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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的笨蛋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活泼起来。
钟子循一直是话题的主导者,他有着商人典型的伶牙俐齿,能够轻易把控聊天的方向。而相较于他,岑鹤明显更喜欢跟随他的步调走。
然而,他们中间有个宫星阙,他总在钟子循抛出一个话题的时候巧妙地引过去接话,不停地打断对方的思路。
神奇的是,他针对商界的很多看法也极其精妙,虽然与钟子循有所出入,但是一时间难分伯仲。
这样打断个几次,一来二去的,两人也不是傻子,都意识到了宫星阙莫名的好胜心。
岑鹤瞥了一眼像吃了火药的两人,想到他们或许曾经还互相认识,现在没准是在相互试探,便干脆地把辩论的舞台交给他俩,自己专注地享用着美食。
关于一个议题,他们又争辩几句,却忽然齐齐停下,两双眼睛盯向岑鹤。
“岑鹤,你听了那么久,你觉得是我说得对,还是他说得对?”钟子循对着满怀挑衅眼神的宫星阙,回以一个微笑。
“我吗?我也不懂这一块,给不了你们什么意见。”岑鹤下意识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而且你们两个我觉得都对,是一体两面的,你们可以辩证得来看啊。”
“我知道,但是我们辩了那么久,到头来没个结果,你来评评理,当个裁判。”钟子循暧昧地看着他,似乎胜券在握。
岑鹤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况让他想起了法庭,面对能言善辩的律师和检察官,他被迫成了一锤定音的法官。
也不知道他们在争什么。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子循,你都被小宫带的年轻了,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是吗?那不正好,我还嫌我年纪太大呢。”钟子循意味深长地挑眉。
宫星阙死死握着餐刀,指尖毫无血色。
“那我就说了。”岑鹤清了清嗓子。
他张口想说宫星阙的名字,但是想到他今天的一举一动,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疼。
如果这时候支持他,反而还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岑鹤顿了一顿:“我觉得还是子循你的论点比较有道理。”
当啷一声,是餐刀掉地的声音。
宫星阙慌忙下去捡,弓着背让人看不清神态。钟子循得意渐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岑鹤陈述了一下理由,又扭头看向宫星阙,关心道:“你找得到吗?我叫服务生来吧。”
“没事。”宫星阙闷闷道,神色如常地起身。
之后他就没有怎么刻意去接话了,反而是钟子循继续接过话头,聊得很开心。
夜色渐深,三人分别时,当着岑鹤的面,钟子循再次向宫星阙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钟宏集团的钟子循。”
这次宫星阙没有拒绝,他坦坦荡荡地和他握手:“宫星阙,研究所新人。”
两人眼神对视片刻后放开,钟子循轻轻嘶了一声,在暗处甩了甩手。
“挺好,听说你们以前就有交集,能重新认识认识也不错。”看到和睦相处的两人,岑鹤笑着点点头,这俩人总算肯正眼看对方了。
“子循,明天的项目验收你也不要心慈手软,有什么需求和问题尽管提。”
“我相信你,明天见。”钟子循点点头,回身上了自己家来接送的车。
岑鹤挥着手,目视着车辆远去,轻轻呼了一口气,沉默不语,现场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一些。
“很累吗?赶紧回去休息吧?”宫星阙试探道。
“休息?休息什么?”岑鹤转头给了他一记眼刀,之前积攒的怒气像喷薄的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你之前说的问题是什么?我们现在回去改。”
“……”
“其实根本没有问题,是吧?”岑鹤疲惫地抹了把脸,“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我们研究所重要的客人,直接关系到我们的项目能不能过关!如果你把他惹怒了,之前的工作都有可能打水漂。”
宫星阙沉默片刻,挑了个相对合理的理由,字斟句酌道:“……你叫他子循。”
“就因为这个?称呼?”岑鹤茫然地瞪大双眼,他真想撬开这个新人的脑壳好好研究一下他的脑回路。
“以后有任何事都跟我讲,不准有第二次了。”他脸色难看,怒气冲冲地旋身走开。
他本以为宫星阙会像平时那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然而这次,岑鹤走出一截距离,身后却一点响动也没有,他困惑地回头,却看见宫星阙呆呆地站在原地,面色委屈,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般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仿佛一尊雕像。
岑鹤忽然心软了。
“怎么不跟上来?回去的车还得你开呢。”他招了招手,又补充道,“星阙。”
听到这个称呼,宫星阙的眼睛像是瞬间点燃的火焰,腾地亮了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跑来,似乎重新获得了活力。
“我这次确实做错了,但我保证不会对项目对单位有任何影响。”他垂头和岑鹤道歉。
“你能保证?为什么?”岑鹤挑起眉毛。
“因为他和我家人熟嘛,你也知道,我们俩也见过面。”似乎感应到了岑鹤内心的担忧,宫星阙像只夹着尾巴乖乖认错的小狗,发誓道,“你放心,他不敢造次的。”
“应该说幸好子循是个比较宽容的人。”岑鹤乜了他一眼,“你明天应该好好谢谢他。”
“让他一个点的利润,他就感恩戴德了……”宫星阙低声道,所幸没被走在前面的岑鹤听见。
“那我先送你回研究所吧。”宫星阙轻快地拉开车门,兴致勃勃地望向岑鹤。
岑鹤无奈地笑笑,登上了副驾驶座。
-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的时候,一道齐整的黑色车流汇入了研究所的正门,岑鹤领着一帮人早在那里等候。
今天他身着西装,把修长的脖颈掩藏在西装领结之后,浑身是白鹤一般的儒雅气质。
宫星阙也跟在他的身后,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格外惹眼,深蓝的西装衬得肩宽腿长。
为首的车门打开,一只皮鞋踏上地面,钟子循从商务车中走出,向着迎接他的李处和岑鹤道好。
随后便是惯例的开会时间。岑鹤从容不迫地上台,就着精美大气的PPT,为钟宏集团的来客做简要讲解。
他长相和口才均是上佳,项目质量也很突出,一时间引得听众频频点头。
坐在一旁的严子端看得着迷,忍不住拍了几张岑鹤和PPT的远景照。
因为位置有限,不得不坐在他旁边的宫星阙切了一声,打开手机相机拉大放大倍率,拍了张岑鹤的上半身照,自我欣赏起来。
严子端不动声色地坐得离他远了点。
简要的小会后,岑鹤领着集团的技术人员到实验室,现场参观组合导航设备的使用。新人都被留在了小会议室,无所事事地等待。
上午的工作就这么紧锣密鼓地结束了。岑鹤领着集团来客有说有笑地走向食堂,路过严子端时拍了拍他的肩,低语道:“子端,PPT很棒。”
严子端一口气提上了喉咙,拉着旁边的人也不管是谁就激动道:“岑老师喊我子端!”
“知道了。”宫星阙酸酸地拍下严子端的手,沉默地看向岑鹤淹没在人群中的挺拔背影。
下午的工作依然在严肃的氛围中展开。技术人员和研究人员在设备和数据前反复商讨确认,提出一个个问题,又在岑鹤专业的解答下一一化解。
下午新人们也被允许一起参观他们的讨论,实验室里塞了很多人。
“看来没什么问题了?”陈瑶小声道。
“我也这么觉得。”林园园点头,“你看在和岑老师聊天那个技术总监,他脸色好看了很多。”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钟子循手机突然响了,他走到角落接起,忽然脸色一黑。
匆匆挂断电话,他奔向岑鹤和技术总监,小声道:“现在临时有个问题。”
“目前产品的弱信号处理性能是满足常规要求的,但是我们这次项目运行的环境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很多,希望能处理更低强度的信号。”
“最好控制算法的复杂程度,最后做集成芯片的时候可以减小规模。”技术总监在旁边补充道。
钟子循沉重地点头。
岑鹤在电脑上飞快修改着代码,甚至没有抬头,语速飞快:“快,把你们的环境参数给我。”
“什么?”技术总监茫然地在旁边询问道,而钟子循反应很快地继续打起了电话。
众人均是屏住了呼吸,场上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落。
见势不对,宫星阙第一时间挤开人群来到了岑鹤身边:“发生了什么?”
钟子循对着电话抽不出身,只能警告地瞪他一眼,让他不要挑这个时候找事。
宫星阙无视了他的怒视:“也许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你能帮上什么,帮岑高工倒杯水吧。”技术总监在旁边擦着汗,根本无暇顾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语气轻蔑。
“那你帮我想想吧,我们现在要提高项目产品的精度,至少提高十倍。”岑鹤淡然看着屏幕,缓缓道。
他倒是想到了几个方法可以捕捉更弱的卫星信号,但是都以牺牲了效率为代价,一时半会有些棘手。
他身后的宫星阙舔了舔嘴唇,沉吟片刻:“也许,我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唰”的一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准星一般齐齐瞄准了他,但他自始至终只盯着坐在他前面的岑鹤,露出张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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