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雨

　　裴妙缓过神来。
　　眼睛和嘴巴露出无尽的欣喜，她跟拎小鸡似的抓着林荫，往他们那边跑去。

　　“老老婆～你要做什么。”林荫惶惶往后退，被迫快步跟着她。
　　心里又在渴望能更近地见到温杨。

　　眼看离他们越来越近，林荫想抒发一句感慨——
　　要想靠近男神很简单，只需要你闺蜜看上了他兄弟！

　　裴妙喘着粗气，站到了解彧身边，“解学长。”
　　林荫羞涩地躲在她身后，像是落在她肩膀上的蝴蝶，稍有异动，便把头低下了。

　　“只看见学长，没看见学姐是吧！”用手扒拉走温杨，周心悦站在了她的面前，“新雨，见色忘友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哦！”
　　“诶呦。”裴妙搞怪地说，“悦姐，我是这样的人吗？”
　　郁言朝站在周心悦身后，裴妙说：“言哥，好久不见啊！”

　　听到这个称呼，解彧抬了下眉，看来他们很熟！

　　“好久不见，新雨。”
　　郁言朝又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调了，学校都听不见你的传闻！”
　　突遭周心悦不客气地肘击。

　　解彧不觉得她低调。
　　嗯，一直挺高调的。

　　“解学长，我们能不能跟你们一起打羽毛球？”

　　裴妙热情向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不想被拒绝，“羽网……”
　　不够了。

　　后面的话未说。

　　“一起一起。”周心悦和温杨说得一个比一个着急，前后音重叠。

　　裴妙感谢地看向周心悦。
　　也对温杨的印象稍稍改观。

　　温杨提出了双打的想法，大家都同意了。

　　手心手背分队伍。

　　除了温杨和林荫，其他四个都在甩赖皮！

　　郁言朝用手心捂着嘴，猛烈地干咳起来，生怕周心悦不明白他的意思。

　　裴妙偷偷地问解彧：“你出什么？”
　　想跟他一组的心思摆在了面上。

　　没等解彧说话，瞿雅和他们班的男生一起走了过来。

　　男生活络地说：“温杨，没网了，一起打一起打！！”

　　空气突然静默，大家都默默无语。

　　周心悦、郁言朝和温杨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纷纷看向了解彧，想让他当那个坏人。
　　解彧淡定地跟没事人一样，就是不开口。

　　裴妙多看了一眼瞿雅，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情敌呢！

　　那就更不能给机会了。

　　她先发制人道：“我们的队伍已经分好了，所以。”
　　话音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

　　周心悦配合地应声：“对啊，我跟郁言朝。”
　　“我和她一组。”温杨往林荫身边一站，她直接脸红了。

　　解彧和裴妙默认地成了一组。

　　男生说：“那就这样。”

　　队伍分好以后，四个女生手心手背分了先后。

　　林荫和瞿雅在前，裴妙和周心悦在后。

　　比赛正式开始前。

　　林荫不好意思地跟温杨说：“我我我，不怎么会打。”

　　“没你想的那么正式，随便打打就好。”他用球拍颠着球，慢悠悠地说，“不分输赢，重在参与。”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对面可不是这么想的。

　　瞿雅发现林荫不会打，把把，把球往她的方向扣。

　　温杨尽量挡在她前面，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护住。球在空中飞得速度太快，林荫来不及做反应，好几次，球都落在了她的脸上。

　　裴妙眼眸里闪过了一丝阴森。

　　周心悦也看不下了：“他妈她哪是在打球啊，分明是在打人！”

　　为了让林荫有参与感，温杨主动把发球的机会让给了她，即便球没过线，对面白白得分。

　　他也没发过一次球。

　　在球又一次砸到了林荫的胳膊。

　　温杨蹲在她的身边捡球，抬头看见了她红红的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他捡起球站起来，跟对面说：“你们这么打就没意思了吧！”
　　然后把球扔给了解彧，“我们认输！不打了，累了。”

　　看着裴妙跃跃欲试的兴奋劲，解彧跟她说：“先热身。”
　　裴妙无辜眨着眼睛：“我做过了。”

　　解彧站着不动。
　　等着她动。

　　裴妙只好认命地做了两组拉伸，解彧才把球给她。

　　比起上一场的激烈攻击，解彧和裴妙对郁言朝和周心悦这组显得和颜悦色。

　　两个女生打得有来有往。

　　有时候，周心悦打得太高，裴妙接不到球了，还跟她撒娇让她低点。要是裴妙把球打近了，周心悦便让她往远点打。

　　她们一边打球一边对话，场面变得滑稽起来。

　　解彧的脸上浮现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果不细看还以为他始终平静。

　　他和郁言朝杵着一旁跟木头似的，看着她们打，不到万不得已，连拍子都懒得挥。

　　到了赛点，周心悦草率地发了一球，球没能过网，裴妙赢了。

　　意味着，她下一场就要跟瞿雅打。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裴妙的实力不如周心悦，是她故意放水让裴妙赢的。

　　林荫捂住眼睛说：“完了，又要重蹈覆辙了。”

　　周心悦：“怕什么，相信新雨。”
　　郁言朝：“那是温杨菜！”

　　莫名受到攻击地温杨，“……”

　　裴妙把玩着羽毛球拍，在空中转出了圆形的轨迹。

　　等到对面上场，她人畜无害地说：“开始喽！”

　　球高高的向上抛起，她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猛烈挥着球拍。球与网接触时，清脆地发出了“嘣”得一声。速度如箭般飞向了瞿雅，让她避无可避，连着向后退。
　　球掉在了她的脚边。

　　瞿雅知道是自己掉以轻心了。

　　第一球是警告！
　　第二球才是开始！

　　裴妙的速度和力道和先前判若两人。

　　她带的节奏又疾又戾，瞿优硬接，也没能跟她打得超过三个来回。

　　瞿雅看着平静而沉着的裴妙。
　　之前天真地以为她不会打，原来不是不会打，而是在扮猪吃老虎。

　　周心悦抱了抱自己，“我去，还好新雨放水，不然我得被她打残啊！”
　　林荫看呆了，没想过裴妙打羽毛球会这么厉害。

　　温杨：“好想看她和解彧打一场！”
　　他搓搓手幻想着那副画面，都觉得精彩。

　　在裴妙为攻方的时期，球次次都能精准无误地扣在瞿雅的脚边。
　　下一局攻防转换，裴妙的球像跟装了追踪器似的追着瞿雅打。

　　连打了六次。
　　比她打林荫的次数多了一次。

　　裴妙打得很顺，忘了，他们是在双打。

　　在力气这方面，男生确实比女生有着先天的优势。

　　对面打过来的那击球，裴妙完全可以避开，却不甘心地去尝试。球拍的侧棱击中了球，手腕的劲不敌冲击力，她打了个趔趄，要不是解彧及时扶住她的腰，她准摔在地上。

　　球和拍子先后落地。

　　从侧边的角度看，解彧的一掌覆盖了裴妙的整个人的腰线，女生像是依偎在男生怀里。似有似无的暧昧在空气中冒着粉红因子，坐在长凳上的那群人一脸磕疯了的表情。

　　周心悦首当其冲，“我就不信新雨拿不下解彧这个老和尚！”
　　“不会。”温杨坚信他兄弟那如唐僧般不入红尘的定力。

　　“那赌一赌。”

　　四人以“新雨追不追的到解彧”开了盘赌局。
　　奖品是六瓶维他奶。

　　周心悦赌新雨赢。
　　郁言朝也相信新雨能，但为了让她能赢，赌新雨追不到。
　　温杨赌新雨追不到。
　　林荫身为新雨的好朋友相信她能追到，但又因为解彧这个人的原因，犹豫了会，还是赌了新雨能追的到。

　　2V2.

　　连打了两场，裴妙松开球拍的手臂在生理性颤抖。她用另一只手臂强硬止住它的颤抖，不服输地盯着对面。

　　解彧弯腰为她捡起球拍，低沉嗓音落在了她的后颈。

　　“我来。”

　　“好。”

　　球拍扫过地面，球牢牢地扎在了网上。

　　解彧随手一挥。

　　球刚刚好的擦网而过，掉在了地上。

　　低球！

　　打得对面猝不及防。

　　和裴妙的暴力打发不一样，解彧温和的像冷白开，看着平平淡淡，其实杀伤力极强。

　　他的动作具有欺骗性，对面的人无法从他挥拍的动作来判断他打得是近球还是远球。

　　因为他们一旦做出了相应的防备姿势，解彧便会临时换打发。

　　防不胜防。

　　他们被迫跟着他打出的球在场地里一前一后奔跑着。

　　温杨太懂这种痛苦了！
　　每次跟他打羽毛球都感觉被遛狗似的。

　　裴妙的双手环抱于前胸，嘴角向上咧了一下。
　　搓球和放球看着好打，但要把握那个度很难，她就从来没有学会过。

　　比分远朝对面。
　　胜负已定，解彧把最后一个球让给了裴妙。

　　她垂直向上抛起球，然后凌空一跃，打了一计高球。球在空中的跃过弧迹很大，对面的人以为球会过线，没有动手去接。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球的落地点，只有解彧回头了。看见她脸上流露出来的自信，没等球落地，解彧便直接下场了。

　　球刚刚好落在了界内。

　　赢了！

　　周心悦和林荫激动地站了起来。

　　温杨目瞪口呆：“压线球！”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都喜欢耍人玩！

　　裴妙转着球拍，似笑非笑地说：“承让。”
　　“再也不跟你们打了。”男生跑得满头大汗，挫败地说，“不打了，不打了。”

　　裴妙把拍子还给了解彧，得瑟地朝她挑了眉。

　　“赢了。”
　　“嗯，很漂亮。”

　　“什么漂亮？是我那个压线球漂亮呢还是。”裴妙及时打住，差点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
　　不要去撩拨，不能去瞎撩拨。
　　她言辞闪烁地自圆其话，“当然是球漂亮啦。”

　　都漂亮。
　　他在心底默默的说着。

　　林荫问她：“新雨，你羽毛球怎么打得那么好！”

　　“我爸身体不太好，我妈老喜欢压着我陪他锻炼。”

　　最早是乐婉之陪着裴嘉远打，裴妙在一旁计分，她就没看到他爸赢过一次。哪怕就一次。
　　小时候不懂情情爱爱，只知道输赢。每次看他们打球，裴妙都会说“妈妈厉害，爸爸菜”，后来她的个子蹭蹭往上冒，陪裴嘉远锻炼的活就落到了她头上，变成了乐婉之站在一旁看着。
　　……她就没赢过一场。
　　硬生生被她爸打哭了，她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妈妈，“哇”得一声爆哭，乐婉之没哄她，和她爸一起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裴妙以为妈妈的实力更厉害，打过她就等同于打过爸爸，她就一直让妈妈陪着她打球。跟妈妈打过以后，她才知道，不是妈妈打球厉害，而是爸爸故意让着她的。
　　妈妈其实不喜欢运动，但为了陪爸爸，坚持了很多年，直到她接替了妈妈的位置。爸爸会跟她说，“你让着妈妈，我让着你”，所以妈妈一直是他们家里打球最厉害的那个！

　　跟父母做减法，跟独立做加法，好像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裴妙很明显的能感觉到——
　　她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在逐渐减少，就像甘蔗一样，一节一节地被斩断。
　　直到被砍断到最后一节为止。
　　也就是生命的尽头。

　　有时候她挺不想长大的。
　　但又逃不开……就挺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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