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

　　h城的九月到十月里会有一场暴雨，一般会一直从中午下到夜里，路面上都能躺几厘米深的水，到了晚上还伴随着电闪雷鸣和狂风。
　　教室里大抵都在周测，中间断电了一次，但不让人走，后来大概是觉得实在是来不了电了才让住读生先回宿舍，走读的要等到家长来接。
　　纪年和陈时只有一把伞，站在廊里，看别人都挽起了裤腿，脱了鞋打赤脚走回去，陈时心疼他的鞋也照做。
　　雨声纷杂，纪年靠近了陈时，附在他耳旁说，有东西把脚扎伤了怎么办？
　　陈时想了想，也挨着他的耳廓说，
　　“那你别脱了，我要受伤了你就背我。”
　　纪年想了想，居然觉得可行。
　　两个人就挤在伞下走了一截路，雨水砸到伞面上，四处乱溅，肩头湿了，衣服湿濡地贴在身上。
　　陈时索性伞也不打了，拉着纪年在雨里跑起来。
　　走到寝室的时候陈时也没松开纪年的手腕，两个人都湿淋淋地喘气，陈时还笑了起来，把纪年滴着水的刘海撩开。
　　寝室里也没有电，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
　　纪年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的眉与睫之间停留了一会儿。
　　“快进去洗澡吧。”陈时松开了他的手腕，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从自己那里翻出了一把手电给纪年。

　　洗漱完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陈时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猛地一声炸起的雷响后悄声问纪年睡没睡。
　　纪年本来要睡着了，又突然被惊醒，听见陈时细微的声音，问他在说什么。
　　“没事，觉得突然想起来一部恐怖电影。”
　　陈时话闸子开了收不住，就这么讲起来。
　　纪年本来是平躺着的，听他说那些话，忍不住侧过身子蜷了一下。
　　“你别说了。”
　　陈时就止住了话，觉得是真的把纪年吓到了，也翻过身，对着纪年那边，过了一会儿说，
　　“我也有点怕，要不我们两个挤一挤吧。”
　　纪年没说话，陈时那边已经窸窸窣窣的动起来，他走到纪年床边推了纪年两下。
　　纪年颇有些强撑的意味，但最后还是往里面挪了挪。
　　陈时躺下来之后又给他讲别的，把陈芝麻烂谷子事也拿出来讲，纪年中间听得笑岔气，伸手去推他，手隔着衣料贴上陈时的胸膛，陈时也笑得发抖，胸膛震得厉害。
　　陈时很怕痒，觉得纪年要使坏，忙抓住纪年的手腕，不肯轻易松开，嘴上讨饶，
　　“你别闹我。”
　　纪年觉得陈时手心很热，带着湿漉漉的汗，想收回去，但陈时没让，于是再三地保证不会闹他，才叫陈时放了他。
　　后面陈时又继续地讲，但纪年给笑累了，没能熬住，自己没知觉地睡了过去。
　　纪年还做梦了，到了梦里陈时还在讲，但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后面陈时停住了，抻长了脖子往纪年这边凑，拿温热的唇贴了贴他的眼皮子。
　　梦里也打雷起来，雷光透过窗子映在了寝室的墙上，那一瞬间他看到陈时亮堂堂的眼，然后耳边尽然余鸣沉闷的呜咽。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的，从窗户进来的光都不甚明亮，纪年的眼睫是湿的，像沾着清晨的露，他看向放在床头的钟，好半晌才看清快六点了。
　　他应该睡了有几个小时，这让他认识到原来那个梦居然那样长，有成千上万个秒，可又是这样短，只有一个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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