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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3)
察觉到李弘宁这番变化的人当然不止是三羽四羽,李弘敏和周真如也察觉了,有一天李弘宁去医馆的时候,周真如就问他。
李弘宁似乎并不意外周真如会有这一问:“听老人说,人用一年学会说话,用一辈子学会少语,这难道不正常?”
“这个变化是有理由的,”周真如给他倒上茶,“清热去火,喝吧。”
“还是你了解我。”李弘宁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京营里差事不好做?你不是前阵子高升了嘛。”周真如也坐下了。
“我一个从五品的官算什么,不过你说得对,越是高升,越是难做。官位越高,话就越少。”李弘宁笑了。
莫说李弘宁一个京官,就连周真如一个大夫都觉得皇城根底下难混,毕竟皇城根底下的人非富即贵,哪个都得罪不起。李弘宁确实是皇族,可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皇族,位高权重者比比皆是。
“不觉得难受?”周真如问,“有话不能说?”
“比起缺衣少食受人欺负,这种有话不能说的难受还是其次。”李弘宁道。
“哦对,你这个时间来,是不是有事跟我说?”此时是午后,也不是李弘宁的休沐日。
“是,太医院正征召医士,你可有意愿?”
周真如摇头:“太医固然好,但做了太医就无法给百姓看病,也不够自由自在。”
“我就知道,还偏偏要多句嘴。”
“没有,你能在相关的事情上想起我,我很高兴,”周真如拿出一早做好的香囊,“天气热了,这香囊是防蚊虫叮咬的,本来想着你这几天不来我就送你宅子去。”
“哟,心有灵犀啊。”
“怎么?”
“陛下过阵子去围场打猎,京营得派部分人跟着去,我就在其中,护卫陛下和殿下们的安全。”
听罢,周真如就又拿出几个香囊:“那都带着吧,驱蚊的、驱虫的、还有这个五毒香囊,能克制蛇毒。”
李弘宁也不跟他客气:“等我回来,给你带狐皮。”
周真如眨眨眼:“有貂皮吗?我想做双手套,你以前给带的狐皮,我拿来做围脖了。”
“如果我能打到的话。”
两个人刚要再说几句,却见周真如的师父从外面进来,周真如的师父嗓门特大,还没进屋就喊:“真如啊,有媒婆要来给你说亲呢。”
周真如十分尴尬,李弘宁哈哈大笑起来。一听见笑声,师父这才发觉还有其他人,见是熟人,也问李弘宁道:“大人可曾婚配?不如让这媒婆给您牵线搭桥?”
李弘宁狂笑不止:“您这是拿晚辈开玩笑,都说先立业后成家,晚辈身无钱财,又文不成武不就,谁家姑娘愿意嫁给晚辈啊。”
“都是从五品的武官了,难道还愁亲事?”
“您先给您的徒弟安排清楚,这样晚辈才敢放心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让您负责。”说完,李弘宁就准备告辞,周真如立刻起身要送他。
两个人走到门外面,周真如半真半假道:“都说是先成家后立业,你官位都有了,肯定有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谁家啊?”李弘宁笑着反问他,“京城里最不缺贵人,你也知道。”
李弘宁固然好,但这好比起那些爵位和钱财似乎也不值一提,更何况他又是武官,武官在朝堂里远不如文官受重视。反过来想,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李弘宁这种埋头差使里一心往上爬的人,估计也不想找个门当户对在事业上帮不了他的岳家。高不成低不就,这种情况放什么地方都是最愁人。
“对了,你怎么不说亲?你师父不可能不给你说亲。”
“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那你师父还真是通情达理,因为你不喜欢就不强求,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孩子自己说嘴的份儿。”
周真如就不言语了,李弘宁也不打算再提这个,拉着他往外走:“走,吃面去。”
“你不回兵营了?”
“我打招呼了,快去快回就行,再说,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周真如比他慢半步,走着走着,他抬起另只手握住了李弘宁捉住他手腕的那条手臂。
两个人坐路边吃阳春面,这摊主与李弘宁也认识,打个招呼就开始煮面。俩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吃了一大半时候来了个人跟李弘宁打招呼:“大人。”
李弘宁抬头:“哟,刘内官,您这是出来采买了?”
“正是正是,”刘内官把他拉到一边,“这次狩猎,您跟着去吗?”
“跟着。”李弘宁悄声回答。
“那就行。”说完,刘内官神秘兮兮地走了,留下李弘宁一头雾水地回到原处。
周真如很有分寸,跟他无关的多一句都不问。俩人继续吃,碰见乞讨的还给了几个钱。
乞讨的很是感激,千恩万谢之后刚要走,又转身回来仔细看看李弘宁的脸,登时面色大变:“这位公子,是大富大贵之相啊。”
李弘宁不置可否,但吉利话没人不爱听,就又给了他俩钱。
这乞丐反而推回去:“老朽一辈子第一次见到您这种面相奇特的人,也算没白活,不要钱。”
李弘宁就奇了:“面相奇特,能有多奇特?我也并非相貌惊艳之人。”
“你是笼中雀,却又是养鸟人的主人。”乞丐留下这个哑谜就离去了,迅速淹没在人堆里,李弘宁想找都再也找不到。
“这不是我做梦吧。”李弘宁坐回面摊,问周真如。
“不是,你没看错,我也看见这个老人了。咱俩不会是见到高人了吧。”周真如啧啧称奇。
“世间身负异能者甚多,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李弘宁甚为可惜地摇摇头,继续吃面了。
这顿饭似乎是不应该出来吃,李弘宁还没吃两口,又来人叫他:“李大人。”
声音有点熟悉,李弘宁抬头,见是翰林学士家的管家:“原来是张总管。”
翰林学士品级不高,但总能见到陛下和其他皇族成员,地位清贵,许多达官显贵都曾在翰林院任职过。李弘宁之前见过学士,媒婆也和他说过学士家的小女儿如今正当妙龄,正在寻觅佳婿,出身家境都不是最重要,但人品能力一定都要好。媒婆打听来打听去,给翰林学士家推荐了好几个,其中就有李弘宁。比起家境,李弘宁确实算不上最好,人品能力和其他几位也差不多,但李弘宁比他们多个优点,身形有力,相貌堂堂,又曾经是十七皇子的伴读,如果和他结亲,等于多一条上达天听的路径。
不过大街上说这事不好,张总管就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明天会有请帖送到宅子上,然后行礼离去了。
李弘宁回头,见周真如面色古怪:“怎么?”
周真如表情里略有不耐:“面条凉了。”
“抱歉。”李弘宁真心实意。
“幸好自己不是太医,怕不是给人看病都不是最重要的。”周真如半开玩笑。
“你说的也不算错。”宫里的把戏李弘宁也听十七皇子说过不少,哪个都少不了太医的掺和。
吃完面,两个人就此告别,各自离去,走着走着,周真如发觉似乎有人跟着他,壮着胆子转身一看,背后空无一人。
转眼到了出城狩猎的时候,皇帝带领诸位皇子、王公将相等浩浩荡荡去往猎场。李弘宁身穿罩甲头戴头盔、腰挂弓箭和长刀,骑马跟着大部队走在一起。猎场离京城远,一天到不了,晚上在行宫外安营扎寨,李弘宁刚把盔甲脱了准备休息,营帐帘子就被掀开了。
“李弘宁。”来者小声叫他。
李弘宁一听这动静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驾到了,您此时不应该在行宫里就寝?”
来者正是十七皇子,他披着暗色斗篷,悄悄来到,所以根本没人注意他。
“本王有事找你。”十七看着忧心忡忡的样子。
“殿下请说。”
“有人要杀我。”十七可能是心里慌,连自称都忘了。
李弘宁第一反应是:“您是皇子,谁敢杀……”
他说不下去了,是啊,皇子不止一个。
“猎场是最好杀人的地方,我可以坠马而死、可以被野兽咬死、也可以被其他人当成猎物射死,而且不会留下半点痕迹,连凶手都找不到是谁。”十七越说越害怕,脸色都苍白了。
“您身后自有禁军保护,殿下还怕什么?”李弘宁给十七倒了杯热茶。
十七嗤了一声:“你知道禁军统领是谁吗?”
李弘宁反应过来了,禁军统领是十二皇子的亲舅舅,他想从十七皇子的安全上做点手脚那可太容易了。
“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真是十二皇子动手,禁军统领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禁军统领怎么可能这么做?”李弘宁沉吟。
“兵行险着,回报远大于付出。再者,也不乏想借刀杀人之人。”十七皇子反驳。
李弘宁知道因为皇帝的过分宠爱,十七早已是众矢之的:“微臣明白了,那殿下想微臣做什么?”
“领几个你信得过的人,一直跟着我,只要别让我死了就可以。”
“好。”李弘宁什么都没再问,就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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