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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拔
这天晚上在岩华的东宫,他们约好了不醉不归,却谁也不肯醉。
柳晴笑坐在岩华身旁不停的劝他少喝点,可岩华此时也顾不上自己身子骨不好了,作为主人尽情地劝酒。
燕毅弘脱了貂裘就少了些成熟严肃感,不过还是绷着脸,似乎喝的有点多,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秦知倒是更加开朗,她和明烛都是喜欢热闹的,此时俩人正聊的热火朝天,一杯接一杯的碰。
钱月一手牵着明烛,一手不停地吃菜,似乎是在川南前线过得真的不好,他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没吃过的饭都补回来。
琼音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此时显得有些拘谨,不过她左边挨着柳晴笑,右边是毅弦,毅弦安安静静地坐着,不乱动也不豪饮,这让琼音放松了不少。
钱月第十二次和燕毅弘碰杯,而后一饮而尽,口中喃喃:“陛下把四万长封军都派出去了,汴梁怎么办啊?”
燕毅弘正襟危坐看着钱月又低下头去吃东西,用低沉的声音告诉他:“你我一起在军营长大,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
钱月笑了,不过谁都能看出来这笑容里满是苦涩:“毅弘,那你答应我,我走之后,你要一直待在汴梁,一直待到长封军回来。”
燕毅弘点点头,又将已经喝多了的秦知的酒杯拿到自己手里,说:“好,我答应你,你走之后,我来守护汴梁。”
秦知看自己的酒杯不见了,便伸手和明烛合用一个,还大大咧咧地说:“我和明烛是闺中密友,我们互不嫌弃。”
钱月又伸手招来毅弦,一只胳膊搂着毅弦的肩膀说:“小子,上了战场就是你一个人了,万事小心,胆大心细方乃将才,有什么事赶紧往汴梁传信。那四万长封军是陛下最后的希望,交到你手里,可别给我们丢人。”
毅弦在旁边点了半天头才被放回自己的位置,琼音吃了酒便有了些底气,拉了拉毅弦的袖子说:“明天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好不好?”
毅弦愣了一下,低声说:“很多将士都在,公主还是不露面为好。”
琼音不乐意了,但想想自己确实要求过分了,便退了一步,“那你去了那边会给我写信吗?”
毅弦眼睛弯了起来,“公主,打仗可不是闹着玩,我不会让私情占用军方资源的。”
琼音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二哥哥不是以前的二哥哥了,他似乎冷血了一些。她的声音更低了,语气里透着些不安,“可是钱将军会在前线给明烛姐姐写信。”
毅弦低下头,他的脸便隐藏在阴影里,琼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略带冰冷的声音:“钱将军给自己的夫人写信是人之常情。”
言下之意是便是,你我毫无瓜葛,我不会为了你在战场上分心。
琼音听懂了,她忍着心头微微的悸动,仰头吟下一杯烈酒,而后剧烈咳嗽了几声,直到咳得眼圈都红了,她转过身去大声问柳晴笑:“嫂嫂,你准备的酒怎么这么辣啊,好难喝。”
说完就扑到柳晴笑怀里,再没了声音。
琼音最终还是没能去给毅弦送行,他们闹到很晚,又喝了许多酒,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一问才知道大军早走了。
琼音只能在小喜激动的描述中感受大军的气势,然后暗暗埋怨小喜没有及时叫醒自己。
这次算是秘密任务,因此毅弦走后,其他人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准备过年。大红灯笼热烈地燃烧,鞭炮肆意炸裂,汴梁人豪饮着屠苏酒,没有人在意那四万除夕之日背井离乡如今正走在冰冷的风霜中的军士。
我记着那四万英雄,是不是也在怀念四万人中的你?
初四的晚上,琼音像往常一样准时上床睡觉,可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夜里却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她一个人赤脚走在从顺天到营州的路上,周围白骨露野,到处是长封军的尸体,军旗都被鲜红的血浸透了,她看着这一切,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撕心裂肺的痛,可却束手无策。她从一个个尸体身边跑过,赤着的脚也被鲜血染红了,呼啸的北风一吹就透心凉,可她不想停下,她要离开这里。无奈的是尸体太多了,她跑了好久也跑不出这尸阵,放眼望去,红艳艳的血和天边刺眼的残阳连在一起。
琼音半夜惊醒了,坐起来的时候头上满是冷汗,她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上一次半夜被吓醒还是刚从冷宫出来的时候。
第二天天微亮琼音就去了东宫,她想问问岩华现在营州是什么情况。可岩华也在焦头烂额,因为毅弦的队伍出发两天后竟然失踪了,钱月的部下从燕州和顺天调来了军队,却再也找不到毅弦这个主帅了,一群人留在营州城外待命,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
琼音更加着急了,可她不敢把自己昨晚的噩梦告诉岩华,岩华现在身子不好,每日替父皇批奏折到凌晨,不能再为这些劳心费力了。
于是,琼音正在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世子,那个毅弦最钦佩最信任的人。如果失踪是战术,毅弦一定会提前把计划告诉他的哥哥。
于是,秦知在汴梁的平西王府里见到了满脸疲惫的琼音。
琼音一进门就急切地问世子在哪里。秦知实话实说:“上朝去了,怎么了吗,公主?”
琼音坐下来也顾不上喝茶,便将自己做的噩梦说了出来,老话讲,天亮之后说出自己的噩梦就会破解。
秦知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带着苦涩的笑安慰琼音,但她就不会安慰人,话说的琼音更难受了。
琼音打算在这里等世子下朝,秦知便开始没话找话:“毅弦走之前还跟我说让你不要为他那天说的话生气。”
琼音明白,那不过是毅弦怕自己在外面出事,便提前叫她不要等他了。这个傻子,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其实自己都能看出来。
世子终于下朝回了家,琼音抓紧时间问毅弦的事。
燕毅弘非常平静地坐在对面,云淡风轻地开口:“毅弦失踪了。”
这话不但吓到了琼音,连秦知听得也是心惊肉跳。
燕毅弘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我派去的人没有在该接头的地方找到毅弦,倒是在路上看到了长封军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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