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未眠

作者:勿问归期l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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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之因果


      辰时
      小和尚跟着追踪纸鹤来到了一户农家,他刚翻窗进入主人卧房,卧房大门便被推开,立时整个房间被阳光笼罩,墙角的血泊分外刺眼。
      人死了?不,死的不是他。
      小和尚瞬间冷静下来,迎面对上暴怒的谢家兄妹。
      他眨了眨眼,“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们信吗?”
      谢云泽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我要杀了你!”
      谢云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自家二哥,“二哥!阿大尸骨未寒——”
      “将人绑了送柴房,我们先处理大哥的身后事。”谢一鑫拍了拍谢云泽的肩膀。
      一无所知的小和尚便从此刻被关柴房关到了翌日清晨,期间除了谢云溪来给他送过食物并试探了一番,便再无人问津。
      哦,食物里还有迷药。
      小和尚心想:那自己胡诌个姓氏,也不算骗人。

      卯时一刻
      谢云淮父亲早逝,母亲又总是小病不断。他在母亲的咳嗽声中醒来,天还未亮,却没了睡意,想着地里还有些活儿没有结束,便起身着好衣物出了门。
      “淮儿,你要出门去?”母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浓浓睡意。
      “睡不着,就想去地里看看小麦。母亲你再睡会儿吧,一会儿我回来做早饭。”他轻声回道。
      “诶,好,注意安全……”里屋的呼吸逐渐绵长起来。
      谢云淮转身往田间走去,路过村长家的时候,眼见着雾中有个白色人影,摇摇晃晃往井边走去,他连忙走上前去——走进了,才发现那人正是村长。
      “品叔,这天还没亮,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哦!是小云淮啊!”村长扶着井口站稳身子,面颊微红,朝他招了招手,“酒不解渴,我出来打点井水喝喝……来,上跟前来同我说说话!现在可有卯时了?”
      “卯时一刻了,”谢云淮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接过谢一品手上的木桶和瓢,麻利地帮他打好了井水,“品叔您拿好。”
      谢一品没有接过那瓢饮,反而拉着他的手腕往屋里去,“不急,你先同我来……对了,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咳嗽。”谢云淮轻轻叹了口气,一抬头却见谢一品拿着一个蓝色布袋换了他手上的瓢,他打开一看竟然是银子,“品叔!这、这、这我不能收。”
      谢一品一边喝水一边摆了摆手,“别同我客气,你们这一支就只剩你一个男丁了,我作为长辈,又是村长,帮衬点是应该的。”
      谢云淮忍不住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不上话:“品叔……”
      “哎!你这孩子,地上凉,赶紧起来。”谢一品立马放下水瓢去扶他,“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避着点人,不然村上那些瘪三看见了又要嚼舌根……你若是真的过意不去,等我百年之后替我多照顾照顾我们溪溪。”谢一品又劝了好几句,谢云淮才肯从地上起来。
      “品叔这么善良一定长命百岁。”谢云淮红着鼻子,泪眼朦胧。
      谢一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脸颊通红:“诶哟,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真是愈发像你老子了,去忙吧!我再去床上眯会儿。”
      “诶!谢谢品叔,您休息我带门。”
      谢云淮擦了擦眼泪,顺手将桌上的水瓢带了出去,只是——
      桌上茶水明明是满的,品叔为何还要出去打水喝?是凉茶涩嘴吗?
      他没有多想,只是匆匆折返回家中放下银两又赶往地里。

      戌时
      谢盟与谢一淼成婚前,谢一淼膝下便育有一女,如今已长到开蒙的年纪。纵不是亲生,谢盟也极宠女儿,便主动同谢一淼说要去求村长,让村长家二郎带自家闺女去县城上私塾开蒙。
      谢一淼一把拉住谢盟,“盟哥,你把咱新酿的米酒也带上,品哥就爱这口,把他哄高兴了,准行!”
      “还是阿淼想得周到!”谢盟面上咧着嘴夸赞道,实际上腹诽:这酒哪有银子好使!
      他偷摸揣上自己平日里攒的私房钱,抱着一坛米酒趁着夜色往村长家去了。
      可惜村长看上去兴致不高——明明下午见着他还乐滋滋的——只让谢盟把米酒放在窗台下,谢盟甚至来不及说明来意。
      他只能按原计划掏出怀里捂得热乎乎的蓝色布袋,抖了抖份量,便推往村长那边——还差点撞上桌上满杯的茶水。
      “阿盟,你这是什么意思?”
      “品哥,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家沐沐今年过完年就八岁了,我和阿淼就想着让二郎帮帮忙,带她去县城里开蒙读书。”
      谢一品一听便摇头,“私塾先生与我们家交情颇深,不过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都是兄弟,怎地如此见外?”
      他将布袋推回给谢盟,惹得谢盟诶哟诶哟的叫了起来。
      “若是沐沐真去了,少不得二郎照顾,品哥你也别和我客气了,这钱您收下,弟弟我心里才安心、舒坦。”
      谢一品推不过他,又有些乏力,便点点头应下了。
      “品哥可是酒喝多了?”
      “二郎归家,我高兴起来忘了控制,无事,睡一觉便好了。”谢一品摆了摆手,“归家去吧,同阿淼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谢一品说着就要往后倒,谢盟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身体重要,品哥还是少喝些呀。”
      “晓得的,我睡一觉缓缓就好了。”
      谢一品下了逐客令,摇摇晃晃往榻上去了。
      谢盟空手却乘兴而归。

      酉时
      晚饭时分,谢一鑫几乎是菜全部上桌的时候,进入了谢一品的院子。
      “看来云河的厨艺要比溪溪好上很多啊,连我们‘辟谷’很久的修士都被香过来了!”谢一品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家弟弟,起身给他让了个位置,“稀客坐主位?”
      谢一鑫抬手按住了谢一品的肩膀,灰白色的长袍略过谢云河的位置,后者连忙喊了声小叔、起身让座,“五里外都要闻见香味儿了,阿哥今天这么高兴,我怎能不来凑凑热闹?”谢一鑫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谢云河则跑到谢云泽身边坐下了。
      谢云溪在厨房看见谢一鑫踏进院子的身影,从橱柜里多拿了份碗筷和杯子才去堂屋。
      “小叔,今天要陪阿大喝点酒吗?”谢云溪将碗筷放在了谢云河面前,拿着空杯递给谢一鑫。
      谢一鑫没有接,他摇了摇头:“宗门清规,酒便算了,我陪着吃点菜罢。”
      “那真是太可惜,今天的酒可是阿大私藏了好久的高粱酒,怪香的,”谢云溪弯了弯眉眼,转头将酒杯放在了谢云泽面前,“既然小叔不喝,二哥,你陪一杯好了。”
      “好、好、好!”谢一品连声叫好,马不停蹄地给自家二儿子倒了小半杯高粱酒,“还是溪溪贴心!”
      “谢云溪!阿大饮酒的习惯都是让你惯的,”谢云泽小声嘟囔着,转头对上自家父亲便露出了牙龈,“那我们小酌怡情。”
      谢云溪嘿嘿一笑,三步并两步回了位置。
      一顿饭吃了半晌,快结束的时候,谢一鑫扯了扯谢一品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二者便离席去了谢一品卧房。
      一刻钟后,谢一鑫独自离开了他们家,如同他来时那般。

      “道长可是知道真凶是谁了?”
      “小和尚口舌如此之快,不如你先来说说?”
      萧睿上前一步,从傅谨之肩头露出半张脸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道长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解释你的衣服碎片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他顺手拂掉道长肩头的灰尘,却换来傅谨之的圆目而视。
      “蜀山派有一法器,模样似卷轴,可自动识别录入言语,甚至可辨证词真假。”萧睿朗声道,他从傅谨之手里接过卷轴,却没有打开,只是放在手心里搓磨,“这在整个修真界都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各位说的话是真是假,早有分辨。”
      “既是早有分辨,便莫说什么谜语。”谢一鑫瞥了一眼萧睿手中的卷轴,“不像二位闲云野鹤,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阿鑫所言甚是。”坐镇上方的两位当背景板的其中一位族中长辈出言催促道。
      萧睿啧了一声,神情冷漠:“可是谢先生的证词——我的意思是作为死者亲弟的谢先生,你的时间线都是谢云泽他们三兄妹阐述的,你自己至今未说一句有关内容。”
      “死者桌上凉掉的茶水可是替你倒的?”
      谢一鑫甩了甩衣袖,“是又如何?酒足饭饱之后喝杯茶解解腻罢了,这与我大哥的死有关系?”
      “可是你们一口未喝,聊什么这么入迷?解腻的茶水都一滴未碰。”
      “无可奉告——”
      萧睿几乎是在对方甩出符咒的同时,双手合十,交错手掌,从指尖冒出数道金丝禁锢他的双手,“您也太经不起诈了,谢修士。”
      傅谨之紧跟着解释道:“谢一品真正的死因是身体承受不住多出来的修为,从丹田开始爆裂,可酒麻痹了他的神经与痛觉,卯时一刻的那瓢冷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道长话音刚落,谢云淮踉跄着退了两步,谢云溪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开口问道:“可是这同小叔有什么关系?小叔当晚酉时三刻就离开阿大的院子了!”
      萧睿冷笑道:“他当晚送了一枚足足能增长五十年修为的纳元丹给自己兄长,是也不是?”
      “你怎么——”谢一鑫更着脖子刚想反驳便遭到了萧睿的打断。
      “怎么确定是你的?当然是亲眼看到的啦!”
      萧睿动了动手指,金丝分出部分往他们身后的谢一品身上飞去,部分隐入地面。隐入地面的金丝另一头连着的是孙无垠,他略微改动了能量走向,便成功从孙无垠的智能终端里窃取了前夜酉时二刻谢一品卧房内的情景,并抬手推向半空之中。

      酉时二刻,谢一鑫扯了扯谢一品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二者便离席去了谢一品卧房。
      谢一品一边倒了两杯茶水,一边问道:“阿鑫,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我真的也能同你一样修习仙法?”
      谢一品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羡慕自己小弟能有修仙的机缘,他年轻时也同谢一鑫提过此事,被谢一鑫的师尊以没有根骨拒绝了,如今年过半百,谢一鑫竟然说他可以修仙了,这让他如何不心动。
      “我怎么会骗阿哥呢,”谢一鑫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锦盒里是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这丹药叫纳元丹,吃了便可增长五十年的功力,是我特地从师尊明镜道人那为阿哥求来的!”
      谢一品刚伸手去碰,谢一鑫便合上了盖子,“世上没有白来财,这颗纳元丹需要阿哥拿东西来换。”
      “你要什么?”
      “师尊想要收云溪为外门弟子。”
      谢一鑫显然没有说实话,他的心思像是都写在脸上一般,引得谢一品沉声问道:
      “阿鑫,你同我说实话。”
      谢一鑫支支吾吾,最终叹了口气:“师尊心脉受损,需要以少女的血入药才能恢复——”
      “荒唐!你可是溪溪小叔,怎能伙同外人坑害自家侄女!”
      “阿哥!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放点血罢了,养养就回来了。”
      谢一品冷脸拍桌道:“我谢一品就算再怕死,也不会卖女求生的,你死了这条心罢,拿着这破丹药给我滚出去!”
      被亲哥指着鼻子骂,谢一鑫也没有生气,他起身劝说道:“阿哥,你再考虑考虑,这丹药我且放在这儿,你若改变主意了同我说一声,我带溪溪去见师尊。”
      谢一鑫打开盖子,把丹药放在桌上,丹药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他匆匆离开,留下谢一品一人用黑漆漆的眼眸紧紧盯着那颗药。
      过了半晌,他最终还是合上了盖子,将丹药塞到了枕头下面。

      画面之外,众人早已惊得掉了下巴。
      可画面还未结束——
      卯时,谢一品从睡梦中醒来,想起昨晚自家弟弟的荒谬言论,满心愁苦的端起窗台上放的米酒,喝猛了便觉口渴难忍,便披了件衣服便出门去打水。
      ……
      送完谢云淮之后,他一转头就看见了桌上的茶水,一时无名火起,不仅因为谢一鑫的话,更因为自己竟然还曾犹豫过,他从枕头下面拿出锦盒,直接丢了出去,而后摇摇晃晃脱掉衣服回了床上。
      只是他不知道,那丹药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纳元丹,而是走火入魔的修士断念提取的五十年修为,也从来不是口服。
      一夜的时间让整颗丹药都钻入了他的身体,他丢掉的只是个空盒罢了。

      谢云泽直接扑向谢一鑫,他哽咽着质问道:“小叔,我阿大从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谢云泽是个聪明人,他从来都知晓凶手是谁。
      只是谢家村居于偏远深山之中,山路崎岖难走,难得出了位修士,族中长辈定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将事情闹大才有沉冤昭雪的可能。
      谢一鑫被萧睿捆着双手,谢云泽一扑他便倒在了地上,面上却并无悔意,“与我有何干系?他若是那天晚上就丢出去了,也不至于死于非命。我所言句句属实,也从未蒙骗于他,是他自己动心了,起了贪念。”
      谢云河上前拉开了痛哭流涕的谢云泽,抬手将砍刀指向谢一鑫的脖颈。
      谢盟站在人群后面突然出声骂道:“胡说八道!你从来都知道村长最疼溪溪了,他不可能答应你,你就是故意留下那颗毒药的,若不是村长早晨才丢掉锦盒,死的就是村上的其他人!歹毒的家伙,你的修为是良心换的吗!”
      “呵,你们这群凡人,真当修真之路好走吗?我修行二十年吃尽了多少苦头,遭受了多少白眼!好不容易能有出头之日,教我如何能放过!”
      “你是想拿我、拿我们家当你修行的踏板吗?!”谢云溪的声音拔地而起,震耳欲聋。
      “够了。”另外一位族中长辈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了,长叹一声“既然事情都清楚了,那便将凶手押入柴房罢,待捕快——”
      他话音未落,变故陡生——地上的谢一鑫忽然挣脱了萧睿的金丝,以手作刀,一跃而起劈向站在他面前的众人——萧睿首当其冲。
      积雪厚重,寒风凛冽。
      傅谨之出手极快,寒光一闪,谢一鑫便被捆仙绳捆住。后者更是果断,翻转手腕间便爆体而亡,激起数丈高的雪墙。
      他抽出佩剑,挡在萧睿身前,雪墙一分为二,越过二人倒向地面。
      浓稠的红色在雪地上铺陈开来,与宗祠牌匾上的红漆遥遥相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傅谨之:“真相已然明了,贫道便不再叨扰,还望谢姑娘在五天后抵达的官府人员面前隐去我们的存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话音刚落,便连同短发青年一起消失了。
      “既然人都死了……家丑不可外扬,小溪,你且再去一趟县城……撤案吧。”族中长辈脸颊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
      谢云泽先一步开口:“那我阿大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命?!”
      “阿泽,小叔都死了,我们还能怎么办?”谢云河拉了谢云泽一把,将人扯到自己身后,对上族中长辈算不上明媚的神情,“叔爷莫计较,阿泽也是太难过了……”
      谢云溪抹掉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叔爷,我知道了。”

      萧睿一站稳身子,便扯住傅谨之月白色的道袍,挑眉道:“跑的这么快,是怕我问你衣袖布条的事情吗?”
      “我确实不知,”傅谨之抽回了他手中的卷轴,然后抖了抖自己完好无损的袖口,“或许是谢一鑫挂上栽赃用的呢?毕竟在你乱入现场之前,整个村庄除了他便只有我一个修士。”
      “只是,我不知,小和尚扯谎的功夫竟然这样高。什么辨别真假证词的法器卷轴,闻所未闻。”
      萧睿撇了撇嘴,“事急从权,再说了,我都是还俗的和尚了,还受什么教条?”
      他抬眸看向傅谨之,原是想伸手撕下他的伪装,却先一步在后者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额间的昙花。
      “这破禁制怎么是这幅模样?!快给我解了!”
      傅谨之连忙后退到安全距离,他摇了摇头:“解不了。”
      “你下的你不会解?你骗三岁小孩呢!”
      傅谨之抿着嘴,差点笑出声来,“原也不是禁制,吓唬你而已……小和尚真生气了?”
      萧睿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他一定不是傅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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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番外三之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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