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代练

　　夜半，校园内逐一亮起，万籁俱寂之时，旁边的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室友熟睡。
　　麦子猛然睁开双眼，缓慢从床上坐起，蹑手蹑脚地拿着外套进入宿舍洗手间。

　　鉴于学生宿舍走廊有24小时监控，在衡量自己体型与洗手间舷窗的尺寸后，麦子果断做出古老而实用的决策——爬窗。

　　十分钟后，麦子终于成功把自己挂在舷窗上。
　　向下一看，差点晕过去。

　　白天踩点时，舷窗离地约莫不到三米，下方还有绿化带缓冲，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极佳的潜逃路线。
　　然而到了夜晚，冷蓝色的灯照亮宿舍的金属墙壁，平整光滑，没有任何落脚点，就算此处距离地面不过3米，她也没勇气往下一跃。
　　更何况，圆窗下方的花丛里，不知何时升起的固定式无人探测器，360°巡视着周围环境，保护着学生们的安全。

　　踌躇再三，麦子还是无法决定是前进，亦或是后退。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塞拉菲娜打着呵欠，靠着门框，闲闲说道，“下来吧，你待上面21分42秒了。”
　　先帝创业未半的麦子，欲哭无泪地回复：“我……卡主了。”
　　不是她不想下来，是下不来。发现探测器时，她就考虑放弃了。倒霉的是，后退时，胸口和腰身位置被窗框卡死，都怪迎新会吃太多了。若是她强行用力，大概率会被尖锐的边框划伤，于是麦子只能保持挂在上面的动作。

　　见状，塞拉菲娜叹气，单手一杵借力洗漱台，几步跳跃就把自己稳定在两堵墙的夹角中央，伸出双手，像拔萝卜一样，轻松把麦子拔出来。
　　待两人回到地面，塞拉菲娜叉腰，像老妈子一样数落道：“明知自己身体强度不行，非要挑战高难度。你伤了倒是小事，但是，老金会让我感受一下，体能极限是什么。你可别连累我啊。”
　　“抱歉。生而为人，总有不得不做的事。”麦子沉痛地望着舷窗，低下了头颅。

　　尽管只做了几天舍友，塞拉菲娜对这位柔弱的天才少女，勉强有几分了解，柔弱少女不是莽撞之人，相反还有些狡诈。
　　若非逼不得已，对方也不会选择冒险。
　　但是从窗户爬出去，绝对不行。

　　塞拉菲娜架着浑身发软的麦子回到宿舍，把麦子丢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质问：“啥事比被探测器扫成筛子还重要？”
　　“去实习工厂找一台机甲，我有一些事想搞清楚。”麦子老老实实交待。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此时说了假的理由，后续为了圆上再说谎，总有一天会圆不上谎言。
　　倒不如一开始说开，不要说太具体。
　　真实的谎言，才最难被拆穿。

　　闻言，塞拉菲娜打量麦子的双眼和微表情，确认对方没有说谎，语调中带着一丝莫测，“哦，你要去找灾厄？”
　　话一出口，直接让麦子惊了。
　　演习时极南沙漠里发生的事，辅导员明令禁止对任何人提起，军部问询的时候也多次警告她，不可以泄露半个字。
　　但是，舍友却跟今天去街头买了一颗五块钱大白菜一样，稀松平常地聊起来，甚至连机甲的名称都知道。

　　“你知道灾厄？”麦子惊讶得站起来，却被塞拉菲娜单手按回去。
　　“荒星时代的远古机甲，现存两台原型机。一台叫断罪、一台叫灾厄。断罪属于吉尔萨克族，灾厄下落不明。可以说，全帝国对远古机甲最熟悉的就是我们一族。”塞拉菲娜摆摆手，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地向麦子解释。
　　这些是写在帝国公开资料上的内容，如果认真找寻相关资料，就知道个大概。

　　不过，看着麦子下巴都快落地的崇拜模样，塞拉菲娜心底涌起一股子自豪感，忍不住补充一些外面不知道的事：“灾厄机甲的识别工作，是我去的现场，还是我帮你洗脱间谍罪名。不用谢啊，毕竟老金开口，自然要帮个小忙……哎，不过托你的福，见到了传说中的帝国战神——霍恩将军。就是那个谁，那个机甲系帅气少年，维克多的哥哥。他哥哥呀，无论从战斗力、统御力，还是那充满肌肉感的倒三角身材，穿上那身军装……真心是吉尔萨克人的梦中情郎。可惜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他不是能过日子的人。”

　　若是塞拉菲娜只说前半段，那绝对能散发着女武神的光辉，但是后半段的塞式言论，直接让整段垮掉。
　　但这影响不了麦子，她双手紧紧抱住塞拉菲娜的右手，差不多把整个人都挂对方的手身，“大佬！帮帮我吧。”
　　“不吃这套啊。我在生气呢。你差点害我被老金教训。”塞拉菲娜翻个白眼。

　　差点被舍友记仇小本本画上一笔的麦子，眼泪汪汪地道歉。
　　心中感叹，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首先不提舍友间接有恩于自己。她大胆猜测，军训还未结束，她会被关医疗室一周之多，大概率是帝国土贼们认不出灾厄，若不是塞拉菲娜出面，她是真有可能被关到天荒地老。
　　其次，麦子没想到自己行为会波及他人。这种因自己的缘故连累他人遭罪不是她的风格，更不能因为鲁莽的行为导致那位麦子被开除。
　　最后，帝国大学的警卫，无论人型、机器型，还是真人，没有一个是她能打得过的对象。

　　可是，灾厄在那里。
　　原本以为奇怪口味的营养液可以带她回家，可以不去挑战找灾厄。结果是徒然，那只是偶然让两人交换的契机。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方法去解决问题。
　　找到能来回两个世界的灾厄机甲。

　　回家的方法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很难让麦子随时保持冷静。
　　一时间自乱阵脚，选了最糟糕的接近方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在麦子黯然神伤之时。
　　“换衣服。”塞拉菲娜说道。
　　“哦，我马上去睡。”麦子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的床铺。
　　“不是。”塞拉菲娜抓起桌上还未拆封的袋子，三下五除二拆开，把新体能服丢麦子脸上，“换上，跟我走。”
　　“……什，什么？”麦子一脸懵，伸手取下脑袋上的体能服。
　　“我带你去实习工厂，灾厄还没离开帝国大学。秘密运输它的星舰，现在还停留在船坞。”塞拉菲娜脱掉睡衣，换上刚洗净烘干的体能服，坐在门口换鞋。
　　“……塞总，请稍等小的片刻！”麦子手忙脚乱地换衣服，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换好。

　　临出门前，谨慎的麦子还是不放心，发出三连问：
　　“我们就这样出去吗？”
　　“宿管会放我们吗？”
　　“大晚上，不会被大学保安抓去教导处吧？”

　　面对问题儿童麦子，塞拉菲娜抬起手腕，投影出一张密密麻麻的计划表，以及授权许可书。
　　“迎新会结束后，老金发了一个体能训练计划日程表给我，让我监督你，提高身体素质。”
　　“嘎？”麦子瞪圆了眼睛。
　　塞拉菲娜不管麦子的震惊，伸出手指，向上一指，其中一条开始高度发亮，“夜跑，符合计划表规划的大方向。”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大学里的闲暇时间，已经被辅导员和舍友安排得明明白白？
　　麦子咬牙切齿道：“替我谢谢辅导员。”
　　“小事。”
　　举着着老金的许可，两人打着锻炼的名义，大摇大摆地离开宿舍楼。

　　校园的干线道路上，一高一矮的两名女学生，沿着缓冲跑道慢悠悠地移动着。
　　跑在前面的女子不时回头，原地踏步等待着后面的女子追上，晚风吹拂着她黑色的发丝，飘动出柔美的弧度，像是夜之女神降临人间。
　　不过，女子开口说话，画面瞬间破碎，“塞拉菲娜，我跑不动了，呜。”
　　“不到五公里的路，你歇了12次！你到底是怎么通过军训？”塞拉菲娜不得不重新审视关于麦子的资料，开始对身体强度E++有了强烈的认知，甚至认为金阳做的训练表太过于温柔软弱，应该加大力度，不达到人体极限，怎么能提高身体素质？
　　“当然是靠……智慧。”麦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复。
　　“咦~”嫌弃的声音响起。

　　磨磨蹭蹭快一个小时，两人终于跑到了帝国大学实习工厂的正门。

　　麦子看着巍峨的大门，记起游戏《机甲大师》中，背景设定中有提过一句：帝国大学某些设备比帝国军部、帝国科学院的还要先进。
　　对于这种不切实际的设定，此刻麦子忍不住叫一句好！
　　方便她不出校门，一条龙解决问题。

　　实在受不了麦子乌龟般爬行速度，塞拉菲娜坦然自若地申请了工厂的无人氢动力摩托，把麦子硬拉上后座。一声招呼未打，切换有人驾驶模式，一脚踩下油门，在麦子的尖叫声中让摩托飞驰起来。
　　摩托向实习工厂的中央区驶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待厚重的合金门扫描车辆讯息和人员讯息后，缓慢打开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在通过长约两公里的隧道后，直接进入了工厂的无重力研究区。

　　无重力工厂是为了克服在重力情况下，生产工业品会出现的瑕疵。为了方便运走这些特殊环境下制造出庞大的工业产品，还专门为此建设了宇宙船坞。
　　保证货物可以直接联通宇宙，不用特意转运。

　　现在，她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工厂的无重力船坞。
　　抵达目的地，麦子在塞拉菲娜的‘善意’提醒中，睁开眼睛，狼狈地爬下车。
　　她们所站的位置有一个向前伸出的巨大平台，麦子向前走了几步，俯瞰到一艘纯白到耀眼的大型星舰，星舰身上涂装着大大的LOGO——无畏号。
　　那是与联邦星舰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威严耸立在船坞之中。

　　长度约182.8米，舷宽24.1 米的大型星舰安静待在那里，散发着优雅又极具危险的冲击力。
　　武器系统都收在金属壁之下，与传统的宇宙战舰不太一样，它更像一座可以移动的宇宙堡垒。让麦子看得有些出神。

　　帝国舰队的旗舰，竟然如此美丽。
　　一只挣翅欲飞的白天鹅。
　　优雅地在战场飞翔，无情杀戮着阻碍的人。

　　船坞四周很嘈杂，忙于出航的工作人员们，精神奕奕地操作着重力叉车，把小山一样的物资箱陆续搬入纯白色的星舰货舱。
　　不远处，蜿蜒远去的重型牵引车车队，井然有序地进入星舰。其中一辆平稳地载着平躺在货台上的灾厄机甲。

　　来到这里，麦子才知，灾厄要被送走。
　　目前，开始装船……

　　“站住！”
　　荷枪实弹的巡逻卫兵小队围了两人，就在麦子考虑要不要行法国军礼。塞拉菲娜抢先亮出一张黑色的工作证。
　　卫兵扫描后，上面的电子板显示处持有工作证的人，姓名、职位、所属部门。

　　姓名：塞拉菲娜
　　职位：少尉
　　部门：星际特殊作战营预备役连

　　看到职位后，四人小队迅速立正行礼。塞拉菲娜右手回礼后，说道：“我们来参观学习，不必通知舰长。”
　　“是，少尉！”

　　待巡逻小队走之后，麦子双手合十，崇拜地仰望塞拉菲娜，说道，“塞拉菲娜，你竟然是现役军官？！”
　　闻言，塞拉菲娜白了一眼麦子，咬牙：“进入帝国大学的学生，通过入学考试后，自动升为现役军人，军衔最低为少尉，毕业后根据成绩升阶……你有没有好好看校规啊？”
　　看是有看啦，但是没看那么细。毕竟3000多页，麦子自然挑选地看完对她有影响的内容，至于其它不想关的，遇到时再看吧。

　　为了避免自己的形象崩塌，麦子转移话题，“那，那什么星际特殊作战营？”
　　“哦，战史系的学生，不像其它院系，根据个人能力分配服役部队。我们毕业后，直接进入星际特殊作战部队，负责星际舰队的战略参谋，以及战史整理。”塞拉菲娜收好工作证，并补充道，“等你周末考完入学摸底考试，正式学生证和工作证会一起发下来了，还有对应的军衔肩章，臂章，胸章等等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有一项就是在无重力工厂做金工实习，持有双证就可以进入工厂复习功课。”

　　所以，头衔高大上。可以糊弄一下圈外人。
　　圈内人一看：哟，闲散部门，来打螺丝的呀。
　　但是，这样的头衔，对付一般大头兵，完完全全够了。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塞拉菲娜，难道……我们是可以合法合规，进入帝国大学实习工厂。”也就是说，压根不用偷偷摸摸，大摇大摆就可以进来。
　　那么，她做那么多心理建设，在脑海中设计各种潜入路线，完全是白费功夫。

　　“对……行星工业区例外。”塞拉菲娜干脆利落地回答，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提醒麦子不要触犯大学校规。
　　“行星工业区在哪里？”麦子好奇心一下被提起。

　　“欸，问我就对了，学校里估摸就后勤管理系的知道。上次我去验灾厄的时候，就是去实习工厂的行星工业区。位置在教职工避难所附近。里面摆了帝国目前最厉害的现役军用设备，还有空间迁跃舱，可好玩了。”

　　教职工避难所？麦子想起那个矫健的俊朗身姿，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那个行星工业区有24台深空对撞机，以及1台中子干扰机吧？然后观察通道距离地面4、5米……”
　　“对对对……如果没有许可证进入行星工厂，记大过处分……不对，你什么时候去的？”连连点头的塞拉菲娜，越琢磨越不对劲，眯起眼前盯着麦子。

　　“避难的时候……”和机甲系的维克多一起‘路过’。
　　谢谢教授不杀之恩！只让她周末去补课，真的是太善良了！

　　“……理论上算紧急情况，紧急处理。如果有事，你也不会站这里和我说话。”塞拉菲娜有些不甘，指着放在货台上那一架黑色机甲，问道：“是不是要开走它？”
　　“塞总，你的发言异常危险。”

　　她只是想询问灾厄的AI，如何回到现实世界。而塞拉菲娜一边嫌弃她违反校规，一边选择双重重罪：违反校规加上违反法律。
　　简直就是，生怕动静太小，不符合塞拉菲娜的战斗民族刻板印象。
　　“我可不想远古机甲落在帝国手里，那才是最危险的事。走吧。”塞拉菲娜掏出悍匪头套，遮住自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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