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好好的一天就让倩影这一档子事儿给破坏了，若竹心里有些累，便对砚舟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我们改天再出去吧。”
　　砚舟看出了若竹的疲倦，“好，去休息会儿吧，晚上我来找你吃饭。”
　　若竹勉强一笑，起身离开了。
　　也许这深宅大院的好处，就是心累了还可以自己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像现代的房子，就百十来平，想静心也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没想到夜里将军府却热闹了起来。
　　晚饭过后砚舟就一直待在菡萏院，刚刚躺下准备睡觉，倩影身边的小丫头大声嚷嚷着来找砚舟了。
　　砚舟虽然极不情愿，但是见那丫头不见到他就不罢休的劲儿，无奈只能起身去看看。
　　“将军，我家夫人不见了！”那丫头见砚舟出来了，便声泪俱下的大喊道。
　　“什么叫不见了？”砚舟蹙眉，一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丫头普通跪下来，“晚膳过后夫人说想自己待一会儿，将我们下人全遣出院子了，两个时辰了夫人还是没动静，奴婢担心夫人会想不开，便进去了，可是院子里却没有人了，夫人的东西都还在，奴婢们里里外外找了好多次都没见到夫人，又在府里找了几遍，去问门房也说没见到夫人出去。奴婢不知道夫人去哪了，府里的人也都没见过夫人。”
　　原本躺着的若竹听到这些话也起身披了件衣服出来了。
　　这件事情是有些匪夷所思，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
　　“她今天可有什么异常？”砚舟问道。
　　小丫头努力回想了一通，摇了摇头：“夫人中午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让靠近，奴婢担心夫人，进去好几次，夫人都把奴婢赶了出来。夫人眼神一直冷冰冰的，被奴婢问的烦了才跟奴婢说了几句话。”
　　若竹记得，这个小丫头是倩影进府之后才买来的，算不上多么亲厚，但是小丫头也一直很忠心。
　　砚舟听完，也是摸不着头脑，只唤来沈极，“可有什么发现？”
　　沈极道：“有兄弟发现了北墙边有砖块松动，有浅浅的脚印，想必是轻功了得的人留下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你家夫人可会轻功？”砚舟又问那小丫头。
　　小丫头又是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沈极虽然功夫深厚，也没看出来倩影是否有功夫在身上。
　　难道有人接她出去？可是她在京中无亲无故，哪里认识的这样的高手呢？
　　原本砚舟就想打发了倩影，她主动离开的原本是好事，只是这突然消失着实出人意料，薛冬也还没回来，倩影身上本就有些疑点，如今更是迷雾重重了。
　　这样的深夜，大张旗鼓的去找一个人，还是个妾，势必会引起不小的波动，砚舟考虑了一会，便道：“沈极，多派几个人去调查，务必要暗中进行。”又对小丫头说道：“你且先回去，告诉你们院子里的人，这件事不可走漏半点消息，谁若违背必将处死。”
　　这话听得小丫头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说了声是，便起身跑开了。
　　吩咐完一切，砚舟收敛好情绪转身，却见若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怎么了？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砚舟笑着过来，拢了拢她披在肩上的衣服。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刚刚的杀伐果断，不是砚舟该有的。他一个现代人，怎么会说出“处死”这样的话呢？
　　谁知砚舟却笑道：“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啦，这不是大将军该有的风范么，别想太多了。之前沈极说过这个倩影可能有问题，我又在书房里见到过只言片语，虽然说的不明确，但是那个将军好像也发现了什么问题，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只是这样吗？若竹内心还是有些疑惑，这些说辞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好啦，我哪里是打打杀杀的人，真的是吓唬吓唬他们。”砚舟揽过若竹的肩膀，将她往床边带，“不早了，快点睡觉。”
　　若竹按下心中的疑惑，如果他真的想起来了，必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三天之后，宫里来人了。
　　来人还是之前来过的李兴海。
　　“皇上听闻宋将军身体已经修养好，特命奴才来看看。将军明日起可否能上朝了？军中无将，可都等着将军呢。”李公公喝了一口茶，笑呵呵的问道。
　　砚舟微微一笑：“劳烦皇上记挂，臣明日一早便入宫谢恩。”
　　“如此便好，老奴也回去向皇上复命了。”李兴海道，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又问：“听闻将军府中丢了一个夫人啊？”
　　砚舟闻得这话，心下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不知公公从何得知呢？定是下人们嘴碎了，叨扰到公公了，在下一定重重罚过。”
　　“不过是进来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府中下人说的，将军若是去罚，老奴可就罪过大了。”李兴海故作惶恐道。
　　“在下不过说笑，府中夫人与在下置气，左不过是后院中那些事儿，也是在下平日里太过纵容，让公公见笑了。”砚舟打着马虎道。
　　李公公仿佛感同身受一般：“这后院与后宫一样，都是女人们的天下呀，女人就是哄着才行呢。好了，天色不早了，老奴也该回去了。”
　　砚舟起身，“公公慢走。”
　　李兴海走后，砚舟便叫了沈极进来：“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愚笨，还没查到。”沈极难得面露难色，这次不知为何，怎么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原以为将军会责难于他。
　　砚舟却道：“想来是不好查，李公公进来的路上是听谁说的？”
　　“李公公这一路并未与什么人说话，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只有花房的两个人在前院修剪花枝。”是花房的人说的？还是他早已在府中安插了眼线呢。
　　“叫两人过来。”砚舟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沈极便带着两个年迈的老人进来了。
　　两位老人也不知道将军突然找他们何时，只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厅上。
　　砚舟也没说话，只眼神示意沈极，沈极对两人道：“二位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了，老将军在的时候二位便在府中了，想必知道在这府里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沈大人，是奴才说错什么了吗？”其中一个老人问道。
　　“孙伯，刚刚在前院，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沈极问道。
　　孙伯听闻连连摆手，“奴才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砚舟见这心虚的模样，不由得怀疑，真的是他俩说的？
　　沈极又道：“孙伯，日前将军可是下了命令，倩影夫人消失的事，谁敢往外传，便要处死。孙伯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又是老将军的人，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的吗？还是说，孙伯是别人按插在这将军府中的眼线。”
　　孙伯听得这话，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沈大人可别冤枉老奴啊！老奴在府中待了一辈子，怎么敢违背将军的意思呢。什么眼线的，老奴更是不敢啊，老奴全家都在府中，怎么敢做对不起将军的事呢！”
　　“那你为何如此心虚？”砚舟冷道。
　　“这……”孙伯看了眼旁边的老伯，又看了看砚舟，犹豫着不肯说话。
　　沈极厉声道：“还不说？！”
　　“将军，这事儿孙老头不敢说的。是孙老头的儿子，染上了赌瘾，在账上支了不少银子，又偷了府里的东西出去变卖，孙老头怕将军赶他儿子出去才不敢说话的。”另一个老伯李伯见状赶紧跪下来说明情况。
　　“孙鸣？”沈极问道。
　　“是是，是孙鸣。”李伯点点头，“将军，方才我们只是在讨论孙鸣的事，李公公进来的时候与我们打了声招呼，再没有说别的了！孙老头一辈子在府中兢兢业业，是万万不敢做对不起将军您的事的！”
　　其实砚舟原本也没打算将两人怎样，他更怀疑是府中有眼线，叫两人过来也不过是证实一下与他二人无关。
　　“孙伯，您自然是知道人染上了赌瘾，是极难回头的。”眼下还要处理一下孙鸣的事，砚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样的人在府里，终究是个祸患。
　　孙伯听得此话，涕泪横流，他自然知道啊，自己是老来得子，快五十的时候才与府中的绣娘陈妈妈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自然是从小宠大的，如今都二十多了，还整日里无所事事，一个老奴的儿子过得跟公子哥儿一样。
　　“求将军网开一面，老奴这就让逆子离府，再不踏进这将军府半步，还请将军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他一命吧。”偷主家的东西，被乱棍打死的都有，孙伯自然是怕极了。
　　砚舟自然不会杀人，只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出了府，也是个祸害，于是便道：“我现在给孙鸣两条路，一是将他赶出府，与你断绝关系，你还可以在府中继续养老，只有你们断绝关系了，孙鸣才不彻底不会与府中有瓜葛，否则你们一家都要离开；二是随我入军，在军中好好磨练他的性子，他从府中拿的东西，折算成银两用他的月俸相抵。”
　　“二，二！我选二！”孙老伯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砚舟自然也是想让他选二，所以第一条就说的严重了些。孙伯攒了一辈子的钱早就被孙鸣赌光了，断绝关系他自然是不舍得，可如果一起出府，他们一家三口可就真没什么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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