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第二次初恋

　　余炀显然已经习惯于他突然发神经，神色淡淡地支起一条腿，“下去，平常开开玩笑就算了，程钰还有十几天才过十七岁生日，下次我可要生气了。”

　　姜由显然没想到被他视为眼中钉的小男生竟然是个未成年，有点汗流浃背，有点坐立不安，把烟掐灭，“真假的？”

　　余炀快睡着了，眯起眼睛，“当然真的了，等下给人家道个歉，以后少说有的没的。”他站起身，潇洒离开。人宽肩长腿，看上身形高挺优越，穿个睡衣也成主题男模。

　　廖九知道小孩哥的年纪之后也是大为震撼，发誓再也不说没品玩笑，他之前以为是你情我愿的“金钱关系”，真的很久没看见过这么纯粹的抚养关系了。

　　“好好好，叫你嘴贱，晚上睡不着了吧。”廖九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我们以后都别说了。”

　　姜由神色有点不自然，“不说就不说。”

　　“但是你不好奇吗，为什么和那个谁名字一样，长得也一样？”

　　“我不好奇。”姜由又恢复高贵冷艳的样子，劈里啪啦回邮件，边说，“以前以为他故意玩的小情/趣，慢脚咪梭音不都流行这种吗？我心说余炀这种山顶洞人也当弄潮儿了，闹半天原来是误会。”

　　他把电脑一合，“赶明儿去给咱干儿子买点礼物呗，算是我的赔礼道歉。”

　　廖九一口茶喷出来，“你真损，那个小孩十六岁，余炀也才二十二，你哪门子干爹。”

　　“行行行，就问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你说，现在小年轻都喜欢什么？”

　　“我哪知道。”

　　......

　　余炀一觉醒来，天都擦黑了，睡得四肢酥麻，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感觉每个零件回到自己身上。

　　年关将近，天气也越来越冷，不知道在爸妈家的福宝怎么样了，也该回去看看爸妈了。说起来好久没去上班了，余炀在床上对空气打拳，上班让人#头晕#恶心#想吐#抑郁#。

　　姜由自认为不算很mean的那种人，进厂里打工后，都把社交平台id改成“老板同事在天堂”了。

　　上班，和服徭役有什么区别！

　　我啃啃啃！

　　余炀和爸妈的关系很好，但又保持着让大家都舒适的距离感。

　　比如，他们住在一座城市的最东边和最西边，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不会互相上门拜访。这里必要的事情是指，需要把新买的鱼竿藏到儿子的阳台上，逃避被老婆一顿嘲讽空军钓鱼佬。

　　廖九他们喜闻乐见刘叔被余姨教训，能笑成鸭子，咪梭音上发个带tag的视频，#婚姻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他们俩回家了吗？”余炀趿拉个拖鞋，头发横七竖八地炸着，白色的家居服斜挂着身上，露出半个肩头，刚睡醒也帅得天怒人怨。

　　厨房里安安静静，他走进一看，电饭锅里煮着八宝粥，砂锅里面闷着鸡汤，房子里飘着食物的香气。

　　玄关的灯开着，就是程钰不知道去哪里了。

　　余炀到处找手机，昨天从ktv回来就没见着手机，最后在餐厅里找到了，早就没电了，旁边还有张纸条。

　　“哥，我出去下，今晚可能不回来，晚饭在厨房里，记得吃~~~///(^v^)\\\~~~”

　　字迹工工整整，清秀灵动，一看成绩就很好。

　　余炀莫名有种吾儿初长成的感觉，露出个浅淡的微笑，两个人虽然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但在某些时刻，还是会让他发出真不愧是一个人的感叹。

　　他打开所有的灯，把手机充上电，挑了首梁静茹的《情歌》循环播放。

　　最喜欢其中一句“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永远天长地久”。虽然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余炀喜欢它，却是因为这句话总能让他回到炎热的夏季，在山间小溪里游泳，凉爽的流水冲过他在人间的身躯。

　　这些联想之间都没有直接的、有逻辑的关联，但是每首歌给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生长的环境给予理解事物的能力，余炀觉得可能是爱上这首歌的时候是躁热的夏季。他出生在夏天，第一份工作是在夏季，第一场恋爱也在夏天，他人生中几乎最重要的时刻都是在夏天。

　　现在是冬天，下暴雪的江城冬天。

　　余炀点进消息栏里，下午四点系统提示晚上会有特大暴雪，程钰是下午三点出门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他打开信息电话和微信，滞后的信息爆炸，像线面一样繁殖。

　　划掉邀约喝酒吃饭的，无意义的撩/骚，借钱求情的，也暂时把预约穿孔纹身的客人忽略，他找到想找的人的对话框，发现有红色的小点，点进去一看，是昨天晚上的消息：

　　哥，我今天尝试做了一道新菜，你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饭吗qaq

　　他刷新了几遍，确定不是因为水果手机信号问题，才没有收到程钰的消息。

　　余炀还没走到窗边，一股刺人的冷意渗了进来。

　　洋洋洒洒的大雪将大地盖成白茫茫一片，入眼皆是一片刺眼的白。

　　往常下雪的时候天亮的总是晚一些，江城已经许久没下过大雪，余炀在窗边能看着一粒一粒的六角形雪花慢慢旋转着落下来，现在纷纷扬扬的雪几乎将他的视线盖得严严实实。

　　不妙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连着给程钰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部没人接。

　　手机里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的刷新。

　　九妹：咱弟喜不喜欢高达的模型，还是要个switch游戏机，[图片][图片]

　　老板同事在天堂：你觉得这个钢笔送高中生怎么样，这两款里面选一个[钢笔][钢笔][自拍][自拍]

　　老板同事在天堂：sry~发错自拍噜

　　天气：江城特大暴雪已经造成三人受伤......

　　这么晚，又这么冷，余炀想不通程钰能去哪里。

　　首先，程钰现在没有好到能单独在外面过夜的朋友，起码没有好到告诉余炀。

　　其次，程钰最近没有提及任何出游的计划，这意味着他出门是心血来潮，或者是目的地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可以是江城一个偏僻的地方，往返来不及。

　　最后，现在是十二月。

　　这对程钰是一个很重要的月份，他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二日，余炀早早开始准备生日蛋糕和礼物，但据他所知，程钰没有需要单独给自己过生日的习惯。

　　那么就是，就是。

　　程钰妈妈的祭日。

　　那么他反常的行为都说得通了。

　　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程钰妈妈的墓地在哪里？

　　余炀有点崩溃，一个未成年人在这么极端的天气下落不明，最有希望的地方就是程钰妈妈墓地附近的旅店。他迅速地把衣服换好了，看不出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完全是无意识地行动。

　　他拿上钥匙围巾口罩，实在不行就去各个墓地碰碰运气，打定主意找到人要好好教育一下。

　　该说不说，程钰买的围巾还挺暖和。说到围巾，直接问在美国的程钰墓地在哪，那就完事了，余炀感觉心里的大石头松了一下又落了下来。

　　呃，他该怎么跟人说。

　　请问令堂在哪里安眠，我想找个人。

　　这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吧！

　　身体的动作快于大脑转动的速度，余炀还没想好该说什么，电话已经打了出去，照旧是他熟悉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一个多月打了两次电话，OK fine，是很规律的脱敏训练。

　　现在美国时间早上八点，接下电话应该很快吧......

　　“Mama, just killed a man，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余炀跟着哼了两句，心里烦躁，加快速度吟唱，仿佛这样就能加速接通电话。他又腹诽程钰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商务人士也爱用皇后乐队的歌做铃声，要是有同好问起来，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他很烦，烦这个天气，烦不接电话的程钰，烦该死的美帝国主义。

　　余炀查了千度，“运营商设置服务器，长时间拨打无人接听时，会自动挂断。这是因为基站同时接入的通话业务存在容量上限，为了防止无效通信长时间占用基站，就设置了一个等待时长，超过该时长，基站侧会自动给你挂断”。

　　这个时长是40秒。

　　眼看着一分一秒的过去，雪也越下越大，余炀的怒气上升了一个小高峰，作为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姜由说余炀像个千年老王八一样淡定，几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破防。

　　但是现在，他甚至想买张去美国的机票，拎着程钰的领子问他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虽然这种情况在以前是很常见的，但是现在余炀决定收回这项权利，变成残暴的独裁者。

　　以上，都是他开玩笑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第39秒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您好，哪位？”程钰的声音很冷淡，就连最热络的售货员也不想和这个声音好听的客人多推销。

　　“请问您母亲的墓地在哪里？这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地址。”

　　“哦？那大概是什么事情呢？”程钰听上去很悠闲。

　　余炀都能想象到对方坐在高楼大厦里，坐在真皮椅子上，眺望远处繁华的景色，过手数以不知道多少计的美金，再调侃一下这个总是打电话问些三五不着六的问题的前男友。

　　他心里着急，“你问这么多干嘛，能说就说，不说拉倒。”余炀发现，他不是正人君子，在心底深处，当年或许是真的有怨恨的。

　　“那我不说了。”程钰悠哉游哉的，也不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大爷的！我发誓绝对不是去捣乱的，我明天给阿姨带束喜欢的花赔罪，艾莎玫瑰或者是，你可以指定。”余炀发完火冷静下来，“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地址。以我的人品保证。”

　　“你三天两天的打电话给我，是忘不掉我吗？”电话对面程钰露出了酒窝，拨弄输液管的手指一顿。

　　余炀气疯了反而冷静下来，“你尿是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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