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月亮偷给你

　　九月，初秋。

　　沐知然的父母因为工作调动去黎市，一去得年底才能回来。

　　沐知然两兄妹算是放飞，可是高兴没几天，沐知其就闷闷不乐。

　　因为追沈清规漫漫长路，沈清规对他不温不火，礼貌而客气。

　　“妹！”

　　沐知然刚踏进家门，一声嚎叫让她脚步一顿。

　　“怎么？”

　　“你哥追妻之路漫漫兮。”

　　沐知然：“……”
　　“你们处到什么程度了？”

　　沐知其：“就，就聊一些生活上的事，但女神总给我一种不冷淡也不热情的感觉。”

　　沐知然一笑，“沈医生，确实是这样的，你问她会回答，但是从不会多问你一句。”

　　“对。”沐知其抓了一下头发，苦恼道：“我看了她的排班，她明天没班，约她吃饭，被拒绝了。”

　　“她知道你在追求她吗？”

　　沐知其抓了抓耳朵，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吧……聊天也是规规矩矩，没带半点暧昧。”

　　沐知然：“……”
　　沐知然：“你追的好保守……”

　　沐知然：“等着。”
　　说完掏出手机，霹雳吧啦打了一句，咻的发送出去。

　　沐知然：[沈医生，明天晚上有空吗？]
　　沈清规：[嗯？]

　　沐知然：[吃个饭？]
　　沐知然：[新开了一家湘菜，据说贼好吃。]

　　沈清规：[好。]

　　火速发了地址，随后又附上包厢号。

　　沐知然弯唇，朝着沐知其晃了晃手机，“搞定。”

　　沐知其感动，“小妹，你真是哥的神助攻。”

　　时间溜得快，转眼到了约定的时间，沐知然换了身小洋裙，矜贵又俏皮。

　　两人朝着湘菜馆出发。

　　沈清规比她们早到，一见沐知然推门进来。

　　弯唇，
　　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再接着，
　　沐知其也进来了。
　　嘴角的弧度蓦然压下。

　　沐知然缓缓落坐在对面，
　　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沈清规抿紧唇。

　　沐知然掀开菜单，大致浏览，抬头，“沈医生有没有禁忌。”

　　“没。”

　　“那我来点哦。”

　　“嗯。”

　　点了几道招牌菜，便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谢谢。”

　　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菜就上齐。

　　沐知然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沐知其的衣服，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心领神会，用公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沈清规碗里，“清规，这家水煮鱼不错，你试试。”

　　“谢谢。”沈清规道了声，继续低头吃饭。

　　饭桌上夹杂着沐知然的说笑声，说着沐知其以前的光荣事迹，偶尔沐知其附和着，但一说到出糗的事，便作势要打她。

　　到最后，变成了两人嬉闹，沈清规偶尔点头回应一两句。

　　一顿饭也算吃得融洽。

　　吃完饭，沐知然假装看了下手表，开口道：“现在还早，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沐知其附议。

　　沈清规压住眼底的晦涩，若无其事道：“好。”

　　买了三张票，一同坐上沈清规的车往电影院驶去。

　　路上，沐知然总感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随着自己，等再抬头却又捕捉不到来源，她瞥了眼后视镜，折射出沈清规专心开车的模样，微抿的唇瓣，精致的下颌线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若隐若现。

　　“怎么？”

　　“没。”沐知然轻笑，而后收回目光继续玩手机。

　　好在电影院的路程不长，十几分钟就到。

　　沐知其取了票，检票处已经排起队伍，沐知然落后她们一步，排在身后。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沐知然接起电话。
　　“晓晓，昂，你说……”
　　“什么？”
　　“好，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挂了电话，沐知然抬头迎上两束目光，解释道：“晓晓找我有急事，我先走，这电影……你们看。”

　　沈清规微微蹙眉，“我送你，有事先，电影下次看。”

　　沐知然一撅嘴，“沈医生，浪费一张电影票已经可惜，就不要浪费剩下两张。再说你们也没什么事，这部电影热卖，不要错过啦。”

　　沈清规还想说什么，却被沐知然推着往前一步，刚好到她们检票，她递上票，“快去快去，看完，我再问你们情节。”

　　说完，不给沈清规辩驳机会，人转身跑开。

　　直到跑出影院，沐知然才放慢步伐。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点凉意，风一吹过，沐知然忍不住哆嗦。

　　“冷啊……”
　　“只穿裙子，草率了草率了。”
　　沐知然碎碎念，漫步在马路边上。

　　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灯亮起来。
　　沐知然定住脚等绿灯，她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给沐知其，退出微信，打开软件打算叫辆的士。

　　殊不知危险悄然降临，左后方猛地蹿出一辆轿车，速度不快，却直直撞向沐知然。

　　-

　　电影结束后，沈清规和沐知其一前一后走出影院。

　　沐知其局促道：“清规……”

　　沈清规转身，发丝抚过脸颊，她抬手将飞扬的头发拢至耳后，眉目冷艳，声音低沉，直白道：“你喜欢我？”

　　沐知其一怔，道：“嗯。”

　　沈清规勾唇，眸色清凉，脸上没有一丝被喜欢的欣喜和害羞，她淡淡道：“我有喜欢的人。”

　　心悦已久，念念不忘。

　　沐知其注视着眼前满心满眼温柔的人，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他突然悟了，正想回应，却被一阵铃响打断。

　　“你先接。”

　　“好。”

　　沐知其刚接电话。

　　那头传来脆生生的叫声。
　　“哥。”

　　沐知其：“……”
　　沐知其：“沐知然，你又做了什么。”

　　沐知然成人以后叫他一声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闯祸就是难事。

　　沐知其静默了一分钟，然后惊声，“什么？”
　　“你等我，马上到。”

　　随即对沈清规说道：“清规，我们的事过后说，我现在有更紧急的事。”

　　如果没有听错，刚才沐知其喊了沐知然的名字。

　　沈清规侧身拦住沐知其欲离开的路，“沐知然怎么了。”

　　“出车祸了。”

　　-

　　沈清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冷静地把车开到市医院，看似表面平静，其实已经游走在疯魔的边缘。

　　她无法想象如果沐知然受重伤，甚至更严重的结果，她会如何，但她怕了，一颗心揪着，高高悬起，而那些压抑很久的负面情绪也开始叫嚣着，膨胀着，快冲出灰色地带。

　　榕城市医院。

　　沐知其从后座出来，语速快道：“清规，你先停车，我去看看。”

　　沈清规没有回复他，她看着沐知其走远，手指微颤，从车内暗格里翻出药瓶，倒了一颗在手心，就着口水吞咽下去。

　　沐知然……

　　沈清规推开车门，眼底一片漆黑，她迈开脚步，一步两步……越来越快。

　　直到看见那白皙的脸庞，左脚裹着石膏，横跨两个关节，轻微皱着眉头，却依旧保持笑靥的人，如阳光普照，压抑的天空露出湛蓝清澈，悬挂在嗓子眼的心在此刻落下。

　　沐知然……
　　沈清规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似感觉到一束强烈的目光，沐知然一扭头，看到沈清规迎面走来，顿时眉开眼笑，“沈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身旁的沐知其不客气地一拍沐知然的脑袋，语气心疼又无奈，“这么大的人，怎么出车祸了。”

　　“沐知其……”沐知然正想反驳，却被站在角落的晓晓出声阻拦，“知其哥，都怪我。”

　　“我今天开车，没注意，撞上人，下车一看，才知道是知然。”晓晓泫然欲泣，“对不起，知然，都怪我，拿了证取了车就上路。”

　　“没事，医生说打个石膏，休息一两个月就好了。”

　　说着，沐知然蹦跶地站起来，身躯摇摇欲坠，沈清规上前一步扶住，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什么时候复查。”

　　“一个星期。”沐知然弯唇，“沈医生，你要不要送我回去？”

　　“嗯。”

　　沈清规取了车送两人回去。

　　路上。

　　沐知然望着窗外的风景，呐呐道：“哥，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爸妈了。”
　　“等她们回来，我都能蹦能跳了。”

　　“嗯好。”

　　不到半小时就到家门口。

　　“沈医生，今天晚上真麻烦你了。”

　　沐知然被搀扶着下车，又说道：“你快回去休息，明早要上班呢。”

　　“嗯，有事联系。”目送她们进了家门，沈清规才上车。

　　从大铁门到沙发，不过十余米，走下来，沐知然额头已经渗了细细密密的汗。

　　“小妹，医生有没有给你开止痛药。”沐知其搀扶着她坐下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没有，我自己有。”

　　幸亏平时痛经，存了一些止痛片。

　　沐知然起身，“在二楼房间。”

　　“我去拿。”沐知其把她压下去，“你坐好。”

　　不过一两分钟，沐知其拿着止痛片下来。

　　沐知然配着温水服下，然后蹙眉思索，一脸凝重。

　　沐知其：“怎么？”

　　沐知然：“你说，我等会怎么上二楼。”

　　沐知其：“我抱你上去。”

　　沐知然：“那洗澡呢？”
　　“其他事情之类的呢？”

　　沐知其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沐知然叹息，这石膏也要个把月才能拆，很多事情沐知其都照顾不了。

　　“要不……”沐知其犹豫出声，“我打个电话，让妈回来。”

　　沐知然摇头，“爸妈工作调动，才刚过去，估计不好转回来，即使行，也要数天才能回来。”

　　“晓晓那里呢？”

　　沐知然翻了个白眼，“她男朋友三不五时过去，我这电灯泡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说完，两人陷入沉思。

　　恰逢，沐知然手机叮咚作响。

　　沈清规：[痛的话就吃止痛药，不要强忍。]
　　沈清规：[沐知然。]

　　……

　　沈清规：[没事，早点休息。]
　　沈清规：[晚安，沐知然。]

　　沐知然看了信息，眼前一亮，“沐知其沐知其，我可以住沈医生家！我可以吗？”

　　“这个太麻烦她了吧。”

　　沐知然：“……”
　　“我和她多处处，她说不定看在我这么可爱友好的面子上，做了我嫂子呢！”

　　沐知其：“……”

　　沐知然：“不管哦，我发出去了。”她晃了晃手机，聊天界面直白的语言。

　　[沈医生，你要不要收留可怜无助的我，一段时间？]

　　沈清规很快回了一个“？”

　　沐知然弯唇，噼里啪啦打字大致说明情况。

　　沈清规：[我现在过去。]
　　沈清规：[你收拾一下东西。]
　　沈清规：[你别动，我过去再说。]

　　沈清规来得很快，沐知然才收拾几件贴身衣物时，门铃就响了。

　　“清规。”沐知其开门，领她往二楼走去，“然然就麻烦你了。”

　　“小事。”

　　“你们先整理，收拾好了等会喊我。”

　　“嗯。”

　　沈清规进门，缓缓走向沐知然，后者裹着厚重的石膏，倚靠在柜子，正一件一件收拾东西。

　　听到高跟鞋敲打在地面的声响，沐知然回头，“沈医生，你来啦。”

　　“嗯。”
　　沈清规在离她一步的距离站定。

　　“怎么了？”话刚说完，就被沈清规拦腰抱住。

　　发生得突然，沐知然小声惊呼，双手紧张地环住她的颈项，“沈沈沈医生，你要干嘛？”

　　沈清规转身走向床铺，轻柔将她放下，“你坐着，我来收拾。”
　　“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你和我说。”

　　沐知然眼睛倏地溢满了笑，弯成月牙，“沈医生，你怎么这么好。”

　　“别贫。”

　　“好～”

　　室内静谧，灯光朦胧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沐知然低头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回应沈清规的问题。

　　“沐知然……”

　　听到喊声，沐知然昂了一声，视线却仍定在手机屏幕上。

　　“这是，什么？”

　　沐知然按着暂停，抬头，看见两米外，沈清规长身玉立，指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张纸。

　　沐知然的脸倏然绯红，沈清规手上拿的正是当初见面，她一身长裙入雨幕的画。

　　“嗯？”

　　沐知然索性直说：“第一次见沈医生的时候，回来就画了。”

　　又得寸进尺道：“沈医生，你能做我模特吗？”

　　“可以。”沈清规的目光从画上离开，凝视着她，“这幅画送给我。”

　　“好啊，沈医生喜欢就好。”

　　“沈医生，收拾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沐知然想站起来，却不小心踉跄一下，左脚顿时传来钻心的疼，小脸一皱，把嘴唇咬得发白。

　　“沐知然，别动。”说完再次拦腰把她抱起来。

　　妥妥的公主抱，不费吹灰之力。

　　沐知然自然而然环上她修长的颈项，盯着眼前下颌线清晰流畅，蓦然眸色清浅，笑意盈盈，“沈医生，你怎么这么厉害。”

　　“别贫。”

　　两人下了楼，沐知其讶然，心里生出一股异样。

　　怎么瞧着怪怪的。

　　-

　　随着沈清规回公寓，停好车，下车，又抱沐知然。

　　沐知然：“沈医生，累不累，我会不会太重了？”

　　沈清规：“刚好，还可以再胖点。”

　　沐知然笑了，在她怀里抖动着，“沈医生，再胖就没人要了，你可要负责。”

　　沈清规勾唇，“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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