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夏目]时雨

　　阿兰无奈地回应着向他们打听自家双胞胎兄弟去向的宫侑，“吃完饭你们俩不是一起离开的运动馆吗？怎么还问起我们来了？”
　　旁边的角名已经熟练地拨通了宫治的电话，半分钟后朝着众人耸了耸肩，“没人接。”

　　“搞什么，烟花不都要开始了。”宫侑面色难看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皱着眉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森林，“难道他还在森林里？”
　　北不怒自威地看着他，“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宫侑这才老实交代。
　　两人这两天早晨去镇上晨跑的时候，隐约听到有穿着和服的男人提起“森林”、“教堂”的字眼，凑上去好奇问了几句，对方打着哈哈回复他们说只是在讨论这边附近森林的怪谈，有听说过附近森林里有着上两个世纪建成的巴洛克风教堂。
　　因为连续两天听到了不同人提起了“教堂”的字眼，两兄弟不免争执事情的真实性。

　　比起觉得这种乡下地方的原始森林里怎么可能有巴洛克风教堂的宫侑，宫治倒是觉得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教堂和八原的气质不符、才更不像是毫无根据的谣传。两人又是因此争得不相上下，于是决定饭后向森林里一探究竟。
　　只是日落后的森林缺少光照，地上又横七竖八有着不少碎石和枝条，为了不扭伤脚踝影响开学后的排球训练，宫侑探索了一圈无果后就兴致索然地往回走了。

　　“但我们约好了不管怎样，八点要到观景台的地方集合。手机也打不通，阿治这家伙别是迷路了。”宫侑嘟囔抱怨着，对双胞胎兄弟的不满和担心交织在一起。
　　北叹了一口气，“阿治是往哪个方向的森林去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宫侑抓了抓头发，“我去的是这边，阿治去的应该是那边……”

　　顺着宫侑手指的方向望去，时雨蹙起了眉。
　　那正是西南的方向。

　　“你们是这几天在八原镇上听人提起的教堂怪谈？那些人有什么特征？”时雨冷不丁发问。
　　“这不重要吧……”宫侑有些莫名奇妙，但时雨这几天有招待他和宫治一些吃食，又不是后援团那些女生的聒噪性格，还是耐住性子回复道，“长什么样的都有啊。非要说的话，有几个聚在一起的人谈论也就算了，有个大叔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能错过’，当时我和阿治还奇怪怎么有这么多怪谈发烧友聚集在这个地方。”

　　时雨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狐狸面具，一边飞速思考着。
　　宫家兄弟在晨跑过程中无意听到的，恐怕是那些聚集在八原镇上的除妖人们的对话。而那个所谓自言自语的大叔，恐怕正是在和常人不能看见的式神对话。
　　看来都是一群想要趁着那位犬神刚苏醒还虚弱之际，去收服犬神的除妖人。
　　至于教堂，恐怕是除妖人们打探到的犬神的沉睡之地。

　　北信介揉了揉眉心，“不管怎样，通知一下场馆的负责人，然后我们一起结伴去森林里找找吧。虽然这一片治安很好，但天黑了总归还是不安全。”

　　而就在这一瞬间，时雨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自西南的方向，像是有尘封已久的一扇大门忽然打开，传来久远而熟悉的气息。洪亮的兽鸣像是在远方传来，又仿佛在她脑海中响起，血脉都被激荡地沸腾了一瞬间。
　　犬神要醒了。

　　“时雨！”多轨看着忽然捂住了自己心口位置的时雨，有些慌乱地扶住她。
　　田沼像是也感应到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向时雨，“刚才……”
　　虽然妖力并不如夏目和时雨那样强盛，但田沼始终和妖怪们的世界有着微弱的牵扯。而刚才那一瞬，连他仿佛也感知到了一阵莫名的躁动。

　　“不要去森林。”时雨忽然开口。
　　“哈？”宫侑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在看到时雨的眼神时忽然哑火。
　　那是一双冷静而坚定到极点的银灰色眼眸。完全不似是平日里温柔又好说话的样子。
　　宫侑意识到她完全没有在开玩笑。

　　“是因为……”田沼似是而非地问道，又因为稻荷崎几人的在场而无法将“妖怪”二字说出口，“那……那宫治同学会有危险吗？”
　　时雨来不及解释，目光在下意识的转动中捕捉到了一抹红色。
　　红发……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冰帝网球部那位正选球员。看起来冰帝的人也留下来过夏日祭典了。

　　“北前辈。”时雨开口，语速极快而口齿清晰，“你们不熟悉这里的森林，贸然进入恐怕自己也会有麻烦。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今晚请不要进入森林，无论是单独还是结伴。”
　　烟火即将开始，周围的人流都已经涌向观景的位置，几人身边除了零星几个摊贩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人。

　　“北沼君，麻烦你带着北前辈他们去找冰帝学园的迹部君，他是Future Kingdom的负责人，请他派‘专业’的安防人员来帮忙进山寻找。”她看向田沼，加重了“专业”两个字。
　　田沼肃然，理解了时雨的意思。
　　那片山林里恐怕比他以为的要更为危险一些。

　　“那在这之前呢？”角名伦太郎有些狐疑地发问，“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我会去找治君。”时雨淡然回应。

　　“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生独自去？”
　　“如果说我们去都不安全的话，你一个女生就更加……”
　　阿兰和角名先后回复着。

　　田沼和多轨面面相觑，露出担忧的神色。夏目在言语中和他们提及过，那日抽中体验券来Future Kingdom的那日，场馆里有个很凶悍的妖怪，是时雨出手解决的。
　　虽然知道时雨和夏目一样能够看得到妖怪，或许也有很强的自保能力，但他们总还是也放心不下。可那位宫治同学……

　　“请相信时雨同学。”多轨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开口。
　　田沼咽了口口水，跟着道：“时雨同学……很熟悉这里的森林，去找宫治同学的话，没有人比她更合适。比起这个，请大家快和我一起去找迹部同学吧，观景台那边人现在很多，找到迹部同学或许还要花一点时间。我们现在不应该耽搁时间不是吗？”

　　大概阿治只是和之前一样，和阿侑闹别扭的时候犯了轴或是走错了路，不小心在森林里迷路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怎么这几个八原的人却是意外严肃的样子？
　　稻荷崎几人茫然地望向北信介。
　　北有些犹疑地看向时雨。穿着浴衣的少女却是认真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请相信我。我不会让治君有危险的。”
　　北看了时雨片刻，目光又在她腰间的白狐面具上停留了片刻，回应道：“我明白了。”

　　“在这之前，”时雨想起什么，问几人，“你们身上有什么治君的东西吗？”
　　宫侑仍旧是一头雾水，但碍于旁边严肃的北信介和现在或许仍需少女帮助的自家兄弟，“外套算吗？我今天穿的是阿治的外套。”

　　“可以把外套给我吗？”
　　时雨从想要骂骂咧咧又不敢的宫侑手中接过外套，然后朝着田沼和多轨看去，“迹部君那边，麻烦你们了。如果治君回来了，请手机联络我。如果我两个小时后还没回来，请迹部君联络我弟弟征君。”

　　“我知道了。”田沼和多轨齐齐回复她，目光中糅杂了担忧和关切。
　　她最后交代着几人，加重了几分语气，“请务必不要擅自进入森林——森林之神或许会发怒的。”

　　在众人的目送中，时雨迈着迅捷的步伐走到了山道的另一端，又隐没在了西南方向森林的入口处。
　　“真的没关系吗？”角名蹙眉问北。
　　什么森林之神……虽然那个女孩冷静的样子会让人由衷地产生信任之感，但整件事回想起来还是很荒诞。或许阿治过会儿就晕头转向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了也说不定。

　　北将目光从时雨消失在森林边缘的身影上收回，“先去找那位迹部君吧。”
　　不知为何，从小听着奶奶教导“神明大人一直在看着我们”的北信介，虽然并不真正相信或仰仗着神明大人的存在，但在刚才看着少女背影的时候，意外有了种奇妙的感受。
　　就像是……神明降临。

　　*
　　另一侧，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的时雨已经进入了森林。
　　她向森林内走了数十步，在回头确认外间的入口已经被浓密的枝桠严严实实地遮挡住，这才停下了脚步。

　　西南方向妖怪的气息愈发浓重，森林里仅剩的小妖怪们都已经在气息的压制下躲回了自己的巢穴，静待着一切的尘埃落定。
　　她看了一眼自己脚上行动不便的木屐，从随身的小包中抽出了一枚狐狸样式的折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朝前轻挥。

　　狐狸折纸顺着晚风向前，在夜间点点萤火的包围下落地。萤火散开之时，已经落地化为了一只白色的狐狸。白色的尾巴巨大而蓬松，身型与其说是狐狸，倒不如说已经接近于人类常见的马匹大小。
　　白狐轻巧落地，巨大而蓬松的尾巴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转身亲昵地蹭了蹭时雨，在她面前温顺地蹲下。

　　时雨递过手中宫治的外套，“要去森林里找这个味道的男生，可以吗？”
　　狐狸的鼻尖凑近外套仔细嗅了嗅，极通人性地朝着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正是犬神气息来源的方向。

　　是最不妙的方向。时雨的心沉了沉。
　　原本她并不想掺和到所谓犬神的纷争里。
　　除妖师也好、妖怪也罢，正如她之前与名取周一所说，她无意与任何一边产生过深的羁绊，成为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狼首妖怪曾在最后同时提及了“犬神”和母亲临终前提到过的“妖刀”，她或许甚至不会为犬神分出半分的注意。

　　但既然宫治或许已经被卷入其中……
　　她摸了摸白狐的脑袋，侧坐到了如同马驹一般白狐背上，“那么，麻烦了。”

　　在确认时雨坐稳之后，白狐撑起身子，朝着外套上气味的来源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有力的四肢灵巧地交替疾速奔跑向前，几乎化作残影一般难以被常人捕捉，却又最大限度保证了背上的少女的平稳安坐。
　　两侧的树影飞速向后退却，丛林间溪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又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只有树梢间隙漏下的月光如影随形。夜晚的森林向来少不了虫鸣，但今天似乎连虫子们都隐约感受到了强大的气息，意外地安静下来，整个森林都弥漫着寂静的不安。
　　原来今天是满月。时雨往天空看去，分神想着。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狐就已经放缓了脚步，两侧的树影也变得清晰可见起来。它跨出浓密的树影，在一片溪流面前停住了脚步，伏下身把时雨放了下来。
　　面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不过两米见宽，潺潺的水声温柔而安定，萤火虫在溪流上方忽明忽暗地舞蹈。泥土的气息和绿植的芳香混杂在一起，一切的不安似乎都被抚平。
　　像是最甜美的梦境，吸引着人停留下来歇脚。

　　森林里传来沙哑的鸣叫，一只乌鸦振动着黑色的双翅，从树梢间滑翔而下，缓缓落在了时雨的脚边。
　　或许是被乌鸦的叫声唤醒，时雨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时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的溪流和忽闪的萤火，觉察出面前这片土地的异样来。

　　明明是森林之中，怎么会有这么一片被溪流环绕着的宽阔草坪？
　　如果不是乌鸦的鸣叫，她差点都没有察觉到这里的不合常理。

　　她想起了宫侑提及的“教堂”，打量着这片空地。
　　如果要放一座教堂的话……这片空地似乎尺寸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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