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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 吵
说着女人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杨倩这才发现她的眉心那里有一道非常深的沟壑，连妆容也盖不住，她的眼睛形状美丽却暮气沉沉，眼白上挂着非常重的血丝，把她的美丽和气质破坏了大半……
“您来的正好，里面英语老师正在讲班上同学们在这次考试中出现的问题。”
女人往里面看了一眼，家长们听到交谈声也好奇的往她们这边看，大量的目光不断聚集，他们挤在学生的位置上，也像一个小班级一样听着台上老师的发言。
女人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了回来：“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是碰巧路过，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个儿子就来看看，你能把他叫过来吗？我有两句话要和他说。”
杨倩察觉到她的冷漠，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您不打算给他开家长会吗？”
女人没有动，连眼珠子的转到弧度也很小：“我还有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时间。”
“咳。”李枫与咳了一声把家长们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接着讲起了问题。
“……”
杨倩沉默片刻，低声道：“那请您到学校客议厅等一下。”
她将女人带到客议厅，在门外给薛柠发了消息：薛柠，你在哪里?
爱晒太阳的柠檬：楼梯口。
犹豫片刻，杨倩还是隐去了女人的话。
杨姐：嗯……你能来学校客议厅一下吗？你的母亲来了，她说想看看你。
爱晒太阳的柠檬：好。
高新阳：“走吗？”
“走吧，我先和杨姐说一声。”
爱晒太阳的柠檬：杨姐，等会儿我想让高新阳进去。
杨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暗自叹了口气，默许了。
“咚咚咚。”虽然门是开着的，但高新阳还是礼貌性的敲了门。
“进来吧。”杨倩说。
女人冷淡地看着进门的高新阳，她的眼睛动了起来：“这么久没见，你倒是越来越有书卷气了。”
她也不等高新阳回话，“我来A城正好顺路，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活着的儿子就来看看，本来我对你的成绩也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你也是争气，能考出这个分数来，当初老太太不是挺看好你的吗？”
她噗笑了一声，好像陷入了回忆，“当初就该把你掐死在手术台上，不过嘛，说起来你好像从出生开始就不算什么合格的产品……”
“你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高新阳冷冷的看着她，讽刺道：“而且你把他当产品，那你算什么，生孩子的机器?”
薛柠走进来，他的语气倒是还算平静，好像听了刚才那番话也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几年没见，华嫣女士您也是越来越贵人多忘事了。”
“……”
华嫣静了一下，然后噗笑出了声，她没理会高新阳的讽刺，她看着薛柠，就像是血丝爬上眼睛，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带上了怨毒：
“当初我就该用那把水果刀在你只有几个月的时候把你剖出来，让薛郁韬李温如他们这些人对着你的尸体哭上个几天几夜，然后把你烧成灰，埋进土里等着老太太。”
突然，她又很温柔的笑了起来：“那现在你就可以陪着老太太了，多好，你们在地下好好过，我也少很多年麻烦……”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当初薛郁韬不是还和你说什么考虑让你回去继承他的公司吗？哈哈，450，他的儿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她打量了一会儿薛柠，淡淡的评价道：“你的存在，真让人恶心。”
空气里飘来她呛人的脂粉味香水，真是难闻。
薛柠呼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她，“那你也离不了婚，你永远只能和薛郁韬绑在一起，这一辈子。”
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的陈述着事实。
华嫣的眉头随着他的话越皱越紧，不过接着她笑了，优雅地转了转自己的手镯：“我记得老太太很喜欢你吧?你好像也挺喜欢她的，不过我看这周星期天你还是多忙忙你的学习，补补功课吧。”
薛柠愣了一下，接着直接吼了出来：“你干了什么？!”
“放心，我没她那么冷血无情，没把她的骨灰洒在大街上，让你和雾霾一样吸进去，我就是觉得她住的那里风水不好，给她搬了个家。”
华嫣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薛柠，笑的有点神经质：“有本事你就去找啊，她的骨灰就在A市，我在墓碑上把她，你，还有你父亲的名字刻在一起了，就当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吧，好像还是成人礼?
不过只限今天，而且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墓园里找，如果不是或者十二点一过，那你还是去街上，看看能不能吸进肺里吧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看了一眼薛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说清楚！”
薛柠想要追出去却被一旁的保镖按住，等到华嫣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才把他放开。
杨倩也不知道怎么办，赶忙上前想安慰他：“薛柠要不我们帮你一起找?虽然她这么说……”
“杨老师，我能请个假吗？请到下周一。”薛柠打断了她，他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愤怒灌满了他全身。
“……唉，好。”杨倩心中一阵无奈，给他开了病假条，薛柠攥着假条站在楼梯口，外面的雨哗哗的越下越大了，他正在查地图，A市是一个很大的城市，有葬礼的风俗，光是墓园就有十几个。
“铃铃铃。”
陌生来电，薛柠呼了口气，尽量把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压下去：“喂?”
“喂，薛柠?”
是薛郁韬。
“嗯，什么事?”他们的语气很冷淡，陌生人之间的谈话都比他们要有温度。
“华嫣做的事我知道了，这个疯女人准备了很久，连我也不知道她把老太太的墓转移到哪里了，但是我现在很忙，这件事我不会管，你想找就自己去吧，我再给你卡里打些钱，不够再打给我。”
“不用了。”薛柠直接挂了电话，他确定了所有A市的墓园地点，大大小小一共十八个，呵，还真是他的生日礼物。
他刚准备走，被高新阳从后面拉住，递给了他一把伞，他拍了拍薛柠的肩膀：“你是我们的朋友，对我们很重要。”
“嗯，谢了。”高新阳看着薛柠的背影有点担心，他刚才的情绪起伏太不正常了，自己去找赵斯文让这个拿了他手机的下午给薛柠发个短信，让薛柠报下平安。
薛柠坐出租车往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墓园去，他在门口下车，撑着伞越过积蓄的水坑，三步一阶跨过楼梯，跑到前台问工作人员，“哈……哈…你好，我想查找一下有没有墓主人叫李温如的墓。”
工作人员查了信息：“有很多重名的人，有没有具体的死亡信息?”
“十三…年，年前去世，今年转进来的。”数字自他口中说出，就像是在他伤口上破土的芽，撑开陈旧的疤痕，用他的回忆浇灌，在他心里干涸孤寂的隐秘角落，开出痛苦的花。
‘啪’前台按下回车键，“没有，小弟弟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哦，哦好的，家里人没和我说清楚，我有点着急，自己过来了。”
“下次问清楚点啊，白跑一趟，不过要是天上的人看你还记得她，肯定会很高兴。”
“嗯，谢谢。”
薛柠又拦下一辆出租车：“您好，去文莲。”
“好嘞，”司机把计费器往下一拍，“你没事吧，看你满头大汗的。”
“没事，就是时间有点紧，刚才跑着过来的。”
“那我尽量给你开快点啊，主要这雨太大了，能见度不足，我也得注意咱俩的安全。”
“嗯，谢谢。”
文莲离第一个墓园并不远，很快就到了，但这个墓园有佛教文化，有很高的楼梯，薛柠抓着旁边的扶手助力，飞跨了上去。
“您好，我想查找一下有没有墓主人叫李温如的墓，十三年前去世的，今年转进来。”
“我看看，没有。”
第三个：“你好……”
第四个：“没有。”
墓园的地点越来越偏远，等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薛柠站在路边，紧紧地握着伞柄，指节发白，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扫一辆自行车骑过去的念头甩开，几千米的距离，他要节省体力。
……
第十个。
薛柠越来越崩溃，跑着跑着差点被泥滑倒，还好他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
他狠狠咳了好几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里像是有火在烧，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恶狠狠的把汗水、雨水和头晕的感觉一起甩出去，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卖部，他走过去，想买瓶水：“老板，我买一瓶冰矿泉水，不，买一瓶冰的柠檬水。”薛柠给自己灌了半瓶，瓶装的柠檬水实在太甜了，满是添加剂和香精的味道，但他还是喝了整整一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墓园的管理比较严，那个女人或许没权利干那样的事……
薛柠坐在车上按着自己的额头，把赵斯文和杨青发过来的消息一条一条回了，发完他攥紧了自己的手指，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我还有时间。
…………
第十六个：“没有，哎……你没事吧?”
第十七个：“没有，你，哎!怎么跑了?!”
第十八个：“哈……哈……”薛柠按着自己剧烈收缩的胸腔，“你…好，我想查找呼……查找一下有没有墓主人叫李，李温如的墓，十三年前去世的，今年转进来的。”薛柠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好意思，没有。”
“……”薛柠沉默了，工作人员可能是被他这个状态吓着了：“你，你没事吧？”
工作人员偏过头，眼前的这个男生穿着校服，浑身都湿透了，明显跑了很远的路，连说话都要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面色苍白又透着不正常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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