,“叮铃”之声,由远至近,欢悦撩人。

      “神仙哥哥,你”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昭明心跳如鼓点,乱敲胸腔,只觉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一把架起身边那人,默念咒语,脚踩祥云溜出去了。

      待身后的鬼影追出来,围着一身喜服的银绝道:“殿帅,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会不会不合规矩?”

      “在冥京,我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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