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深陷修罗场

　　闻洵看向苏时钰，情绪毫无波澜，十分平静地问：“你说苏家针对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就在三四年前的时候。”苏时钰默了一下，“......准确来说是五年前。”

　　“在我哥哥发现我们俩私下谈恋爱之后。”

　　苏时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那一年，十九岁，成年之后的第一年，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话止于此，闻洵几乎是很快明白过来，隐约从这三两句话语里，猜测到当年导致他跟苏时钰分手的原因之一。

　　苏时钰轻叹口气：“你要是想起来我哥当年是怎么针对你，打压你，和一系列恶劣事情。你是绝对不可能还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跟我聊天，说些想要帮苏家之类的话。”

　　每回，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情，苏时钰都觉得心脏阵阵抽痛，铺面而来的愧疚卷走所有氧气，感要将他溺毙。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已经害了闻洵那么久，白白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吃了那么多本不该承受的苦。
　　他实在没办法做到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用当年相爱时的感情，来哄骗闻洵帮助苏家来完成这笔生意。

　　毕竟当年，苏时晖可是奔着弄死闻洵去的。

　　苏时钰说话的时候，没有移开视线，依旧是用那双明亮多情的桃花眼望着闻洵。只是那漂亮的瞳仁里，再也找不到半点当年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浓雾似化不开的痛楚与愧疚，像座大山似的压在他心头。

　　“没关系。”闻洵一手抚过苏时钰的后背，将他搂在自己怀里，轻声说，“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大概都知道。”

　　苏时钰清瘦的身子，在他怀中微微颤栗。

　　在这几天的恶补下，闻洵空白了五年的记忆里，总算多了点东西。在翻看过去发家的资料，他意外发现苏家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没少变着花样打压，用各种手段试图让他倒闭。甚至曾经有段时间，当时还未成熟的小公司，一度处在破产边缘。

　　但他闻洵，向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冤种。
　　资料往后翻，他继续了解到，在四年前苏家出了一件大事儿。业内不少人逮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都开始蠢蠢欲动，不论是过去有过摩擦的商业劲敌，还是那群只能仰望苏家，嫉妒心极强的低层蝼蚁，都在密谋准备一起搞垮苏家。

　　在这其中，闻洵暗地里出了很大一份力。若不是苏时晖凭借强硬的手腕和快速的反应变能力拼尽全力扛下来了，现在的苏家或许早就倒台，沦为其他人口中的笑柄。

　　若要说实话，双方彼此都对对方下过死手，没有谁是绝对的清白无辜。

　　闻洵低声开口：“按照你这个说法，这几年我也没少针对你们苏家。苏家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其实也有我的一部分问题在里面。”

　　苏时钰沉默不语。

　　闻洵悄悄观察着苏时钰的神情，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些龌龊卑劣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

　　闻洵继续说：“在我做了那么多事错事之后，你不恨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你不用觉得这是在趁人之危，与其这样想，倒不如说，这是我送给苏家的赔礼。”闻洵轻轻抚摸着苏时钰的后背，“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帮你的。”

　　苏时钰：“那我哥——”

　　“我不会出面。”闻洵轻笑了一声，“你哥都那么讨厌我了，我现在直接把合作机会放在他面前，他肯定也不要。”

　　十九岁的闻洵还没跟苏时晖正面打过交道，但从苏时钰的只言片语，以及这几年双方都想弄死对方的心态来看，足以见得有过血海深仇。

　　虽然此时的闻洵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恩怨纠葛到底是什么，但一听到苏时钰谈起他哥哥，闻洵心里涌上一片烦躁的怒意，直觉告诉他，他同样也很讨厌这个苏时晖。

　　苏时钰问他：“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一下吗？”

　　“你现在是因为忘记了这些年的记忆，才觉得没关系，但是等你未来的某天恢复了记忆，一定会后悔今天做的这个决定。”

　　“不会。”闻洵斩钉截铁地说，“我这辈子做任何事都不会后悔。”

　　他目光暗淡了些，漆黑的眼瞳最后的一点亮光熄灭，低沉的声线像是雨中奏响的提琴音，听起来有些委屈：“除了跟你分手这件事。”

　　“时钰，你现在不愿意告诉我分手的真正原因，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没关系，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闻洵坚定道：“反正我会一直等你。”

　　“直到我的灵魂在宇宙中消亡的那一天。”

　　听道闻洵表白似的话语，苏时钰心头剧烈颤抖，纤长卷翘的睫羽蝶羽般颤了颤，对上闻洵明亮如暖阳似的目光，他偏过视线，手握成拳，指尖都快陷阱肉里，冷淡生硬道：“别等了，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苏时钰并不愿意这般频繁的回忆过去，也不愿意将血淋淋的刀口再度对向现在一无所知的闻洵。他心知肚明，两个人此生不可能再有结果，与其一直让闻洵蒙在鼓里，不如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他们好聚好散才是最终的结局。

　　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用来分手的借口，放在今天早已构不成对闻洵的威胁。只是听着有些刺耳，伤透人心罢了。

　　苏时钰已经做过一次刽子手，手上沾满爱人鲜血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了，那次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花了很多人力精力才慢慢回到正常。

　　再来一次，他绝对承受不住。

　　闻洵没再开口，但苏时钰还是能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分毫偏离。

　　相识多年，他知道闻洵是个死不回头的性格。除非是像当年那样，直接捅穿他的心，否则正如同闻洵说的那样，他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放弃。

　　苏时钰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软弱，矛盾至极，明明是想好好了断，却因为那可笑的心软不忍心再重复一遍当年分手时说过的话语。

　　他天真的想着，或许，一切等到他下个月跟傅霄完婚后，闻洵就该跟自己彻底断了吧。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大脑又开始发蒙，像是住进了一块浸满水的巨大海绵，酸胀疼痛，让他想抱头尖叫。

　　但闻洵还在这里，他不能被对方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闻洵听到苏时钰这番仿佛割袍断义一样的话语，眼底流过一丝晦暗疯狂，揽在苏时钰腰间的手倏然掐住对方纤细的侧腰，力度不算小，如果不是隔着大衣外套，铁定又要在上面留下指印。

　　苏时钰感受到到了腰间的触痛，秀眉微蹙，抬眸看向闻洵。

　　仅仅只是一瞬间，闻洵立马松开了手，虚虚地贴在腰侧大衣的布料上，他脸上的阴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神情——如同被主人抛弃在风雨中，被雨淋湿又无家可去的小狗。

　　“你不用老跟我强调这件事。”闻洵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就算你再怎么重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们已经分手了，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在我的记忆中，你依然是我最亲密最爱的恋人。”

　　“甚至我们第二天还准备一起过一周年纪念日。”

　　“时钰，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我们已经分手的这件事。”

　　“我喜欢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你让我怎么接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睁眼就失去你？”

　　闻洵说的可怜，脸上的神情也委屈道极点，若没注意到他搭在苏时钰腰间的手背青筋凸起，像是凶恶的野狼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对着一无所知的猎物狠狠咬住对方的脖颈。

　　认识苏时钰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苏时钰被保护的实在太好了，也让闻洵在跟他认识没多久后，就轻而易举得到了他的全部信任。短短四年的时间，早就足够闻洵彻底摸清苏时钰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时钰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不是优渥的家境，漂亮的皮囊，艺术上的天赋，而是一颗善良容易心软的本心。

　　搭在腰间的手臂轻微地在颤抖，全身的暴虐因子在血液里四处流窜，闻洵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阴暗的本性。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告诫自己，即使再怎么激动，也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喜欢苏时钰，他不想伤害苏时钰。

　　闻洵的呼吸重了些：“时钰，你实话告诉我，跟我分手后，你过的开心吗？”

　　“如果我说开心的话，你会放弃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撒谎。”闻洵抚在苏时钰腰肢上的手微微用力，直接将他拥进自己怀里，“你明明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要用违心的话来骗我呢？”

　　苏时钰被闻洵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铺面而来的不是压抑的乌木，也不是刺鼻的蔚蓝香水。

　　而是一种从衣服上传来淡淡的小苍兰的香气，让人安心的气息。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离开你后，过得不开心呢？”苏时钰不敢抬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原本平缓的声线微微发颤，像是下一秒就带上哽咽的泣音。

　　闻洵环抱着苏时钰，垂着脑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你的画告诉我，你过的很不开心。”

　　苏时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画是他画的呢？

　　“我跟你认识这么些年，看过你画过那么多张画作，”闻洵罕见的温和，“我不可能认不出，这是你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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