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鱼纹

　　他再想看却觉得离她们越来越远，他一扭头一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泗七在他面前晃道：“你怎么了？”

　　扶商清醒过来，还身处迷雾之中，“我刚才看到了一些画面。”

　　泗七：“什么画面？”

　　他说了他刚才看见的，泗七沉默下来，迷雾终于散开，原来前面不远处就是葛家，他们竟然一路走到了这。

　　葛家的门也开着，静悄悄的，却是最让人害怕。

　　天色雾蒙蒙的，门口背对着他们倚着一个人，但却不像葛贵成，他的肩膀上落了一些花瓣，闻起来像茉莉。

　　泗七走上前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整个人耷拉下来，脑袋圆滚滚的像皮球一样滚到了门对面的茉莉花下，白色的花瓣沾染了血，变得肮脏。

　　泗七惊呼一声：“操！”

　　扶商的心突突的，“看来我们必须找到星星了。”

　　泗七被忽地吓了一跳，看向那个脑袋，正是之前他们去村委会见的那个男人，那时候他骂着他们不欢迎他们进村子，现在却脑袋和身子分离。

　　扶商忍住恶心说：“他的眼睛也被挖下来了，里面是不是也有两颗星星。”

　　果然如他所说的，他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了，只是嘴巴大张已经合不上，看来是受了十足的惊吓，在门槛处的身子也终于看清，呈下跪姿势。
　　似乎是临死前的祈求。

　　从大门处的血一直延续到屋里，却不见葛贵成的踪影。

　　扶商心有余悸道：“怎么不见葛贵成，不会他也被杀了吧？”

　　泗七：“进屋看看。”

　　屋内一片狼藉，梁妮还在屋内，蜷缩成一团，还在唱着歌谣，她手里拿了个玻璃瓶子，里面空荡荡的。

　　哥哥。

　　扶商又听到那声哥哥，他确信就是星星叫他的，就是书店他见过的那个小女孩。

　　泗七：“你听没听到有人叫哥哥啊。”

　　“听到了。”泗七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瓶子，“不过似乎不是在叫我，是在叫你。”

　　帮我把那些星星都找回来好不好？

　　身后院子里似乎有动静，扶商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大喊道：“在那！”

　　小女孩蹦蹦跳跳在院里跳方格，看到他们出来，慌不择路跑出院子，手里的小熊却掉在了地上。

　　泗七追出去：“等等！”

　　小女孩跑得不知踪迹，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回去。

　　扶商脑子里久久回荡着那句话，把所有的星星找回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

　　-

　　推开木门，院子里老婆婆正在支起木架子种菜，屋内却是空无一人。

　　扶商问：“婆婆那些人呢？”
　　她回过头来，略显疲惫：“哪些人啊？”

　　扶商有些哭笑不得继续说：“就是跟我们一起的那些人啊，庄晓梦，王奎一，小胖，江蓝.......”

　　老婆婆似乎很累，她手中的动作却不停：“再不好好架这些菜可就不好吃了。”

　　扶商：“婆婆？”

　　屋内的灯泡处转着几只小飞虫，几个大碗还罗列在桌子上，应该是刚吃完没多久，泗七摸了摸碗外围，“应该离开没多久。”

　　扶商只得又去问：“婆婆，你看见他们去哪了吗？”

　　这次她终于说：“看见了，村里最近死了人，村民们正在宗祠内举行祭祀仪式呢，兴许是跟着去凑热闹了吧。”

　　他们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地面的泥土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看上去很多人来过，似乎不是善客。

　　泗七没有耐心了，他问：“是不是其他村民带走的？”

　　婆婆：“是。”她笑起来：“他们说要带这些人去看祭祀大典，我记得上次开祭祀大典，是前些年了。”

　　扶商深吸一口气，之前她说过，宗祠是在沿着村委会的方向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是一片庄稼地，过了庄稼地有一个山洞。

　　“走，估计再晚去他们真变成祭品了！”

　　路上的雾气都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夕阳，一路小跑，一直到那片庄稼地，他们看见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大概是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此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橘红色，泥泞的道路，走过一片一片庄稼地，终于在离他们只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下。

　　吵嚷声不断，有人举着火把怒吼：“把他们全部献祭，只有这样上天才会眷顾这个大山里的村子。”

　　村民们附和道：“是啊！自从一年前村子里就不太平，接连死了好几个人，双目都被挖了出来！刚平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死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要我说，就把这些外村人全部献祭！”
　　“我同意！自从他们来了就开始死人，不是他们造成的是谁造成的！”
　　“就是，再不解决这地还怎么种.....”

　　扶商跟泗七趴在菜地后面，听到这些言论他小声说：“这不是无妄之灾吗？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泗七淡淡道：“根源还是出在梁妮和星星身上，我猜测，星星已经死了。”

　　远远看去庄晓梦他们都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着东西，话都喊不出来，大片的火烧云映在大山里，村民们是要烧死他们。

　　扶商脚下一滑差点倒在这菜园子里，他拍拍膝盖：“难不成要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劫法场啊？”

　　泗七一点不慌：“不用，待会不用我们，也有人治他们。”

　　扶商疑惑：“谁啊？”

　　泗七漫不经心说：“那些村民谁杀的，就谁治喽。”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口号整齐划一，开始喊起来，回荡在大山里。

　　泗七耸耸肩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真残忍，我不看了，你看吧。”

　　“你哪来的糖啊？”

　　泗七摸摸口袋又摸出一颗递给扶商：“随身携带，心情不好吃一颗，有利于缓解坏心情，尝尝吧，我不轻易给别人的。”

　　扶商跟他已经很熟了，也不客气，扒开就往嘴里塞：“谢了啊。”

　　那边如同炼狱一般，这边却吹着晚风吃着糖，好不惬意。

　　“啊啊啊——”

　　扶商猛地站起身来，不停地转圈拍打着自己的身上，“虫子掉了没？！”

　　泗七笑笑：“你怕这个呀。”

　　从小到大他最害怕虫子，见了能蹦三尺高那种，一见到虫子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只剩下惊吓，姐姐总说他假正经，每次都拿小飞虫吓他。

　　扶商抖抖身上的土，叹息道：“不然呢，现在好了，被发现了。”

　　泗七不慌不忙：“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场。”

　　村民们看见他们立马喊道：“这儿还有两个！抓住他们！”

　　可想而知他们的结局是被一起绑在那，意外的两人没被塞嘴，带头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白胡子老头子，他叼着烟筒吃着旱烟，眼珠子因为年纪变得浑浊，戴着一顶草帽，脖子上斑斑点点，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他呼出一口烟气，慢慢说：“你们这帮子毛小子，告诫你们不听偏要送死，这儿四面环山，你们就算都死这也没人替你们讨公道，两年前也有跟你们一样的人来村子，想救那梁妮出村，你猜怎么着？”

　　扶商心里有了答案。

　　他呵呵一笑：“被我们杀了，一共三个，还不够我们祠堂塞牙缝的呢！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进了村就要遵守这儿的规矩，我刘树就是这儿的霸王爷，别人说话都不好使。”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反正手上也不沾血，就算给祠堂多献祭几条人命而已。”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看了看天说：“村长，这天随时要落雨啊，不如现在就烧了吧。”

　　眼看着那火把要引到自己身上，旁边几个人都开始挣扎起来。

　　“烧吧。”

　　天空突然开始下雨，越下越大，那些火把瞬间熄灭，天色也开始黑下来，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杀人了！”

　　又或是谁身上挨了一刀，一声声棍子开始在黑夜中挥打起来，哭喊声叫喊声也开始了。

　　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在这黑夜之中唱着那首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扶商变了脸色：“是星星吗？”

　　泗七：“嘘，听完这首歌吧。”

　　庄稼地下是一处瀑布，虽不是万丈悬崖深，却也要十层楼那么高，扶商听到几个结结实实掉下去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扶商拼命挣扎，可惜这绳子绑得太狠，紧得他挣脱不开，他只得求助泗七：“泗七！你不是会点灯吗？这么黑什么都看不清，怎么跑啊。”

　　泗七不急不慢，“再等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悠闲地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划着。

　　不知过去多久，哭喊声没有了，剩下的都在苟延残喘，自己人打自己人的话本，他今天真真切切感受了个够，虽没看见，但是肯定有趣。

　　泗七慢悠悠地松了绳子，摸索到扶商替他解了绳子。

　　“勒得我胳膊都麻了。”

　　几把火把亮了起来，扶商替他们解了绳子他们才得以开口，这些人皮嫩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连一直要强的庄晓梦都哭起来，钟安更是躺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这次一折腾，怕是半条命都没了，不养个个把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庄晓梦哭哭啼啼站起来：“幸好没死，我的钱还没花完呢，要是死了不都得给我那继母跟弟弟了。”

　　王奎之从兜里给她塞了包纸巾：“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看看四周。”

　　月光也从山后慢慢出来，七上八下躺了十多个人，而活着的人都受了重伤。

　　江蓝颤颤巍巍爬起来，一看身下惊呼一声：“啊啊啊——”

　　原来是这些人的眼睛都没有了，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无一例外都没了眼睛，都被换上了那两颗星星。

　　有村民躺在尸体上哭喊：“这就是报应！这是报应啊！”

　　呜呜呜.....
　　“她全都还给我们了.....”
　　“全部.....！”

　　庄晓梦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一旁是尸体，另一边是悬崖瀑布，后面还有一个黑漆漆的祠堂。

　　庄晓梦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愣道：“那这些村民...不....这些尸体怎么办？”

　　泗七踏过这些尸体，拉起一个被挖了双眼的女人向前走：“走吧，我们只是亲历了一遍这件事情，却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怒气不消，我们也就出不去，这儿啊，早就是片荒地了。”

　　他回头给了扶商一个玻璃瓶：“对了扶商，别忘了把那些星星装进瓶子里，交给你啦。”

　　扶商撇撇嘴：“泗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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