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

　　王紫立在卧室门口，身板笔直，面无表情，不往里进也不后退。牛锦麟尴尬舔着嘴唇，最终反应过来松垮披件睡衣，遮住关键部位剩下不管。
　　他从床上跳下挡在王紫面前，想要解释什么。王紫为躲他挪了位置，不看床上的乔莎，只管打开衣柜一件件往外拿。动作慢且轻，看不出任何情绪，不消极也不亢奋。
　　牛锦麟在身后手足无措。乔莎躲被子里不敢吭气。不知道的以为女主人多么强势一幅画面。
　　收拾着，归纳着，王紫偶尔回头指一下床头柜抽屉，冲囧在一旁的牛锦麟说：“把我内衣拿出来。”
　　牛锦麟完全傻了。脚不挪地张大嘴结结巴巴：“内衣，哦哦，好的，哪件？”然后抽屉拉掉在地上，内衣也撒了一地，手忙脚乱不知捡哪件。
　　王紫飘过去，沉着用一只软布袋，将地上所有囊入其中，不慌不忙扎紧袋口跟衣服一起放入中号行李箱，上下一起拉好，转身走到门口。
　　牛锦麟狼狈追出来，逼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穿裤子，只得一手把住门框，一手拽住王紫的胳膊。好像一撒手，对方就蒸发了。
　　王紫把他手挪开，不轻不重的同样看不出情绪。忽然想起什么，包里掏出门钥匙放鞋柜上。
　　“以后用不着了，这个还你。”
　　“小紫，别这样行吗？”嘴上不允许王紫甩手走掉又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解释。
　　既然被拽住，整个人卡在门口，王紫觉得索性说点什么让他死心。
　　“前两天，你们不是在桔子酒店吗？怎么了今天又按耐不住了？知道你体力好，不知道体力这么好。我爸的二斤人参酒，当真给对人了！”
　　“不是，小紫，能不能听我解释……”然后又僵在这里说不下去。
　　王紫料他再解释不出什么，扭头往楼下走。这次牛锦麟真急了，光着大腿追出来。追至下一个楼层，又把王紫堵在拐角。
　　“好好，我都说，可以了吧……单位马上改选组建新部门，让我当这个头儿……她说要试试……我态度。”
　　“舔，就是态度？”说的噎死人！
　　“那天在桔子酒店，咱俩前天刚那个，我没多余力气，她就威胁说，这次改选轮不到我……小紫，我今年30了，错过这一轮，要等五年以后。我想给你好日子，咱们还得要孩子……”
　　“所以呢？”王紫愤然扭脸。
　　“所以她说，让我今天补上。而且，还得加倍补。”越说气息越弱，“条件是把她带到家里。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好，我听明白了。补偿对吧？我再多补她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你别吓唬我。”
　　“礼物，就是你啊！我不吓唬你，更不去单位坏你的好事。你最好也别闹，配合我领一张离婚证。”
　　说话功夫，王紫抬头瞄一眼楼上。
　　此时乔莎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高他们半层的楼梯间，斜靠在墙壁上，手里捏着一瓶可乐。不嗔不怒，不惊不惧，见惯不怪的样子。
　　王紫忽然觉得可笑，做错事的好像不是她而是自己。被撞破不堪貌似没有忏悔，目睹这一幕的羞愧难当。乔莎在她面前这般挑衅和轻慢，想必是牛锦麟日常纵容的结果吧。
　　想来也是。
　　王紫能给他什么？顶多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感情。
　　乔莎能给他什么？至少是一段千金不换的仕途。

　　这一次，从牛麒麟单位分的单元房跑出来，刚好晚上七点钟。外面车流如织，回程非常方便。
　　路过之前躲雨的小卖部，豪气地点了两杯奶茶，一杯绿茶的，一杯黑巧的。连同上次一并还上。
　　小姑娘依旧笑吟吟，这次的笑容还多了些内容：“饭点了这是要去哪儿？”
　　“哦，约了朋友吃饭。”王紫顺着她说反正都不重要了。
　　今晚月朗星稀，无风无雨，波澜全在心里。八点刚过，王紫回到俊逸家园。两大杯奶茶没进家门就干完了。行李箱往客厅一扔冲进厕所，涨满的体内全部腾空，突然大考结束的轻松。
　　近些日子神经一直绷着，潜意识里盼望有个结果。碍于关系探不到底，总觉还有翻盘机会。猛一下闹成这个局面，王紫警觉似乎正是期待中的结果，如释重负。活不到一定阅历，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没有欲望，还是不知道欲望在哪。
　　结婚三年多，习惯成自然。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
　　说不上往这段婚姻投入多大成本，却也保本收益稳定产出，客观上营造了一个避风港。牛锦麟说不上多出众，毕竟是没被闺蜜撬走的“忠犬老公”事业蒸蒸日上。自己每日披星戴月坐班车回鸽子窝，想想多少小夫妻结婚头几年固定居所都没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所有指标，仿佛不约而同指向幸福，没有不知足不感恩的道理。所以听牛锦麟想要孩子，她毫不犹豫地辞职，准备把生孩子当另一种职业。说不后悔吧，多少有意识劝慰自己的成分，一辈子时间有限，不可能什么便宜占尽，总要阶段性付出与割舍。
　　刚做了人生重大决定，即被现实反手啪啪打脸，生疼但效果明显。王紫立刻反悔了。不敢想，如果在家待习惯了，还有没有勇气重返职场？
　　不可谓不幸运。
　　王紫扔下行李不收拾，跑去附近王府世纪，一楼逛到六楼，从头买到脚从里买到外。平时舍不得入的牌子，今天全数囊中之物，狠心咬牙瞬间蒸发一万五。管他呢，无边扯痛的日子，只想对自己好点再好一点。
　　血拼归来现实不少，脑子里盘算着怎么约他去民政局。离婚这事必须赶快办妥，按她的设想运作起来，以后忙得周末都没有。
　　此时门铃响起，第一反应不会被跟踪了吧？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几小时前楼上飞奔下来，牛锦麟正衣冠不整。等他穿好追出来，自己早拒之于千里了。幸亏早年预设不为人知的去处，盘算好了终有这一日似的。
　　短短一个月，每次因牛锦麟受了刺激，恭祝都第一时间出现，偶然快要成了必然。这次会不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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