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桎梏
“小禾，快来坐下！”男人拉出一把椅子，目光殷切地视着林禾霁。
林禾霁心里有些发酸，到底是收回了伸出的手，缓缓走过去坐在那张椅子上。
男子全然失了往日威严，眉眼弯弯地拉开林禾霁旁边那把椅子坐了下去。
林立梵和女人分别挨着林禾霁与男人落了座。
“这次我不打算大办生日宴席，是想着家人间聚一聚，自从你们两小辈搬去小楼，就不大回老宅了，我们两老人在这儿待着实在清冷得很。”
男人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林禾霁心中酸楚一阵强似一阵，桌下手指紧掐住大腿，才堪堪免露失态之色。
总管领了人来上菜，没一会儿，桌上已摆满各大菜系的名肴，显然是精挑细选后定下的。
“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鲜了！”
男人持公筷夹了一片鱼放在林禾霁碗中，“小禾尝尝这道。”
林禾霁怔了片刻，觉察出泪意冲到喉头，赶忙夹起吃了下去。
“好吃。”
男人似松了口气，乐呵呵道:“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再尝尝其他菜。”
饭吃到一半，一直没说话的女人突然开了口，似偶然想起随口问问的样子道:“小禾，听说游家二公子与你关系不错呀？”
林禾霁眼中温意尽褪，幽幽浮起一层霜:“你想说什么？”
“害！我能有什么想说的，就是担心你年纪还小，可不要让人骗了去……”
林立梵停住筷，皱眉唤了她一声“妈”。
男人突然出声，“游家二少？那个纨绔子弟？！”
林禾霁没了胃口，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也不说话，就漠然看着。
“可不是，听说天天去小楼那儿找小禾呢！”女子作出一副气愤状，说的过程还不时比划着，跟有人偷了她菜似的。
男人面色愈发冷肃，“小禾，游家是靠贩卖军火起家，背景复杂得很，与他们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林禾霁忽地就冷声笑了起来，“一唱一和，真是精彩。禾霁手边没多少银票，姑且给你们鼓鼓掌，也算是捧你们个场。”说着，手一下下拍了起来，在空旷室内听着极为突兀。
“啪！”
男人将筷子重重拍到桌上，“林禾霁，你怎么说话？！”
林禾霁眸底映出苦涩，唇角却向上拉着，“我懂，英雄救美，只不过这场戏，我这看客实在无福消受，你们自娱自乐吧！”说着，林禾霁站起身，不理会男人怒呵，朝着门口疾步走去。
出了门，林禾霁再也忍耐不住，泪珠滴滴滚落而下，情绪越发汹涌，林禾霁跑到花园深处，索性放声痛哭起来。
“娘，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
林立梵循着声音找了过来，想靠近却生出怯意，终是不敢迈向前一步……
他遇见了他的神，走近他的神，却不敢与之并肩。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是牺牲了神的幸福，才褪却围拢着他的黑暗，他……有什么资格。
林禾霁神经疲累体力不济，倦意渐渐围拢上来，趴在坛边沉沉睡去。
此时天上正是满月，无数星子围衬着，将穹空映成银河，流进男子眸中。
林立梵静静看着月色下那张睡脸，平日里像只小老虎那般张牙舞爪的人，竟也显出了无助。
他望着她，脑海中思绪喧嚣，他眷恋她感受着的温暖，洒落在她发间眉尾的暖光，可……他并不想破坏这一切。原本，只远远看着就已足够了。
如今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纯澈的笑颜再未出现在她面上。他眼睁睁看着，曾经围拢着他的那片黑暗，正一缕一缕将她环绕，将她吞噬，可，他却无法救她，因为对林禾霁来说，他便是那片黑暗……
“二少爷。”陈妈打开门，见林立梵抱着林禾霁站在那儿，一时有些怔愣。
“嘘！她睡着了。”
陈妈为他们让出路，林立梵抱着林禾霁上了楼。
“好好睡吧，做个好梦。”林禾霁被林立梵轻放在床上，温暖渐渐围拢住她。
林立梵蹲身下去，手指凑近那张睡脸，搁着一线距离缓缓勾勒女子眉眼，抚过了鼻，最后停留在唇上。
男子呢喃，却并未出声，“若能将你留在身边，即使没名分之实，我也心甘情愿……”
“小姐，夫人今日便要回府了，您快些梳洗吧！”
榻上响起一阵低嚎，“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想昏睡一整个天这么困难？！”
“不难啊，什么时候您出了家，府中便不会拿些规矩束着您了。”抚枫思索片刻又补上一句，“不对！到时候该是住持管着您了，起得要更早呢。”
衾被中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伶牙俐齿，也就白师叔能制得住你。”
抚枫红着一张小脸，上前将沐皎儿与那团衾被剥离开来，“早起晚起都得起，别迟了引夫人忧心。”
“行行行！我起，别念叨了，半条命给你念叨没了。”
抚枫便放过她，去寻沐皎儿今日所需衣饰去了。
沐皎儿顶着俩金鱼泡泡眼，老僧入定般盘腿呆坐着，凝神思索着什么。
“呀！小姐，你……肿么了？”
沐皎儿打趣道:“梦里看见你和白师叔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一喊，你反倒抓着人白师叔走得更快，这不……气哭的。”
抚枫当了真，正色对着沐皎儿双眸:“枫儿永远永远不会舍下小姐！”
“傻丫头，逗你呢！”
沐皎儿掩下眸间痛色，利索起了身，将衣裙换上。
整拾妥当后，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朝泠琴阁去了。
大夫人还没回来，只有沐湛在堂间侯着。
“呦~二哥今儿起挺早，多让屋中美人伤心呐！”
沐湛没理会调侃，蹙眉盯住她的眼睛，“哭了？”
“怎么，不能哭？”
“为什么？”
沐皎儿作出一副悲痛相，“皎儿不忍二哥年纪轻轻便与了人，不舍！”
沐湛白了她一眼，“瞎说什么！”
抚枫:……
“湛儿，皎儿，娘亲好想念你们！”
一位保养甚好的妇人急急走进门来，面上携着旭旭笑意。
“母亲。”
“娘。”
妇人走近了，抱了抱沐湛，转到沐皎儿这边时，捧起沐皎儿小脸忧心道:“怎么哭了？”
沐皎儿猛地一扑挂入妇人怀中，“想娘想的。”
沐湛:……
抚枫:……
几人温存完，妇人携着两人一左一右坐到自己身边。
“这次我回去时，碰到一老友，我们便聊了大半晌，聊着聊着呢就聊起了两家的孩子……”
沐湛与沐皎儿对了对视线，一种不祥的预感自他们心底生出。
“她家有一小儿和一小女，那小儿比皎儿大些，小女又比湛儿小些，娘亲一听，这不正好嘛……”
“母亲，我有些事要处理，就……”
“湛儿，回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哦！”
“她那小儿最近出去了，并未在府中，小女倒是在府中，只是有些怕羞不愿出府。”
“娘特意看了那小女，生得真是一副秀丽端庄倾城貌，想必那小儿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与那老友说好了，待她家小儿一回府，便写信来，我们寻个机会见一见。”
沐皎儿有些牙疼，笑得极是牵强，“娘，您出去这一趟，把我和哥哥都交代出去了？”
“说什么呢！你们都是娘的心肝，娘当然要上上心为你们寻个好亲事啊！”
沐皎儿心中不由有些埋怨她那外祖父母，娘自小被他们宠溺着长大，颇有些不识人间烟火，遇事不争不抢，倒像个胸怀一片赤诚的小孩儿。
沐湛在一旁未言语，只是老瞅着沐皎儿，这架势是指着她为两人辩驳呢。
沐皎儿突然抿唇笑了，“娘，哥哥不娶，我便不嫁。”
沐湛面色一黑，恨不得寻个榔头来锤她。
“湛儿，你是怎么想的？”
沐皎儿接口道:“哥哥有心上人了，娘不必为哥哥担忧。”
沐湛只当沐皎儿是为他开脱，忙道:“对对对！我有心上人了，母亲不用为我寻姻缘。”
“哦~哪家的姑娘？”
“娘亲，您先别过问了，哥哥还正追着人家呢，到时成了，自然会带回家来让您瞧。”
沐湛觉出些古怪，但急着脱困，忙道:“皎儿说得对，八字还没一撇呢，母亲不必过于忧心。”
这妇人最爱看些话本子，听了这番话，脑中已然脑补出一场宏大的浪漫情节，不由笑道:“湛儿积极些，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沐湛瞧着形势见好，暗舒了口气，“那是自然。”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沐湛瞧着妇人面显倦色，示意了沐皎儿，二人这才辞了离开。
“二哥真是专情得很，倾城貌都不要。”
沐湛揪住沐皎儿耳朵，“我怎么看你这两天有点讨打，说！最近怎么阴阳怪气的？”
“疼！疼！疼！放开，礼貌点成不成！”
“嘿！你跟我讲这个？你礼貌吗？！”
“为美人儿两肋插刀，连妹妹都要挫磨，沐湛，我看透你了！”
沐湛手下力道更大，“你说些什么鬼东西？美人儿？哪儿呢？！”
沐皎儿正要分辩，沐湛却突然放了她耳朵，抱着手臂作出一副大爷样，一脸坏笑地看着侧方。
“看啥呢？”
沐皎儿凑过去，可不就巧了，沐曦搁那儿呢！
“沈公子是吧？我是沐曦，国公府四小姐。都怪我不小心，撞着你了，你没事儿吧？”
沈丞徽没看她，捡拾起地上那块玉佩，轻轻抚去表面浮土，待小心放入衣襟，方淡淡吐出两字，“无事。”转身就要走。
沐曦提起裙子跟了上去，“沈公子，我早就听说你来国公府了，一直没见到你，现下你住哪个院呀？”
沈丞徽面上微微透出些嫌恶，脚下步子未停反而更快，“问这个做什么？”
沐曦有些跟不上，索性小跑起来，“曦儿怕沈公子不适应这里的饭菜，想着得空了给公子送些妥帖的菜过去。”
“无可奉告。”话音刚落，沈丞徽大步迈开，甩出一段距离后跑了起来，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独留沐曦一人原地零乱，“还带……这样的？”
“二哥，某人拱你菜，不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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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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