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晚上，江梨洗了个澡，重新回到书桌翻开一本物理题册。

　　刚拿起笔，桌面另一旁的手机叮叮咚咚不断响着，打开一看，班级群的消息刷了很多。

　　叩叩——

　　房门被人敲了敲，门口外面传来很轻的一声询问：“宝贝，睡了吗？”

　　江梨放下手机回头：“没有，妈妈。”

　　门把从外转开，走进来一个精致贵气的女人，孟晚钰端着一杯牛奶走到江梨面前，柔声说：“宝贝，晚上喝点牛奶睡，作业还没写完吗？”

　　“做完了，这是历年的物理竞赛题，我找来做做。”

　　“你报名参加竞赛了吗？”

　　“嗯，老师说让我去试下。”

　　“那别刷太晚，累了早点休息。”

　　“嗯，谢谢妈妈。”

　　孟晚钰温婉地笑了笑，话题到这趋近结束，但孟女士迟迟没有走。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孟晚钰再次试探问：“宝贝，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像是母女间很稀松寻常的关问。

　　江梨笔没有停，沉默了一阵，回答还和以往一样：“挺好的，物理要准备初赛了，这个月的月考也不能松懈，难度会比开学大，我会自己把握的，妈妈你放心。”

　　孟晚钰女士似乎轻轻叹了一声：“你的学习，妈妈很放心，我是想问，生活上呢?”

　　又再一次沉默。

　　江梨：“也挺好的。”

　　她半晌回答，目光盯着试题，实际上好几分钟了，题干都没看进去。

　　“妈妈，我要把这些题解完再睡。”

　　“好。”

　　孟女士知道这是女儿婉转的赶人方式，但尊重为上，她不再耽误。

　　出门前，她回头叮嘱：“别学习太晚，注意时间，妈妈先出去了。”

　　“知道了，妈妈晚安。”

　　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江梨放下笔，靠在椅子上发呆。

　　许久，她端过桌上的牛奶，趁热慢慢喝起来。

　　*

　　游戏水晶爆炸的音效从耳机里传出，成功推掉对面基地，陆序7连胜完成口头答应的任务后，果断退出了组队。

　　屏幕滑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大厅主界面，刚刚组队的人又发来邀请，陆序点了拒绝。

　　那端游戏的人立马发来消息——

　　一起过冬呀：“学长好厉害，能不能再打两局？下次你要投稿，我还第一篇念你的。”

　　另一个学妹：“我小乔战力还差一丢丢，学长能不能再带带，一局也好（星星眼）”

　　同在五排中的胡俊涛也发来问号：“人呢？你怎么跑了？”

　　陆序单手敲字：“洗澡，你们玩。”

　　胡俊涛：“四个人怎么开？哥你快点洗，打一把等你回来。”

　　陆序关了对话框，当做没看见迅速溜下了线，留下胡俊涛和孙一奇在妹子们面前表现。

　　慢吞吞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少年一身雾气。

　　陆序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桌上充电的手机瞄了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打游戏时貌似接了个语音电话。

　　当时忙着团战，他压根没注意听耳机里的人说了什么，随便解释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就先挂了。

　　陆序点进微信，这才看到好几个群里都有艾特他的消息。群名按活跃依次飘在上方，排在第一的，是自己的班级小群。

　　他指腹轻轻一点，消息滑到最顶端，看了一半，陆序大概清楚了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退出界面，点进和六班的小群，看了眼前面没来得及看的消息。

　　陆序：“明天我妈给我安排了补课，我来不了，你们玩。”

　　廖卓伟：“行。”

　　六班同学A：“陆序，游戏打完了？我也玩，你要不也带带我？”

　　六班同学B：“@陆序，你才来多久，就和高一学妹混熟了，厉害呀。”

　　陆序：“@顾肖，你在我们班级群里说什么了？”

　　被艾特的人过了好一阵才冒泡。

　　顾肖：“手滑，突然有人跳出来问问题，我点错群，消息发到了那边。”

　　闹了场乌龙，事情不大，但就是引起了班级里的一阵八卦。

　　甚至传闻中陆序四中早恋的女朋友也被班级里的人扒了出来——

　　“不能吧，有女朋友还带学妹打游戏？”

　　“你们到底听谁说的，陆序有女朋友？我断网了吗？怎么没跟上时代？”

　　“别多问，只知道是四中的，转学后，两人现在是网恋。”

　　“你们没看陆序朋友圈吗，那伤春悲秋的情感说说一条接一条，不是早恋我不信。”

　　“就陆序那张脸，不早恋说得过去？”

　　后面叽叽喳喳一阵后，全都艾特起了当事人。

　　……

　　入睡前，江梨拿起手机将没看完的群消息刷了一遍，她从来没在班级群里发过言，同学之间的聊天也往往都是粗略看一遍。

　　瞥到女朋友三个字眼时，江梨手指蓦然一顿，看清后面艾特的是陆序，她鬼使神差地将消息滑回去，重头到尾的细看了一遍。

　　聊天记录最后，八卦已经结束，变回了正常的讨论课后作业。

　　江梨攥着手机，心情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团雾，脑袋变得乱糟糟的。

　　发愣了一会，她点进群设置，将消息调成静音屏蔽后，想关上手机闭眼睡觉，安静了很久的班级群这时下面多了个提示1，接着又变成了2.

　　当事人出来回复了——

　　陆序：“别乱传，少八卦，单身，狗屁网恋，没谈，带学妹只是做任务，哥有原则，从不乱搞。”

　　陆序：“放假作业都做什么，没注意听，谁跟我讲一下？”

　　班级群里安安静静的，这个点，似乎人都睡了。

　　陆序等了好一阵都没人理他，看了眼时间，确实挺晚了。

　　他刚要放下手机，想到什么，临时抱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心理在群成员列表里搜寻了一眼。

　　看到江梨的名字和头像，陆序讶异的挑挑眉，原来她在的，也不是完全的孤僻，脱离群体。

　　陆序没多想，直接点击那个头像发送了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作业做完了吗？

　　嘶，会不会不太好，显得他很想抄？

　　重新编辑：原来你有手机。

　　好像也不太对……

　　删删改改，陆序索性放弃，也不知道自己在整什么，他最后选用了最原始的招呼方式发送过去。

　　——我是陆序。

　　以为消息至少要明天才收到，陆序准备去刷刷朋友圈，微信左下角突然亮了个红点1。

　　提示：【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陆序对着手机屏幕茫然地眨了下眼，这么快？

　　他震惊敲字：“你还没睡？”

　　不会这么晚都在做题吧？

　　……有可能。

　　江梨对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才确认陆序加她这件事。

　　班级里，她只加过两位同学，一位是现在的班长，另一位是分班前高一的班长。

　　江梨抱着手机，猜测着陆序加她是有什么事，是想问作业吗？

　　界面里迟迟没有回复。

　　就在陆序以为这是自动通过时，下面飘上来两个字——

　　“没有。”

　　江梨顿了下，直接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序切回群里看了一眼，还是没人理他。

　　他打字：“语数外作业是什么？”

　　果然。

　　江梨花了点时间编辑消息，将九门功课的作业布置全发了过去。

　　“……”

　　记性真好。

　　陆序：“谢谢。”

　　江梨心里默默应了一声，话题到此一般都预示着结束。

　　就在她这么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你每天都看书到这么晚吗？”陆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这么拼，是怕被挤下第一？”

　　江梨打了一段字又删掉，不用面对人的目光，她比较能轻松地跟人对话，但还是不擅长表达。

　　她反复编辑，最后只简短简洁地发过去四个字：“想考大学。”

　　陆序对着屏幕一阵失笑，被这朴实无华的答案戳中笑点。

　　年级第一志向竟然这么真实接地气。

　　“你会成功的。”他说。

　　江梨攥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陆序：“不早了，不打扰你努力，记得早点休息，晚安。”

　　江梨缓慢地翻了个身：“晚安。”

　　对话真的结束，江梨缓缓退出界面，没过两秒，她又重新点回那个头像。

　　陆序朋友圈的签名很有个性，像是某部电影里的人物台词，又或者是他自己想说的话——

　　【我才懒得成为谁认可的样子】

　　很符合他的脾气风格。

　　江梨滑动屏幕往下翻，一眼就看到了上回男生贴在朋友圈里的月考成绩单。

　　陆序的朋友圈很多姿多彩，和江梨她哥有得一拼，难怪班里的人能知道这么多，江梨看着他过往在四中的动态，和在这里一样不循规蹈矩。

　　但肉眼可见的不同的是，来了萃中这里后，他发动态的频率都没以前高了。

　　江梨不知不觉继续往下翻，看到一段纯文字的动态时，她目光停住——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深情不及久伴 厚爱无需多言。】

　　【有时候爱会让你迷惘，有时爱也会让你醒悟。】

　　【爱不随人愿，只负真心人。】

　　【总会有这样的人出现，让你明白原来那些颠簸的岁月都是为了蓄满这想念。】

　　【明目张胆的喜欢才叫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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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梨关掉了手机。

　　[就陆序那张脸，不早恋说得过去？]

　　与此同时，她脑袋里冒出群里同学说过的话。

　　这些煽情的句子，这些频繁的动态，她今晚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江梨抱着手机，若有所思——

　　原来男生喜欢一个人，不管多拽，也会有幼稚的一面。

　　陆序喜欢的人，一定也长得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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