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姜谧一整宿都睡不安稳，反复梦到抢救陈敏敏时候的情景。

　　第二天早上，江诚曦有事情先回公司，姜谧必须自个儿坐地铁上班。当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回到公司时，心里咯噔一下，只见汇隆大厦门口的马路上停放着一辆警车，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们却似乎已经是见惯不怪：“又咋了这是……哎哟我去这大厦真招邪。”

　　他心事重重地打了卡，一进办公室，果然就见到两名警察站在那正在和江诚曦交谈。

　　较为年轻的那一名警察率先注意到了姜谧，他走上前来出示证件，上面写着“莫绍南”，是M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一名刑警。

　　姜谧礼貌地点了点头，有些着急地问道：“莫警官，陈敏敏她现在怎么样了？”

　　莫警官简短地说：人还在昏迷，在重症监护室里，但情况稳定。”

　　江诚曦走过来拍了拍姜谧的肩膀，轻声道：“姜谧，你和严玲随绍南去做一趟笔录吧，工作的事我交代其他同事。”

　　啊？绍南？叫得很亲近啊。

　　对上姜谧愕然的眼神，江诚曦笑了笑，用嘴型道：回家再说。

　　于是姜谧和严玲被带回了警察局。

　　坐在询问室里，姜谧苦笑，老一辈人讲究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可他短时间内都第二次进警察局了，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位莫警官大概看出姜谧的不安，安慰道：“陈敏敏的检测报告出来了，除了氦气中毒，血液中还检测出安眠药的成分，我们认为案情有可疑。你现在需要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越详细越有助于警方查明事实真相。”

　　意识到事件的复杂性，姜谧定了定神，点头说开始吧。

　　“据你所知，陈敏敏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闹矛盾？”

　　姜谧想了想，摇头道：“敏敏为人善良，虽然偶尔有些任性，闹点小脾气，但从来不见她和什么人起过大的矛盾。”

　　莫警官点了点头，在本子上做着记录，又问道：“事发前你最后一次见到陈敏敏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姜谧：“应该是……前晚，展会结束后，我们和销售部的同事约在一起吃饭庆祝。那晚上我喝多了，是敏敏和严玲把我架出去的，然后江经理送我回家，我们就此分开了……对了……那个……那个销售部的王启翔，他一直很留意敏敏，而且还试图对敏敏劝酒，被我挡下了。”

　　“王启翔？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了解吗？

　　姜谧又是摇了摇头，道：“只在这次展会上打过交道，唔……他给我的感觉……比较……虚伪，而且好色。”

　　莫警官“嗯”了一声，笔下刷刷记录着。

　　整个笔录过程历时45分钟，莫警官问得相当仔细认真，引导着姜谧将他好些只是浅浅留意到的事情都讲述了出来。

　　结束笔录，姜谧等上严玲，一并回到公司，江诚曦已经公出，姜谧强迫自己专心工作，心里头却有许多话想要找人倾诉，憋闷极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一周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姜谧推开家门，意外地看到里头已灯火通明，江诚曦挽上袖子在厨房里烹饪着晚餐，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他冲青年一点头：“先去洗把脸吧，我这马上就好。”

　　坐在饭桌上，喷香的糖醋排骨也调动不起姜谧的味蕾，他扒了两口白饭，夹了一块排骨发愣。

　　江诚曦见状放下筷子，温和地说道：“小谧，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压力不小。你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很不容易，剩下的就交给警方吧，关心……同事，是应该的，但切记不能让负面情绪占据自己的主导思维。”

　　姜谧听了，深吸一口气：“老大……做CPR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敏敏救不回来了，那种生命在手下流逝的感觉，很可怕，现在想来还是心惊。”

　　“我能理解，但是即使是临床一线的医护，在碰上抢救的情况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所以你做得很好，急救培训的内容，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记得清楚的。”

　　姜谧听了，心中蔓延过一阵温热，江诚曦总是这样，温和而又沉稳，可靠而又包容，男人话里行间的安慰令他打起精神来：“谢谢你，老大。”

　　江诚曦摇摇头，看向姜谧的目光愈加柔和：“很好，那就好好吃饭，不然我得怀疑自己的厨艺了。”

　　姜谧被那目光弄得不自然，快速低头咬了一口排骨：“好、很好吃的！”。

　　看着青年面色绯红，江诚曦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嘴角，声音仍是不变的低醇：“别急，慢慢吃。”

　　姜谧就在这种温柔中头皮发麻地吃完了晚饭，站起身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刷，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老大，你……好像喊莫警官“绍南”？”

　　“哦，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是哥们。”江诚曦搭了腔，姜谧边冲刷着碗筷边说：“原来是这样，那好巧的。”

　　男人却不知何时来到了姜谧身后，倚门站着：“对了，绍南有事，等会打算过来一趟，你介意吗？”

　　“啊？”

　　姜谧愣了愣，这倒是稀奇事儿，在这住了这些天，一直不见有客人来访，明明江诚曦才是这房子的主人，竟然还问他介不介意，属实是体贴异常了。

　　“不介意的，我还担心打搅你们谈话呢。”

　　“叮咚。”

　　门铃响了

　　莫警官进门见到姜谧，并无错愕，很自然地就同他打了声招呼，江诚曦似乎是已经和他解释过什么。

　　“阿曦，你比较了解神秘学符号，可以帮我们指认一下吗，这次来听听你的看法。”

　　莫警官也不废话，直接往沙发上一坐，在茶几上摆出几张照片。

　　姜谧好奇地听了几句，二人在说着他听不懂的内容，也就不掺合他们的谈话，放下茶点就准备回房间了。

　　就在这个时候，莫绍南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

　　莫绍南接起电话，交谈了几句后挂断电话，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

　　“怎么了，绍南？” 江诚曦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绍南咬牙吐出一句话：“黄启翔，死了。”

　　姜谧一下子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或许因为姜谧是陈敏敏案件的第一现场目击者及施救者，二人交谈间并没有刻意避开他。莫绍南紧紧皱着眉头：“黄启翔死了，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煤气灶泄露，据说是同一层楼的邻居闻到浓烈的煤气味后报警，警察赶到时已经发现黄启翔倒在房间内，浑身呕吐物，大小便失禁，陷入昏迷，送进医院的途中已不治。”

　　一时间无人说话，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两起案件是否有什么关联？”

　　江诚曦率先打破沉默，斟酌着道：“时机有点蹊跷，免不了让人将它与陈敏敏的毒杀未遂案关联起来看待，如果说黄启翔的死亡是人为的，我不太明白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同样是为了杀人，你们觉得为什么他会采取截然不同的这两种方式？”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同样都是选择在密室内作案，对比起陈敏敏所遭受的，凶手对黄启翔的手段可简单粗暴多了。”

　　莫绍南了然地点点头：“确实，根据调查，陈敏敏的中毒原因是服下安眠药后被人用塑料袋套头，并用一条管子连接到氦气瓶内——我们也在她的住所附近找到了相关工具，袋子里有陈敏敏的毛发，但是很可惜没有留下任何人的指纹。

　　“那个，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凶手要选择这么复杂的方法呢？先是让敏敏服下安眠药，趁她昏迷的时候在头上套入塑料袋，再灌入氦气……你们不觉得这样做，太大费周章了吗？” 姜谧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是一个好问题，关于这一点，你们知道网上流传的所谓“氦气自杀法”吗？”

　　“听说过，这是一种网上流传的无痛死亡手法。”

　　莫淮南对此不置可否：“当空气中氦浓度高于33%时，即氧气浓度比正常情况减少三分之一时，人就会有窒息的危险。当浓度达到50%时，将出现严重窒息症状；浓度达到75%以上时，数分钟内人就会窒息死亡。安眠药加上氦气，我有理由认为凶手并不想让陈敏敏走得太痛苦。”

　　江诚曦点点头，接着话头说道：“确实，结合黄启翔的死状来看，他死前遭受的痛苦和折磨比陈敏敏要强烈多了。”

　　莫绍南和江诚曦对视一眼，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答案，眼神变了变：“这是饱含恨意的一场谋杀，凶手的目的，是想要通过密室毒气的方式来执行死刑，这是一场凌辱、一场审判。”

　　“审判……”姜谧喃喃而道：“和敏敏有关系，却又憎恨黄启翔的人，是谁？”

　　莫绍南并未多讲，急匆匆地离开了，江诚曦送他下楼，姜谧收拾茶几的时候，留意到桌面上的照片。

　　“咦……莫警官把照片落下了。”

　　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各种符文和图腾就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几个颇为眼熟，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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