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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已是入夜,帐内的烛火依旧亮着,有些瘦削的身影坐在案几后,眉头微皱。“姐”一少年风风火火的掀帘而入,“呐,这是名单”。手上越来越多的名字,凤驰颇感责任重大,彼时积贫积弱的丹凤,寥寥百人,如今开始壮大。凤族,以玄鸟部落为王族,握有最广袤的牧场,最多的牛羊、马匹、奴隶。贵族阶层的残暴、压榨,越来越多的奴隶不堪其苦,出逃者众多,要么死,要么博,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
木托合牧场,是凤驰的底气,有了土地便需要更多的人口。对于逃脱到丹凤部落的,凤驰皆善待之,如此一来归附者众多。“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整编军队”“啊?要打仗吗?”“去争更多的土地,只有强大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霄。
纵马驰骋,山丘、草甸、溪流,草原上不知名的花儿开了,或蓝、或红、或紫、或粉,徜徉天地间,鼻尖是芬芳的青草香,草原最美,美在夏。
少女放慢速度,自溪畔翻身下马,掬一捧清澈见底的溪水,啜饮而下,清洌甘甜。一行数十人,稍作休息,黄底黑麟旗稳稳的竖在不远处,昭示着这一行人的身份。
麟秋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自腰间摸出酒囊,砸吧着入口,难得惬意。麟啸将浸湿的锦帕呈给姬羽修,后者轻拭额角的汗。锦帕的一角绣着花开并蒂,这是姬洛言送给她的。原来姐姐她早就,彼时收到这方锦帕,姬羽修只当是一个小小的绣品,但凡姐姐送她的,无论什么都觉欢喜。
自北境这一路南下,每每看到这锦帕,很多东西悄然改变。麟梦和天鼋裴,让姬羽修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此番回去也当去拜访拜访巫祝大人了,她与母亲,究竟......
希律律的马嘶由远及近,两人一前一后,远远的看见了黑麟旗,“姐,你看,好像是麟族的人”凤骋道,“走,去看看!”“可是,姐......”“怎么了”凤驰有些不解道。“族里那些传言......”凤骋欲言又止。
“凤骋,你记住了,这世上,你若过得好,有人会嫉妒,酸言酸语;你若过的不好,有人也会落井下石;但求心中无愧!”言罢头也不回策马向前,凤骋急忙跟在凤驰身后。
听见马蹄声,麟秋然懒洋洋的起身,这时候谁会在这里碰见他们呀?来者甫一走近,呵,竟然是丹凤部落的两姐弟,真是巧了。“秋然大人”姐弟两一同下马,行了晚辈礼。
“你们怎么在这儿?”“哦,这里是木托合牧场,是麟族的姬洛言大人赠与我们的!”凤骋率先开口道,“是吗?看来你们姐弟定是立了不小战功!”就当两人还在寒暄时,姬羽修和凤驰自是认出了彼此,相视而笑。临凤城一别,快三年了吧。“麟族,姬羽修”,“丹凤族,凤驰”,直到今日,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木托合牧场之上,牧民们的帐篷错落有致,远处山丘之上牛羊成群,牧羊犬不时穿插其中,传来阵阵犬吠。挨着帐篷不远处,马圈大开,在头马的带领下,马儿们疾驰而出,牧马人紧随其后,蓝天白云之下,祥和安宁。
当黑麟旗再次出现在丹凤部落,不少人依旧心头一紧,可见昔日姬芙大共甲的余威甚大。而主角姬羽修、凤驰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入夜,凤驰尽地主之谊,设下晚宴,晚宴上,二人结了缟纻之交。彼时目睹了姬芙之势,如今还尚在的丹凤旧部老者们不禁唏嘘,那时的姬芙大共甲愣是只取了一瓢丹凤部落的井水便走了,那个易魁大陆的传奇啊!如今她的女儿也算故地重游,两个年轻小辈还结了金兰,算是一种情谊的延续了吧。
星空浩渺仿佛触手可及,头枕着一方青草,耳畔是阵阵虫鸣,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肩头相抵。
“凤驰,我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很漂亮,也很厉害,是易魁大陆的传奇,她带着军队从我的部落走过,什么都没拿”
“我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你呢?凤驰”
“我?我只想好好保护我的部落不受欺负”
“姐姐也要我保护麟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族人”
“那不正是你们麟族大共甲该做的吗?”
“姐姐说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我的母亲,她一直陪着我的,她看得见的,我想我不能让她失望,还有姐姐...”
姬洛言,那个温婉尊贵的女子,为什么要让她遇见,为什么她要去月河城。就像,没吃过糖果的孩子不知道它的甜;和吃过了糖果却再也吃不到的孩子。有时候,无望好过希望之后的绝望,凤驰是羡慕姬羽修的。风起,裹挟着草原牧人们特有的长调,低沉的马头琴响起,那些生成的情愫环绕少女心间。
“凤驰,你可有心悦之人?”
“有吧”
“若是两个女子之间呢,你以为何?”篝火映照之下,四目相交,有些过分光亮。
“若是两人相爱,有何不可?与世俗何干?”
“哈哈哈哈,好一个与世俗何干!”
‘三’者:数之小终,三生万物,三极为九,极数也。麟族一直推崇的生辰庆诞,年长一岁小庆,三岁大庆。七月盛夏,这一年,姬羽修年满十八。
早在一个月以前,麟族的礼司们就在准备了,但是主角迟迟没回来,可是急坏了日泽姑姑,不时去问问姬洛言,答曰“快了”。回想起那日在桃林,姬羽修仓皇而逃的身影,一声轻叹。
桌几上,一条白绢写着‘已至木托合’,另一边的羊皮卷右下角盖上了族长的亲印,姬洛言提笔,写下了任命书,十八岁也该担起城主之责了。
三日后,姬羽修告别好友,一路向西返回月河城,还郑重邀请凤驰来参见她的生辰宴,后者自是应下。一行人途经凤天、凤华,至临凤城,麟秋然重归临凤,姬羽修并未多做停留,继续向西。
月河城近在眼前,在外的游子终究归来。进了城,姬羽修并未回自己的住的小院,而是一人一马去了桃林,桃林之后的那片山谷,有她想找的人,麟族巫祝,麟隐。
打马穿行其间,还未到山谷,却多出了一条林中小径。奇怪,以前怎未看见。翻身下马,顺着小径走着,不一会儿一架木制的秋千出现在眼前,紧挨着一座小小的木屋,那是,是‘桃花仙’变出来的吧!是了,从小到大,但凡是她想要的,就算是不经意提及的,有人总会放在心上。姬羽修眼眶微热,那些被她忽略的、错过的究竟有多少!
转身离开后继续前往山谷,当走到那方青石前,抬头看见那被篱笆围住的院落,姬羽修身形一顿。巫祝大人与自己母亲?若是,她当如何,若不是,她又当如何?而这些对于她来说,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直到微凉的手被另一片温热覆盖,姬羽修猛地一缩,转头,“姐姐”,“要上去吗?我陪你”姬洛言双眸灿若星河,倒映着姬羽修的模样。
彼时姬羽修进城,再到从麟啸那里得知姬羽修往桃林方向去了,姬洛言便急忙跟了过来。看着她进桃林,看着她发现秋千和小木屋,看着她来找麟隐。
一时相顾无言,终究姬羽修开口道“算了,我们走吧”“好”姬洛言紧了紧手心,一如从前,牵着姬羽修离开。“希望她们不要像我们一样,有太多太多的来不及与遗憾”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麟隐喃喃道。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默契的选择步行回去,一个人的时候还好,而此时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身旁,姬羽修时不时侧头看向姬洛言,又不敢久看,有些忐忑。上次是她推开了姐姐,逃跑了。
姬洛言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索性停下脚步,姬羽修呆愣愣的看着她,下一秒,脸颊被姬洛言用双掌向中间挤压,直到好看的五官挤在一起,“以后还跑不跑啦?!”姬羽修急忙摇头认错,从姬洛言手中解救了自己的脸。
“乖”姬洛言轻抚上那人的鬓角宠溺道,姬羽修顿时满脸通红,就很,就很羞耻,她都要十八了诶。这‘不跑了’是指不再离开姬洛言半步,还是被‘亲’了也不能跑啊?就很,就很纠结。哎呀,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姬羽修生辰那天,天鼋、龙、凤三部落纷纷送来贺礼。这一天,麟族巫祝麟隐也带来了姬羽修的命格卦象,‘金麟之命’,麟族百年天选之人,众人惊叹。得封凤天、凤华两城城主。十五岁,获蛮萨奴,十八岁,掌双城。与此同时,麟族内部隐隐有了暗潮涌动,族长姬月即将卸任,那未来的族长当选何人?姬洛言、姬羽修?
月河城,取消宵禁三日,为姬羽修庆贺成人礼,上一次的庆贺还是已故大共甲姬芙横扫三部的时候,而‘金麟之命’在麟族上下传开了,族民们上至老翁下至孩童,无人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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