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

　　陆诗意不想见到王小黑，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小偷的感觉，自己又不是拿了别人的衣服。

　　她快步走出那栋大楼，走远后，扶着电线杆喘着粗气，他的心无法立即得到安宁。

　　她恨那个一脸无辜的女人，明明……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不体面的还是她。陆诗意感到委屈，很无助，在这个城市也容不下自己吗？

　　像其他刚毕业的女孩子一样，开始努力的找工作，但她孤身一人，没有可依靠的人，在这个人群熙熙攘攘的大城市，她简直就是进城务工的乡巴佬，徘徊在城市的边缘。

　　自己很好‘哄’，处世未深的她，很容易感到满足，所以在面试官面前，非常廉价地推销自己。“没关系，我可以学”，“加班可以受”，“月薪四千可以接受”，吃苦耐劳可以算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她这样的人就只被人认为应该干底层工作。但她坚信“万丈高楼平地起”，自己会节节高升的。

　　第一天来到公司工作，她反复检查自己的制服有没有穿戴好，看见一排排的电脑和跟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她幻视自己是在高中上微机课，同学们校服穿得异常整齐，但吵闹的机房，但没有东倒西歪的坐姿，也没有新奇和快乐。

　　部门经理给她找到了个空位子，叫来一旁的李姐，指导她工作。

　　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给打来电话的客服做好咨询工作。陆诗意以前在暑假做过电话推销，所以这让她只接来电的差事让她感到没那么难受。

　　李姐做了一下示范，然后给了她一个常见问题的单子就让她自己熟悉工作了。

　　一日复一日，陆诗意没有给面试官画大饼，面试官说的也一点不差，频繁的加班，难以增加的月薪。

　　「但这份工作很稳定，不是吗？」陆诗意安慰自己。其实她还是感谢工司愿意接纳自己，准时给她工资。

　　陆诗意背下了整个话术，像背语文课本一样辛苦但有成就感，模拟了无数次可能遇到的情景，学习同事的语气。她明白自己不聪明，在面对顾客的提问无法应付裕如，表现得落落大方。毕竟顾客的好评率才是别人看得见的。

　　面对不会看说明书的顾客，她也会竭力虔心地给对方详细说明，因为自己的父母也是不懂科技，如果遇到不耐烦的客服该有多伤心呀。

　　“你好先生/女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谢谢您的对本产品的支持”，“实在抱歉出现这样的问题”这些话几乎是条件反射，日复一日，陆诗意还在努力寻找支撑热情的快乐。

　　一个月的工资，陆诗意会将三分之一寄给老家，坚持留四分之一存进银行。生活很拮据，但好在公司包吃，每一次她都尽量吃到最饱，这样就不会花额外的钱在饮食方面。

　　这时候20出头的吴致远还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穿着个40多码的皮鞋，还有皱巴巴的西装，湿得发油的大背背头。走路带风，不知道是在模仿谁，反正跟街溜子倒是挺像的。

　　作为老板的儿子。时不时在公司闲逛，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搭讪漂亮小姐姐，随便找个人指点江山。

　　在父亲吴清全的办公室里晃来晃去，吴清全也懂，这孩子只是想装装逼，其实也随他，谁叫他，白手起家开了个公司呢。

　　“爸，我说咋们公司就应该精简人员，你看那群员工有点闲”真诚的眼神，一本正经。

　　吴清全是个慈祥的父亲，自己从谏如流，广开言路，怎么会不理会儿子的提议呢？

　　“你说说，哪儿闲了”吴清全感到不妙，感觉儿子又要发病了。

　　“每次，我撞见某些人的时候，会听见他们说悄悄话，而且还在笑，在工作场合，这么严肃的地方。”不知道吴致远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是在笑他，所以找到家长这儿告状。

　　“哦？，人家怎么不能笑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地主，要下下威风”吴清全不知儿子在哪沾来的习气，自己平时明明很低调。

　　“哎，反正你不懂！”吴致远一脸我们代沟太大的表情，

　　“好好好，我不懂，我就是懂不了”吴清全现在只想把儿子吆喝走。

　　奇妙的父子关系。

　　不知道怎么习来的习惯，自己给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恭敬就不说了，脸上还要带个微笑。看来陆诗意已经深深融入了这个角色。

　　现在的他又一如既往的工作，但旁边却有个犀利的眼神看着他，她感到很不自在，语言开始变的用力过猛。手指相互用力地摩擦，只能皱着眉头将工作进行下去。

　　谁叫对方是老板的儿子。

　　但这真的让人很不爽，只想揪着吴致远的领子，吼道看什么看！

　　“你TM的服务态度能不能好一点，老子是顾客，老子是你的上帝”蛮横无理的顾客满嘴粗话，直击陆诗意的耳朵，炮轰她很不容易强大的心灵。

　　“……先生很抱歉，您听我说……”陆诗意机械的说着，小宇宙已经按捺不住了。

　　“死娘儿，说话这么嗲是想勾引我，给你好评吗？！已经穷得没有尊严了吗，你爸爸妈妈妈是不是……”这句话顺着网线一顿输出。

　　最后的防线被无情击破，陆诗意的眼睛有了濒死感。

　　无聊到抠脚的吴致远盯了陆诗意良久，发现陆诗意在面对此时的客户一言不发，他觉得给员工提一嘴。

　　佝偻着头，走到陆诗意的边前，拿腔作样地用戴满戒指的手在陆诗意的眼前上下挥动。

　　没反应，员工陆诗意呆呆的直坐着，这不是吧，吴少爷尴尬到抠地，有点恼怒，扭头看向陆诗意。

　　吴致远不耐烦地砸砸嘴，眯着眼，却看见对方直勾勾的眼神下流了两杠泪。

　　「是我惹到她了吗，怎么办，我做了什么，救命！」吴致远慌了神，一秒破功，连忙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陆诗意没听清楚吴致远乱七八糟在说什么，机械的扭过头，却见对方连忙想掏出纸巾，又不好意思给她擦。

　　“抱歉”陆诗意低下头，走向了厕所。

　　厕所是所有人都可以发泄的垃圾桶，陆诗意在里面失声痛哭，没有纸，狼狈的她在厕所里手足失措，心慌意乱，「好久没有留这么多泪了，烦死了，止都止不住，天哪，鼻涕也是」所以东西只能往手上揩。

　　把脸用手捂住，再埋进裤子里，哭得心口发痛，只能蹲下，却差点跪下去，抱头痛哭。

　　「感谢厕所给了她暂时的家」

　　已经离开岗位半个小时，敬业的陆诗意从厕所里出来了，惨怛的她如跌弹斑鸠，没有了生气，如死尸般落在自己的位置……

　　乔深早就不知躲在了哪里，不知道他现在有何感受。

　　陆诗意是个要强的人，怄气似地拼命工作，盲目地吞摄心灵鸡汤，屈迫快乐常驻心理。

　　这次真的被人伤了心，她无力再接通电话，面如死灰，有气无力，她现在没法工作，一直坐到了下班。

　　心中对公司的愧疚感已经麻木了，陆诗意也觉得是时候换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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