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爱鸣|一念起 彼岸殊途

　　面对季朗反常粗鲁的压迫进犯，我无能为力又提心吊胆。纠缠间，再也忍受不住，委屈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违心地选择认了错，希望换得他的宽宥。

　　“你……”
　　温热的泪水触及手心，季朗一下子松开了禁锢，慌张道，“乔蔓，你别哭，我不问了，不强迫你了。”

　　我赌着气不理他，低着头抹眼泪。

　　“唉~”
　　一声无奈地叹气后，季朗从口袋拿出一个纸鹤，伸着手想要塞给我。但我仍在生气，不看也不接，并将双手背在身后躲着他。

　　“拿着吧，就当我道歉的。”

　　他难得的柔声劝道，我却还是不动不看不说话。对峙了半晌，他见我的气恼不消，放弃似的搁在水台上。然后自己捡起拖把，利落甩动几下就涮洗干净。

　　“行了，回教室吧！”

　　尽管季朗“有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嫌疑，也毕竟是一而再的示好。而我就算心里依旧不是很舒服，也不打算一直呆在水房和他别扭着。

　　丧着脸想从他手里接过拖把回去，偏偏他又不肯放开，我还没完全消下去的气，顿时又冒出了火星，“季朗，你给我。”

　　“我替你拿到教室。”季朗的态度很坚决，完全不预备留转圜余地，所以我又一次的窝囊了。耷拉着头，蔫蔫地往水房外面走。

　　“等下。这个你不拿吗？”

　　回头看见季朗一手提着拖把，一手托着纸鹤，目色里尽是期待。想拒绝的话，就不太能说出口。然而就这么接过来，又觉得实在太没骨气了。

　　犹豫间，苏依然闯了进来，一脸惊喜地对季朗道，“季朗，你果然还没走，但你跑水房来干什么啊？”

　　季朗对她的出现似乎不是很乐见，拧眉问道，“你怎么走哪儿跟哪儿？”

　　“我喜欢跟着你呗！”
　　苏依然大胆赤裸的示爱令人脸红，可她却毫不在意有人在场。当然，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压根没看过我，专注的目光只为季朗停留，似乎眼里根本没我这个无关人等。

　　“你别烦。”
　　季朗斥道，同时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而我转头躲开，排斥他眼神的接触。

　　苏美人对季朗的拒绝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态度非常无所谓。一转眼，灵巧地从他手里，抢过了那只纸鹤，“诶，这个纸鹤，你终于学会了啊？不错嘛，不枉我教了你那么多次！”

　　“还给我！”
　　几乎被抢走的瞬间，季朗又一把夺回纸鹤，装进了口袋不再示人。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看看而已。”

　　季朗大概对她的种种行径也很无奈，索性选择了无视，对我道，“乔蔓，走吧，别理她！”

　　我看看他，又瞧瞧苏依然，沉默地转身就走。且在暗中说服自己，对他们要心如止水。

　　“诶，季朗，你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我的事，全校都在传我们谈恋爱。”
　　“你闭嘴，也别再跟着我。”

　　我越走越快，恨不能立马飞回教室，将后面两人的打情骂俏，彻底隔绝在耳朵外面。

　　“乔蔓！乔蔓！”
　　即便快要小跑了，也还是不够快。季朗几步跟上了我，将我截住在进门之前。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教室没什么人了，怕锁门。”
　　“哦。”

　　这个借口，季朗无可反驳。因为此时，教室里的同学，确实寥寥无几。

　　“拖把给我，你回去吧！”
　　“恩，那这个纸鹤，你还要吗？”

　　季朗重新掏出那只纸鹤递到我的面前，目光闪烁着似紧张似渴望的异样神采。可我满腹杂乱心事理不清，顾忌着不敢接受，以至最后偏开脸不回应。

　　季朗等了会儿，方有所悟。微光闪烁的眸子里，也渐渐归于空洞的黝黑。

　　“行，我知道了，也…不会再烦你了。以后见了我，不用再绕路躲着走。你放心，再见就如不见。”

　　我站在原地，望着季朗决绝的背影心如刀绞，眼眶里逐渐氤氲起雾气。不多时，泪水便已蓄得满溢，滑落得毫无防备。

　　季朗今后应该再也不会理我了吧！

　　相见如陌路，再见如不见，我以后再也不用躲他，他从此刻起将会视我如无物。从他的口中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成千上万倍的难过涌向我，一点一滴地渗入骨里。可我没有理由，我不是他的谁，收礼物没有理由，连难过也没有理由。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不禁摇头苦笑。

　　当初真的是傻得透彻、傻得离奇，明明早已动了心，却偏偏不自知。怯懦地抗拒着他的每一步靠近，将人从身边生生地赶得远远，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捂着疼到抽搐的心口，我缓缓地蹲了下去。大滴大滴地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上，片刻便晕染出一大滩的水渍，向世人无声展示着我无声又绝望的伤心。

　　如果当时聪明一点、勇敢一点，会不会就没那么遗憾呢？会不会有新的结局呢？退一万步讲，一切没有变更的可能，那如果当初收下季朗的纸鹤，是不是天人永别的现在，仍余有慰藉呢？

　　幸而，今日又新得一个纸鹤。虽然不可能会是原来的那只，但总归都与季朗相关，我就当它是隔了时空的通会信物。日后的念念留恋，我都付予它说，不足为人道的心事，也会慢条斯理地透露给它听。

　　直到未来的某天曲终人去，我就带着它，早踏往生、去迎来世。让它在轮回中，牵引我寻到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想到此处，心里突然明快了许多。隔着口袋抚了抚其中的纸鹤，觉得消失大半的气力，渐渐又回到了身体内。人终究还是需要寄托的，我寂寥地想，不然漫漫长路何以度日？

　　揉了揉发麻酸胀的两条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前面回家的路已经不远了，行在途中的我何必再耽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完了，该相会自然也就相会了。

　　一旦忽视了时间的存在，那光阴真是流逝得不能更快。眼看着婚礼的倒计时接近终声，明日举办在即，家中却仍有大把大把的事情有待处理。

　　整整一天，从醒来到现在，我耳边爸妈的各种碎碎念不停。一桩桩、一件件唯恐遗漏，焦急紧迫得令人忧虑。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由头，回了自己的房间躲一时的清闲，消停地静静心歇歇身。

　　然而这里，也已经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精心布置下，焕然更新了面貌，变得红彤彤喜洋洋。气球、彩带、喜字，满满当当地挂了一室，几乎无从落脚。为免破坏，我只能从角落里拖出一张椅子，暂时地坐在了窗户边，将视线丢出去放空。

　　婚礼的日子，是两家长辈特意找人合算过的，应该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也很凑巧地赶在了假期。所以，许多关系不错的朋友，都答应了一定会来见证我的大喜之日，李毓也同样。

　　自从上次在季朗的追思会见过之后，我们迄今再未碰面，仅仅通过一次电话。兴许是怕我忌讳，她也没有再提任何有关季朗的事情，却不知道我对此有多遗憾和失望。

　　我渴望听到，哪怕一星半点的事情，是相关于季朗的。这会让我枯朽的精神接连亢奋好几天，也可以更自如地伪装笑颜，偏偏她却表现得那么贴心。

　　唉，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心里太空荡了啊！尽管满世界皆是热闹，却依旧无法阻止内里的空虚。而这样的时光，才刚刚开始，未来还会有很多年，可真是不太好熬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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