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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意外
白杜宇这边更是茫然。他左手拿着花春若烟笔,右手捧着寒松剑,左手边的桌子上还大咧咧地放着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碧彤芝。这三样宝物随便一件都足以在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此刻却像寻常物件般堆在他面前,让他颇有些坐立难安。
旁边的顾水双手环抱倚墙而立,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他显然是将那些宝物视作洪水猛兽,连衣角都不愿沾上分毫。
“这不合常理,”白杜宇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寒松剑上,“尹宣以法修立道,寒松剑虽好,于他而言却并非必需。他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抢?”他下意识看向宣沫沫,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中成形,“难道……”
后面的话他却迟迟不肯说出口。他不愿相信,那个曾经光风霁月的肖修远,即便被逐出师门,即便与半妖半魔为伍,也绝不可能堕入邪道,与尹宣这等杀人如麻、恶名昭著的魔头同流合污。
“他哪是要抢东西!”宣沫沫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和勃发的怒气,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就是要惹我不快!存心给我难堪!幸好你们在,不然……不然我又要丢大脸了!”
“又要?”白杜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心下一愣。这说明尹宣的挑衅并非首次,可宣沫沫既未向宗门求助,也未增派护卫人手,这态度实在耐人寻味。难道她一直在默默忍受,或者说……在等待着什么?
他来不及细问,宣沫沫已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拱手便要告辞,显然是想独自解决这巨大的混乱。
白杜宇心中那股被蒙在鼓里的不痛快又冒了出来,直觉告诉他,顾水和宣沫沫有事瞒着他,自己仿佛成了一枚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棋子。他故意扬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带我来这,不是说带我来喝好喝的杏花酒?要是不够好喝,我可会生气的。”
“放心,待事情处理完,杏花酒管够。”宣沫沫以为是肖修远介绍人来她这喝酒,回答得干脆利落,并未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包厢门口。
白杜宇摩挲着刚到手的花春若烟笔,几乎将先前察觉到的那一缕缠绕在宣沫沫身上的诡异灰气抛至脑后。他心想那或许是宣沫沫新练就的什么法术,或是情绪激荡下的灵力外显,他一个外人,无权也无心置喙。毕竟,连当年那个假小子般的宣沫沫都能变得如此妩媚动人,身上再有些其他变化,似乎也不足为奇。
他得到待会一同喝酒的承诺,试探已然成功一半,此刻满心只想立刻找个地方研究这支梦寐以求的符笔。方才他能一举困住尹宣及其手下,看似威风八面,实则是占了对方心神俱震、全力应对宣沫沫的便宜。
若对方有丝毫防备,他那神识强大却肉身脆弱的短板便会暴露无遗,那样无异于婴儿抱金于闹市,下场可想而知。他急需画出几种不需实时灌注大量灵力,却能瞬间爆发出强大威力的保命符咒。
目光扫过桌上的寒松剑和碧彤芝,他随手将它们推向身后的顾水。“你先收着。”
他清楚顾水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云光初期,加之妖魔两道诡谲莫测的保命手段,临时爆发至昼永期也非不可能。将烫手山芋交给他,一来宝物安全,二来……自己也安全些。
就在他盘算着该去何处寻个既安静又安全的所在,试用花春若烟笔和疏桐纸画符时,一声极其凄厉、饱含惊恐与痛苦的女声尖叫,猛地从对面包厢穿透隔音法阵,扎入众人耳膜!
“怎么回事?!”刚平复些许的宣沫沫反应极快,豁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对面。包厢的隔绝法阵阻碍了神识探查,她毫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门,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拎起裙摆,对着对面包厢那紧闭的房门猛地一脚踹去!
“砰——!”
门扉洞开。
然而还是晚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发声女子的尸首已被人以巨力斩成两截,鲜血染红了华贵的地毯。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一半留在桌面上,断裂处参差不齐,另一半则“咕噜噜”地滚落在地,恰好面朝门口。那半张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咧开的嘴角却挂着一丝僵硬诡异的弧度,仿佛正对着破门而入的宣沫沫,发出无声的、嘲讽的冷笑。
顾水身形一闪,已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在白杜宇身前。
宣沫沫目光第一时间射向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的尹宣。却见那魔头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咧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甚至还故意扭了扭被缚的手脚,像是在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白杜宇心中困惑更甚。即便如今修真界对妖魔的态度有所缓和,但尹宣此人恶贯满盈,落在正道手中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他怎会还有心情在此得意?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多一桩罪少一桩罪,于他而言有何区别?难道他离开这些年间,尹宣竟已改邪归正,风评逆转?
他捏了捏自己一见到尹宣就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告诫自己莫要多管闲事。
“谁都不许走!”
宣沫沫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起,她单手结印,拍卖会场四周“轰隆”降下厚重的玄铁大门,将所有出口彻底封死。她下达命令时,眼眶分明还红着,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与那惨死的女子情感匪浅。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宾客们面面相觑,骚动不安。碍于宣沫沫的威势与此刻凝重的气氛,无人敢在此刻触霉头提出离开。但谁都知道,要在这种情况下立刻找出真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人已死透,气息断绝,寻常的探魂、追忆之术已然失效。
宣沫沫接连施展了几个显踪术、寻气诀,灵光在包厢内扫过数次,却皆如石沉大海,毫无所获。她脸色愈发苍白,紧咬的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在这种情形下,最好用的术法之一,便是那种极为冷僻的——因果符。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不知在座哪位贵客身上带有因果符?若能提供,宣某必有重谢!”
这因果符,乃是多年前望星门一位不世出的符箓天才所创,专为寻凶缉恶而生。它能自动探寻与死者死亡因果关联最大的三个人,凶手十有八九便在其中。
此言一出,宾客中议论之声更甚。一来,此符冷门偏门,极少有人会特意囤积;二来,宣沫沫这架势,显然是未查明凶手前绝不会放人。可修真界杀人手段层出不穷,隔空咒杀、傀儡替身、延时触发……凶手在不在现场都两说。这般耗下去,何时是个头?会不会被哪个有心人推出来当替罪羊?种种不确定性让在场众人人心惶惶。
然而修真界终究强者为尊,在场无人自信能胜过宣沫沫与她身边那位气息深不可测的顾水,只得按下不满,焦灼等待。
白杜宇捏着手中的花春若烟笔,指尖有些发烫,心中蠢蠢欲动。得多谢吴怀仁往年总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对这因果符的原理颇为了解。此刻符笔在手,品质绝佳的疏桐纸也静静躺在储物袋中,他实在很难按捺住尝试一番的冲动。
可他……从未真正画成过一张符。他偷偷瞄了一眼神色平静、如门神般立于门前的顾水。
万一画到一半又炸了,岂非要在自家大侄子面前丢尽颜面?
顾水仿佛能洞察他心中所想,忽然轻声开口,语气平静无波:“那是宣沫沫唯一的妹妹,宣仪仪。眼下这情况,宣沫沫绝不会放任何人离开。”他顿了顿,侧身走向门口,背对白杜宇,“我去门口守着。”
他刻意将包厢内的空间留出,甚至在经过白杜宇身边时,指尖一弹,一枚灵气氤氲的上品灵石便悄无声息地落在桌面上。“灵石中的灵气,比空中的无主灵气更为温顺,易于掌控。”
白杜宇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再犹豫,见顾水已背转身形,宽阔的背影隔绝了外界大部分探究的视线,便迅速拿起那枚灵石。他吸取灵气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揪住了毛线团的线头用力一扯,灵石中精纯的灵气瞬间被抽取一空,原本流光溢彩的石头立刻变得灰暗无光,碎成齑粉。
精纯的灵力顺着他指尖的引导,丝丝缕缕汇入早已备好的朱砂墨中。白杜宇刚提起花春若烟笔,准备蘸取灵墨在符纸上落笔,却忽然顿住。因果符的绘制,除了需要精纯灵力和特定符文,还需融入画符者的一滴鲜血为引。
可他……他的身体与灵力之间存在着诡异的互斥。体外操控灵力如臂使指,一旦灵力入体,便如脱缰野马,难以约束。在排除了被下咒、走火入魔等诸多可能性后,这几乎成了唯一的解释。若此刻加入自身血液,是否会引动体内那不受控的灵力,导致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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