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野

　　吃完饭后，林野主动分担了洗碗的任务。
　　两人一共也没用多少餐具，也没有产生什么食物残渣，清理起来就很方便。

　　魏禾禾靠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的人。
　　微微弯着身子清洗盘子上的污渍。
　　他没有戴橡胶手套，而是直接上手清洗的。
　　水流中骨节分明的手也显得很好看。

　　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是很认真的。
　　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工作，哪怕是碗和洗碗布。

　　两人就这么站着相距不远的地方，一个洗碗，一个看着。
　　魏禾禾有种错觉，觉得这个场景挺好的。
　　又好像是发生过很多次的一个场景。
　　虽然其实只是第一次。

　　因为手也瘦，能很明显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魏禾禾忽然联想到不恰当的画面，脸微微一热。
　　忍不住给自己扇风。

　　林野好像察觉到动静，有点困惑回头看她一眼。
　　“有点热。”魏禾禾借口，逃离厨房门口。

　　网上有人制作过林野的一个合集，搜集了他的一些照片。
　　不管是戏里看合作演员还是戏外看同性友人，甚至是看一个简单的道具，眼神都挺深情的。
　　于是网友们还玩笑：你别看他眼神里充满爱，但你不知道他对面是人是狗。
　　他凭借这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成功自我澄清了八卦。

　　魏禾禾忽然想到了这个梗。
　　又想到他的眼神——
　　所以，只是因为他看什么的眼神都是这样吧。
　　并不是因为看谁才不同。
　　她又微微冷静下来。

　　等林野洗完了碗出来，看到桌上剩下的东西才发现：“我忘记洗杯子了。”
　　“没事，杯子就放着吧。”魏禾禾不在意，“反正没有油，一会儿我冲一下就行。”
　　林野思索一瞬：“也行。”

　　饭也吃了、碗也洗了，到了告别的时候。
　　“一会儿你怎么回去？我送你吧。”魏禾禾主动提出。
　　“不用麻烦了。”林野看了眼手机时间，“一会儿公司的司机来接，我们就直接离开这里了。”
　　“唔。”魏禾禾点头，“行，那我就不送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林野和她告别。

　　转身的前一秒，林野再次很认真地对她说了句：“谢谢。”
　　“那，再见。”魏禾禾对他挥挥手。

　　等到人走了，魏禾禾回饭厅想把桌子上的酒瓶和杯子收拾一下。
　　红酒还有半瓶，扔了也太可惜，她就把红酒盖上塞子放厨房的柜子里了。
　　拿起杯子的时候，忽然想到不久之前有个人用过。
　　他的唇触碰过玻璃杯的杯口。
　　好像留下不存在的痕迹。

　　魏禾禾晃晃脑袋，企图把多余的情绪赶出脑海。
　　她把玻璃杯冲洗干净后擦干，又倒置放在架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的魏禾禾打算回自己房间洗洗睡了。
　　家里就她一个人，显得格外空荡荡。
　　那种低落的情绪又涌上。

　　她忍不住自嘲，自己好像有那个大病一样。
　　现在这种莫名的情绪算什么。
　　两人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承诺，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
　　说是“好朋友”，她都要再三考虑下，这个关系适不适合形容他俩。
　　而且前不久的婚礼上，她还又是装作不认识、又是不想和他多牵扯的。
　　结果现在自己还对人家要离开舍不得。
　　纯纯脑子不好。

　　但就是有点emo了。
　　没有地方可以直接发自己的心情，这种矫情的小事也不适合动不动发状态。
　　于是魏禾禾把微信个性签名又改成了：[不再快乐。]

　　章言之的语音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喂？”魏禾禾还有点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不舒服？”好友关心。
　　“没有，我好得很。”魏禾禾表示，“我又不像我哥，没有霸总体弱多病的人设。”
　　“看你还能开玩笑，应该身体没问题。”对方放了心，“听说你要去N市出差？”
　　魏禾禾顿时又变得有气无力：“是啊，苦命打工人，代班就算了，还要代出差。”

　　“出差多好，可以趁这机会玩一玩啊。”章言之的想法和张总助一样，“你能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吗？”
　　魏禾禾觉得匪夷所思：“现在什么吃的淘宝没有？怎么还要我从外地给你带。”
　　“你别说，有是有，但我买过，寄来就不好吃了。”章言之说，“有家鸭子真的绝了，我上次找代购买的，他给我抽了真空寄来，就是没有我在那里吃的好吃。”
　　“行，我给你带呗。”魏禾禾妥协，“你把地址发我，我看看方不方便。”
　　“方便的。”对面很肯定，“就在你住的酒店附近。你回来出发前跟我说，我开车去高铁站接你。”
　　“……”所以好友是早有预谋吧。

　　魏禾禾当然是满足她：“行，买。”
　　“N市还是挺不错的。”章言之称赞，“对了我给你推荐一个寺。”
　　机智的魏禾禾看了眼手机日期，再结合她前面的铺垫，顿时警惕：“你说的是该不会是KFC疯狂星期寺？”
　　好险，她差点就被套路了！

　　“……”对面无语，“我的意思是，你到时候可以去求签。”
　　“啊？”话题转换太快，魏禾禾有点没跟上。
　　“那里求签很灵的，之前《奇遇记》在那里录过节目，一下子又把它带火了。最近不少人都去。”章言之说。
　　因为《奇遇记》里有两位mc官宣了，不少人都觉得那里求姻缘很灵。
　　“有句话怎么说的：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了上香。你也可以去求桃花啊~”
　　“我是去工作的。”魏禾禾严肃。

　　求桃花这种事，她不是不心动。
　　但是有时候又会觉得，如果光靠求签就能达成愿望的话，人人都不用努力了，只要去庙里跪着就行。
　　工作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

　　“哦，那就算了。”好友反正也就是随口一说。
　　“等下。”魏禾禾心起，“你说的那个很灵的，是哪个寺？”
　　“？”

　　魏禾禾不是不想努力。
　　她只是怕努力错了方向。

　　-
　　次日上班的时候，张总助发来了去N市交流大会的具体安排。
　　“第一天，也就是周一的下午先签到，会议在第二天和第三天的上午。”张总助说，“周四结束，早上不去现场也行；周五公司也没什么事；可以连着周六周日再玩两天再回来。”
　　不算紧凑的会议安排，凑一凑还弄出了个小长假的感觉。
　　魏禾禾点点头：“知道了。”

　　张总助刚想说昨天的文件，却发现魏禾禾已经批好放桌上了。
　　“这么早？”小张有点意外。
　　以往魏禾禾都是要喝会儿咖啡、刷会儿新闻再处理工作的。
　　而今天，还没到上班打卡时间，（虽然小魏总不需要打卡），她就已经把早上工作完成了。

　　“还好吧。”魏禾禾没觉得，“我顺手就完成了。工作让人快乐。”
　　小张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你喜欢鸭子不？”魏禾禾顺口问。
　　“什么？什么鸭子？”张总助的瞳孔开始震惊，“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虽然我暂时没谈女朋友，但我是直的！”
　　“？”魏禾禾才是满头问号，“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N市的鸭子。”
　　“外地的也不行。”小张拒绝。
　　“……盐水鸭。”魏禾禾彻底服了，“我要给朋友带，本来还想给你带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哦？哦。”张总助暗恼自己想多了，又说，“那倒不用了，那个挺重的，你带着多了也不方便。”

　　魏禾禾感念于小张的贴心。
　　“不过，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帮我请个栖玄寺的手串吗？”小张忽然又提出。
　　“手串？”魏禾禾重复。
　　“是啊，听说那里的手串很灵。网上假的太多了，我不敢在网上找代买。”小张给她看图片，“就这个，十八籽手串。我想给我妈请一个的。”

　　魏禾禾又想到昨晚章言之也说那里求签很灵。
　　看来此次N市之旅势必要去一趟栖玄寺了。
　　又有谁能拒绝小张的一片孝心呢。

　　“行。”魏禾禾一口答应，“我帮你请。”

　　大概是因为小张给的图片太好看，没过一会儿，大数据就留给魏禾禾推送了手串图片。
　　从招财到姻缘到学业，每种都精致又好看，看得她很心动。
　　心动到自己也想请，但她拿不定主意到时候去请哪串。
　　魏禾禾只恨自己不是蜈蚣，不能每个手戴一个。
　　于是她干脆分享到万能的朋友圈询问：[哪个好看？]

　　不一会儿，底下迅速出现几条回复：
　　[13可以搭配着一起戴，我买了效果不错。]
　　[222]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都要！]
　　……

　　魏禾禾正比较哪款投票的人多，就看到来了个点赞。
　　一般这类朋友圈都是评论多，很少有人来个赞。
　　这个头像——
　　这很显眼。
　　这很不同。
　　这让魏禾禾点进了他的头像，进入到了他的个人页面，又再次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同。
　　魏禾禾很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她看林野朋友圈的时候，下面还没有个性签名。
　　好像之前也一直没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改的。
　　现在的头像下面多了一行小字：
　　[我不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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