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柳假如小夭先遇到的是防风邶

　　第十三章世上安有两全法？
　　自从有了新的本命武器，和腓腓这个坐骑。小夭敢于踏足的地方更加多了。她可以走向深远的九黎山脉采药，也开始迈步到九黎寨子外的城郊生活——她开了一个药局，以西陵巫女和九黎蛊王传人自居。每半月就开设三日，除了接待病患，也欢迎全大荒的医师来切磋。
　　她默出脑海里的《神农本草经》，将其广泛地传播给那些医师。渐渐地，当地名气越发大，地名竟然也变成了巫医谷。
　　除了常规的毛病病痛以外，巫医谷最让人称道的就是解毒术和解蛊术。不到十年，就有名震大荒的趋势。

　　在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里，最让小夭开怀的当然是防风邶的到来。每次来找小夭，防风邶总是能带来好多新奇的小玩意。有时候则是直接骑着天马，带小夭到当地吃美食，品美酒。
　　防风邶不在的日子里，小夭就积攒着生活里的趣事，两个人只要有机会在一起，嘴就没有停过，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东西。

　　而防风邶也并不都是只听小夭讲，他会带易容了的小夭去中原贵族世家的宴会。他们一个是灵力低微的神族少女，一个是不受家族重视的庶子，所以总被安排在不起眼的末席。但这正和两人意，防风邶总会给小夭偷偷指人，告诉她这些人的密辛。小夭就边嗑瓜子一边啧啧称奇于防风邶说的这些八卦的劲爆程度。
　　那么些年，两人也不是没有吵架过，只不过一个人生气，另一个人总是会想办法哄。最后他们甚至熟悉到只要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装生气的程度。虽然吵架时，防风邶嘴上不饶人，没输过。但真轮起来，终究还是防风邶让步的多一些。

　　巫医谷药局
　　小夭睡到一半，忽然心慌不已，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得不安稳。毕竟，她已经有快三个月没有见过防风邶了。
　　这段时间听说轩辕五王、七王召集了十来万的兵力攻打神农义军，来势汹汹，让人不由得为神农义军捏一把冷汗。而神农军师相柳则携数支小队截杀了五王、七王的粮草队。更是短短几天，就将轩辕境内靠近清水镇的粮草库给烧了。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不能一日无饷。
　　轩辕声势浩大的攻势，竟然就这么给化解了。但也正因为这样，轩辕境内对相柳的悬赏高到令人咋舌的程度。不止是赏金高，还会给予极高的官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王、七王对相柳颇有碎尸万段的意思。大荒里时不时就有相柳被人围杀、诱杀已死的消息露出。只是，每次这样的消息出现后没几天，就又会有人看到相柳的身影。
　　相柳他似乎就是五王、七王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此时却是小夭被梦魇住了，她又梦见了轵邑城地下赌场外，自己质问防风邶时他的沉默。梦里的他下一刻，就被万箭穿心，倒在自己面前。
　　“防风邶！不要！”小夭哭喊着惊醒。却意外地感知到房间里有人，隔着纱帘，小夭认出站在她床边的是防风邶。她起身笑着拉开床帘，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白发的防风邶。
　　他一身白衣，却染满了鲜血。防风邶似乎还想和小夭说些什么，可下一刻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小夭的怀里。
　　“防风邶！你醒醒！”小夭忙给防风邶搭脉，发现他竟然几乎是灵力耗尽的状态，身上也多处受伤。这样严重的伤势，让小夭难以想象他刚刚是怎么坚持站着的。

　　小夭知道受伤的防风邶无药可医。于是她咬破舌尖，先给防风邶喂自己的血。
　　可防风邶一喝到小夭的血，忽然眼中红瞳浮现，他加深着对小夭口腔的吸吮。但仿若不够，他离开了小夭的唇，一口咬在了小夭的脖颈上，似乎只有小夭迸发的血才能满足他的嗜血本性。
　　【小夭痛的身子颤了几颤，却依旧没有拒绝，反而放软了身子，温驯的配合着防风邶。
　　防风邶犹如沙漠中频死的旅人，大口大口地吸食着鲜血，小夭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只感受到潮汐漫上来，又退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防风邶停止了吸血，小夭晕沉沉地睁开眼睛：“你可以再吸一点，我没事。”】
　　防风邶喘着粗气，像是对自己有着无限的厌弃一样“你不该随便喂给我血。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妖怪重伤时，会失去神智，被本能驱使，我很有可能把你吸成人干!】”

　　小夭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但是嘴却更快做出反应“没事没事，我最近刚好胖了。你多吸一点。”
　　防风邶无奈地笑出了声“真是拿你这人没办法。你都不怕吗？”

　　小夭抱住防风邶道“我好困啊，我们先睡觉。睡醒了再说。这次不许你再跑路！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夭半睁着一只眼，但露出的眼神已经足够防风邶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乖乖地躺在了小夭身边，一动也不动。
　　小夭抓着防风邶的手睡着了，可却睡得一直不安稳，一夜醒来好几次，就是为了确认防风邶还在自己身边。

　　清晨的光透过纱帘，照在防风邶的白发上，他紧闭着双眼看起来还在梦乡。
　　小夭早就醒了，也给他把过脉，发现这九头妖的恢复能力真是惊人。那么重的伤，竟然一夜就能恢复得大半。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对他有奇效，还是因为那么多年他实在受伤太多，而特意训练成这样的体质。

　　小夭见防风邶没有性命之忧后，很放心地玩着防风邶额前的两缕白头发。
　　“别装睡了。”小夭对防风邶肯定道“九命相柳。”

　　其实猜测防风邶是九命相柳的想法，小夭很早就有了——那个叫毛球的白羽金冠雕，全大荒都知道是相柳的坐骑，却不止一次地和防风邶一起出现；
　　以及偶尔防风邶找自己很急时，小夭发现他的发根还是白的——传闻中，九命相柳，白衣白发，俊美无俦。
　　其实，防风邶似乎也没有很避着不让小夭知道他是相柳这件事。只不过，两人都奉行着对方是玟小六和防风邶的诺言。所以也不多追问，默契地避开着关于两人真实身份的话题。
　　但这一次，防风邶是因为相柳这个身份受的伤。他再也瞒不下去了。

　　相柳睁眼，有些复杂地看着小夭道“你介意吗？”
　　小夭故作轻松，曲解着相柳的意思“介意大魔头相柳夜闯我香闺？”小夭打趣道“那你得问我未婚夫婿——防风郎君介意不介意。”
　　“而且，我的秘密也不小。”小夭眨眨眼反问“你介意吗？”

　　“你是指，你偷偷画我的九个头猜测它们是怎么长的。”相柳继续道“还是你是蚩尤大将军和西陵巫女的女公子，这个你根本不想瞒我的秘密？”
　　“都不是！”小夭笑道“发动你的九个脑袋，继续猜。”
　　“那是，你创立巫医谷药局，培养九黎族医师，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九黎族脱离贱籍？”
　　“还不是。”

　　相柳想了想，小夭介怀的是无力自保，无处可去，无人相依，但现在她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地去达成有力自保，有处可去，有人相依了。那么她还有什么秘密呢？
　　“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小夭凑近相柳身边，拿出来一个山核桃。“我想给你下蛊。已经好久啦！”

　　“这个蛊？是你在轵邑城救的那个九黎老人给的吧。”相柳拿过山核桃，观察着。
　　“对，这是情人蛊。”小夭侧躺看着相柳说“巫王说这个蛊能让有情人心意相通，九黎姑娘常会和情郎一起种下这个蛊，意味着两人从此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你愿意和我种蛊吗？”

　　相柳看向小夭，眸色温柔，但却坚定地说“不愿意。”
　　“为什么？！”小夭立时炸锅，她坐起身来，直接不顾相柳的伤势，打了相柳身上一下“你难道觉得自己会变心？你以后会喜欢别的姑娘？”

　　“我会不会喜欢别的姑娘，会不会变心，你还不知道？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愿意种蛊，是因为你骗我。”相柳也起身，他拿着那核桃，对小夭说“在轵邑城时，我看到过你的这个蛊。但因为蛊术神秘莫测，我担心你这蛊会反噬你。于是求教了一个懂蛊术的军中前辈，他和我说，这是情人蛊。能让中蛊的男女命脉相连、心意相通，一人痛，另一人也会痛，一人伤，另一人也会伤。所以，你想和我种蛊不单是因为想要和我心意相通，相伴一生。而是为了和我命脉相连，同生共死。对不对？”

　　“先说好，我这不是骗你，我只是没全告诉你。”小夭认真地反驳着相柳，她有些生气道“自从猜到你是相柳之后，我就很不安。怎么大荒里会有那么多人想要你九命相柳的命！你知道吗？每次医馆里有客人讨论有关于你的消息，我都不敢听。但如果有了情人蛊。让我们命脉相连，纵然你重伤，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能活下来。”
　　“可是我知道，我要是这么和你说，你肯定不会答应和我种蛊。所以我才说一半，瞒一半的。”小夭拉住相柳的手，开始怀柔，她眨巴着眼睛，语调撒娇“我想要与你相伴一生，你就和我一起种蛊吧？”

　　“不行。”相柳犹豫片刻后道“你了解防风邶，可是你却还不认识相柳。我怕你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我不明白相柳和防风邶有什么区别？”小夭不解地看着相柳。
　　“你需要时间想清楚。”
　　小夭反驳着“我想清楚了的啊！让你能活下来这件事，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

　　“你要是想清楚了，就知道应该要自己好好地活着。”相柳明白，对于玟小六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她说想要和自己种蛊，这话分量有多重。
　　原本相柳想着，玟小六只是灵力微薄的低等神族，自己可以陪伴她千年光阴，最后就像玟小六曾经玩笑说的那样“找一个长寿的老婆，给他送终”。
　　但他没想到，这些年和轩辕的战事越加激烈，神农义军如寒风落叶正在苦苦支持。他是可以以命酬恩，但并不意味着他舍得搭上玟小六的命。

　　小夭气笑了，她点头道“我知道你想说，生死以外无大事，这个大道理。你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可是，反过来说，战场上刀剑无眼，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惜命吗？”
　　“真正没想清楚的是你，不是我！”
　　这可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两全法。相柳是神农义军的军师，自己是神农将军蚩尤之女，并不对立。
　　可以玱玹哥哥的处境来说，却必然要成为未来的轩辕国君才可自保。他们两人立场不同，是天生的宿敌。玱玹哥哥以后统一天下的话，必然会对神农义军下手，而她只有把自己的命和相柳绑定，才能让相柳活下来，让他永远地待在自己身边！

　　小夭从榻上起身，就像以往吵架时那样耍赖道“你既让我自己好好地活，那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除非，你同意和我种蛊。”
　　“相！柳！大！人！”小夭一字一顿，用真名称呼防风邶。她这是真的在生气。

　　闻言，相柳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小夭离开房间，长叹了口气。

　　小夭嘴硬心软，到底后面还是让自己收的徒弟给房间里的相柳送去血丸。可听到相柳已经离开的消息时，她越加地生气。

　　可怜的药馆学徒们，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瑶师父最近开始更加严厉地要求他们读书，也不知道自己加倍作业的由来：
　　“你们好好学，世上多的是体质特殊的神、妖、人，所以更加要精进医术，救急救命。咱们是医者父母心，一视同仁！可是对不听话乖乖养病的患者，见到就只有一个字！”
　　“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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